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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接下来的两个月貌似天下太平,盛事下是我被摔成碎片的心,玻璃尖头向上一块块竖起,每个人庆幸导演方若绮神志健康不会乱打人,却不知道,平静往往是疯狂的前兆。
      明明知道妈妈也许就在郝有钱身边某个角落,明明知道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挖掘出当年所有的真相,甚至胡思乱想,如果拥着那枚扳指睡觉,是不是被关着的母亲的灵魂就会半夜出来给我掖被角?
      “童靖阳!”
      童靖阳懒懒抬眼看了我一眼,侧身要从门旁出去,我移步,牢牢堵住茶水间的门。
      “女人,住个院胖了不少?都到了卡门的程度了。”
      我撑住门,高高挑起眉。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顺手而已。”他的口气好像捡起一块钱这么简单。
      “不但顺手救我,还顺手推开凶手?”我也把自己的口气放得很轻松,果然,他不再坚持往外走,高我好几公分的肩膀紧紧贴住门框。
      “不要说你没看到凶手,刀子扎的是我肚子而不是眼睛,更不是脑子。”
      “如果黎华看到那样的情形,也会那样做。”他沉了一沉,冷冷地说。
      “或许他想推开凶手,不过一定会失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氧气缓缓流进肺里,一阵反复回荡,顺着鼻息慢慢透了出来。
      “你和郝有钱,什么关系?”
      我们彼此注视着,墨绿色的眸里是我褐色光泽的挑衅。
      “靖阳……”
      如果还有什么比这更尴尬,恐怕便是当初黎华把我带到欧凯文的婚礼上,好朋友与心爱男人穿着承诺的服装,在我面前藏不住的手脚慌乱。
      类似的情形再次发生,只是角色有了改变。
      古芊菁紧紧抿住嘴唇,浅绿的眸子发出无声的颤音,一浪浪掀来,打得我手脚潮湿。
      这样的画面谁也不能无动于衷,我和他,如此近距离贴着,互相注视,他的下巴快要吻到我的额头,古芊菁的嘴唇颤抖着失去血色。
      “芊菁……”终于回过神,后退几步,头撞上门框。童靖阳关切的眼神风一样扫过,刹那又黯淡下来。
      古芊菁笑了。
      “你是来感谢靖阳的么?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如果我遇到坏人,黎华经过也会救我的,大家都是朋友么——靖阳——”她别转眼睛,“本来爸爸说今晚请你过去吃饭,讨论一下婚事安排。”
      “我……”
      我把身体侧成一个古芊菁看不到的角度,低声道:“你想我查你的老底再告诉她么?”
      趁他愣神的当儿,绽开笑容对着她:“呀,你们要结婚了么?”
      “恩,只是爸爸说,谈了这么久恋爱,也该有个句号了,只不知道,这个句号,是怎么样的。”
      “还怎么样,当然是一个钻戒形的句号咯!”我大力推了一把童靖阳,“你丫给我好好对芊菁,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如果敢欺负她,就算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会客气。”
      他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古芊菁眼角有什么在闪烁,笑容倔强地颤抖着打开。接着跨步上来,把我拉进茶水间,反手把童靖阳关在门外。
      我心虚地看着她。当年曾很拽地赏过莫筱筠一个巴掌,若她现在给我一个报应的耳光,我连疼的资格都没有。
      她却依旧笑着,眼泪顺着笑容流到脸颊。
      “若绮,回答我,你爱黎华么?”
      我以为她会问,若绮,你要我打你左脸还是右脸?
      这个问题,我当然很坚决地点头。就算是假的也要把头点到晕。
      这样的问题,好像我也问过莫筱筠。
      “你很幸福,可以那么坚决地爱上一个人。恐怕我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太多了,虽然哄着我宠着我的人很多,可都是千篇一律的讨好。我要的男人,应该是对我与众不同的好,与众不同的宠,就像我的头发一样,连说句情话,说句抱歉,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很没意思啊,连童靖阳那样的男人,说对不起的样子,都和普通男人没两样。”
      “他跟你说对不起?”
      “恩。那天从医院出来,他向我说对不起。”她懒懒回答的样子和童靖阳一模一样。
      “是我老爸啦,整天催着我结婚,本小姐的男朋友这么多,怎么可能结婚定心整天守着一张脸呢?和童靖阳不过是为了应付媒体玩玩而已,现在本小姐玩腻了,不想玩了,他倒好,先说对不起。”她耸耸肩,转身背对我,把拉直的绿发甩到肩后,不耐烦的样子像甩掉垃圾。“最近比较忙,都没告诉爸爸我们已经分手的事情,老头子还不识相地催啊催,今天买瓶二锅头堵他嘴去,烦死了!”
      “芊菁,不是那样的……”我无力地辩解道。
      “不过你不一样啦,你应该和真正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不要顾及太多东西,对于喜欢的男人,就放手去追好了,追不上,我开车送你!”
      “你别这样……”
      她转过身,笑容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明亮。
      “谁叫我们是姐妹?我就看中你是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所以别辜负我的期望哦。”
      然后她一把拉开门,看也不看童靖阳,扬长而去,长发甩过一片亮绿的光,一定又染亮过了颜色。
      我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腮帮子生疼,突然想,凭什么我挨打?
      又不是我勾引人家男朋友的,又不是我叫他们分手的,该打的人又不是我!
      那个该打的男人慢慢走了进来,我牢牢注视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说:“她曾经说过,对于喜欢的男人,一定会去争取。如果不幸和好朋友爱上同一个男人,就会看那个男人的心在哪里。只是——”
      顿了顿,重新把涣散的视线集中在面前硬朗沉郁的脸上。
      “只是她最后很轻地说,怎样的爱情才能敌得过一份真正的友情?童靖阳,你和黎华仅仅相识,我和她,却是真正的朋友。”
      他高大的身影从最深的天空罩落,很黑很暗,结成一团阴鹜的结,我从结中心走出去,轻轻抛下最后一句话:
      “我们没得到的时候,总以为那是通往天堂的钥匙;我们拥有的时候,总以为失去了也无所谓。可,真的是这样吗?”

      扔下报纸,揉了揉太阳穴。
      记得看狗血