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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修罗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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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的少年时代，他与那些野兽搏斗，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鲜血染红了衣服，他在瑟瑟发抖，那些利爪和兵刃破开了他的皮肤，疼痛深入骨髓，让他颤栗不已…
他的四面皆是敌人，没有人同他站在一起，突然一张女人的脸好像出现在远山间，那女人眉眼极其温柔，一身白色衣裙，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
“母亲…”朔月不禁脱口而出道
虽然他对于母亲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人就是他的母亲，自他被选为圣童以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幼年时候的事，也仿佛前尘往事，禅师不许任何人提起，朔月也不敢去问…
他只记得他和羲和独处的时候，都因为想念家乡和亲人，掉过眼泪，他还和羲和约定把记忆中母亲的样子讲给对方听，这样就算自己将来忘了她们的样貌，那也还会有另一个人替自己记得…
可是就在他想追过去的时候，母亲却一转身走了，朔月急忙去追，可是哪里还有母亲的影子…
就在他四处寻找之时却突然脚下一滑，砂石土块纷纷滚落，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眼见女人越来越远，朔月急得大喊了一声：“母亲！”
不想那女人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头也没回，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个梦朔月做过很多次，每次醒来后那种对亲人的思念就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好想去问问禅师，问问大巫，他的母亲到底去了哪？是否还尚在人间，不过他又不敢去问…
有人说为了让圣童真正能了断俗世情缘，去情绝欲，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允许与曾经的亲人相见，如果有人违背规矩，私自寻找或是私会在家乡的亲人，那么他们的亲人就会被处死…
因为北疆圣童本来也不是某个人的孩子，他只是借助一个渠道来到这世上，他是北疆的孩子，是神明的孩子，他们必须做到不被感情左右，哪怕是他生命中最亲的亲人…
一个人如果真的没有了牵挂，也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后，那他才是最强的…
在北疆这片土地上人们仰慕强者，崇拜强者，也畏惧强者，自古以来这里也一直遵循着这样的生存法则，生活在这里的人对此也深信不疑…
自从那日成岭上去后，朔月也尝试过很多次爬上去，可是因为虚耗内力过多，再加上身上有伤，所以尽管尝试多次可都未成功…
最后朔月只能迷迷糊糊的靠在洞壁上，他心想成岭应该已经逃出去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望着他背影的时候比较多，从在那片桃花林里看他练剑开始…
他第一次到那桃林的时候，那一次是他追一只岩羊误入此地，那时正是春寒，北疆各地几乎没有什么花草，可转入此中的朔月却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颗颗桃花树排排而立，有些树上已经有了红色待放的花苞，清风一吹，花香随着微风轻送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朔月的人生中鲜有放松的时候，就是在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苛于律己，但是一进到这个桃花林里朔月却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只岩羊蹦跳着朝远处跑去，朔月觉得有趣，心想果然这些山间精灵都是知道哪里暖和，于是不知不觉也跟着它一起走了过去…
说也奇怪，那只岩羊竟也不怕他，就这样在前面蹦蹦跳跳让他跟着，有时朔月走的慢了，它还停下来回头望着他等他跟上来…
大概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突然那只岩羊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撒开四蹄向前猛跑过去，朔月紧跟过去才发现，原来是有另一只岩羊正被一只很大的捕兽夹子夹住了腿，那只岩羊停在它的同伴身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朔月，像是在求他帮忙…
朔月赶紧来到那只被捕兽夹子夹住的岩羊旁边，只见那只岩羊的小腿处已经被兽夹子夹断了，流出的血也已经结痂，见有人过来那只小兽瞪着乌黑的眼睛惊恐的挣扎着站了起来，怯生生的盯着朔月…
朔月心中不忍，赶紧弯腰抓住那捕兽夹两端，双手稍一用力那夹子瞬间就裂成了两半，摆脱了捕兽夹束缚的那只岩羊一个挺身兴奋的站了起来，拖着那只伤腿和另一只一起一瘸一拐的走了，走出很远后那两只岩羊又停住回头望了望朔月，像是有些不舍…
从那以后朔月有空就会经常来这片桃花林，天气暖和的时候也会睡在桃花树下，满树桃花被风吹落，打在身上，脸上，好不惬意…
遇见成岭也是偶然，那次他又来这片桃林，居然发现了一个少年正在练剑，原来那人正是他上次在山间偶遇的那个少年，只见他手持长剑，一招一式，耍的有板有眼，每次朔月都躲在树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直到那少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离去，他这才也随他离开…
朔月平时无论读书练功最不喜浪费时间，可是唯有到了这片桃林里，却总有一种让他想放纵自我的感觉…
又有一次他见七爷同那少年一起在桃花林里，二人有说有笑，朔月心中好不羡慕，其实七爷对他也很好，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羡慕，七爷走后他又突然觉得难过，好像这个桃林并不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了…
后来很久他都没去过那片桃林，直到雪莱节前夕他回大都，他故意找了一个借口没同羲和一起，绕路向从那片桃林经过…
那天他远远就见一个人影伏在雪地里，朔月心中顿时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打马到近前一看果然正是那少年，他应该也是被捕兽夹子夹住了腿，流出的鲜血已经把雪地都染红了…
“成岭！”朔月紧张的叫了一声，可见那少年却没有一丝反应，此时朔月见他面色苍白，想来应该是失血过多，没了知觉，于是赶紧疯狂的用手刨雪，但是因为积雪太厚，不一会儿朔月的双手就已经麻木了，可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直到刨到了夹住成岭脚踝的那只兽夹，因为用力过猛，那兽夹上锋利的锯齿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从伤口汩汩而出，可是朔月却顾不上处理，只是赶紧掰断了兽夹，再小心翼翼的把成岭的脚从里面拿出来，他又低声唤了成岭几声，可见他仍旧没有反应，于是赶紧把他背在身上，一路急匆匆向大都赶去…
朔月心中着急，半路上又过真气给他，成岭这才慢慢恢复了意识，直到听见背上的成岭同他讲话，问他是不是七爷，朔月才放下心来，不过心中又难免有些失落…
他知道成岭的眼睛是因为直视雪地太久被白雪所伤，于是回去后又赶紧去找天女木兰花，可是等他找到的时候却发现七爷已经拿了熬好的水去给成岭敷了眼睛…
尽管以前不觉得，但那些日子朔月心中却有些羡慕羲和，羲和从小性格明朗，无论什么人不多时就可以打成一片，不像自己，几次想开口同成岭讲话可因为怕尴尬又都又生生咽了回去…
就像那次雪莱节，他本也想同去长街，可是又怕他们会觉得奇怪，于是那日他只是带了一个面具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在小摊前玩的开心…
…………
“朔月！朔月！”成岭见怀中的朔月终于有了反应，于是赶紧低声唤他…
“成岭…”朔月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没有出去？！”
“我出去了…”成岭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又回来了…”
“回来了？”朔月迷惑道：“你怎么？”朔月试着动了动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别动！”成岭连忙按住他道：“你现在虚耗内力太多，伤又很重…”
“成岭，这里，这里好像不对劲…”朔月强撑着身子看了看四周道
“是不对劲，这里好像就是‘太虚之境’！”成岭点点头道
“太虚之境？你怎么知道？”朔月一惊道
“我，我在这里见到一个女人，是她告诉我的…”成岭道
“太虚之境…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们出去恐怕是很难了…”朔月默默道
“为何？”成岭急忙追问道
“太虚之境又叫太虚秘境，传说是由修罗女掌管，在那个地方，天地可以颠倒，四时风物可以反季开放出现，甚至连时光都可以倒流，只要得到修罗女的认可，你的所愿所求均可实现…”
“那女人是修罗女？”成岭惊讶道“难怪…”
“你去到太虚秘境，见到修罗女了？难怪？难怪什么？”朔月盯着成岭道
人人传说在太虚秘境里存在着一个非人非鬼也非神的女人，她虽然有着神的威严神通，却也保留着人类的七情六欲和鬼蜮的邪魅恶性，她本性易怒好斗，酷爱杀伐，曾因为恶战不休而被冠以的修罗女的称呼…
修罗女守卫者太虚秘境，而见过她的人每每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留下一段神秘精彩又令人向往的传说…
“那老婆婆就是修罗女？”成岭道
“你说的老婆婆她什么样子？”朔月问道
“她…”成岭回忆道：“她鹤发童颜，轻功极好，而且，而且很喜欢喝酒…”
“那就对了…”朔月强撑起身体道：“书里说修罗女嗜杀好酒，美艳无双，尤善利用人的欲望，窥探人的内心…”
“你在哪里看的？”成岭问道
“妙语华莲经…”朔月道：“以前学法的时候曾经读过…”
“她和你都说了什么？”见成岭半晌不做声，朔月遂追问道
“她让我同她喝酒…”成岭道
“然后呢？没别的了？朔月急道
“然后…她说可以答应我一件所求之事…”成岭道
“哦…”朔月默默道：“若是我们真出不去，你后不后悔？”
“你为何这样说？”成岭看着朔月道
“没什么，随便说说罢了…”朔月笑道：“我们出得去，还要去救七爷…”
“朔月…”成岭道
“我师父…”成岭道：“我师父和师叔他们也来北疆了，他们也会去救七爷的，他们比我有能耐，不像我…”成岭顿了顿道：“这次还连累了你…”
“他们是带你回去的？”朔月所问非答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走得了嘛？”成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要和他们回去嘛？”朔月继续问道
“不知道…”成岭被问的有些烦躁，随口答了一句
遥想刚和师父分开的时候，那时成岭的心情简直低到了谷底，刚来到大都的时候也是日日盼望着师父能赶紧来接他回去…
可是后来的他好像渐渐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经过了这么久他已经从当初那个师父口中的“金豆侠”变成了在战场上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士”，他很欣慰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现在师父身上的钉伤也无大碍，他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们南方鲜有大雪，我也是来到北疆才看过，若是真出不去了，便在这里看一辈子雪也好…”成岭看着外面的天空默默道
“你真愿意？”朔月看着洞外低声道
“是啊…”成岭索性把两只手放在头后，往后一躺道：“就是不知这大雪封天要去哪里找吃的？”
“你饿了？”朔月笑道
“你不饿么？”成岭笑道
“我去外面看看？”说罢朔月提起‘承影’就要出去
“你疯了？”成岭赶紧起身拦住他道：“你伤还没好，烧也刚退，我说说罢了…”
成岭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确实该吃点东西…我去！”说罢成岭提起“大荒就要出门”
“不行！”朔月拦住他道：“外面危险！”
二人相互拉扯了一会儿，僵持不下，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眼见雪已经停了，二人终于达成共识，一起出去…
刚到洞外，成岭就被眼前这幅壮丽的雪景惊呆了，万物隐于无形，只剩白茫茫一片，苍茫而不混沌，耀眼而不妖娆，无垠无瑕，天地之间也失去了边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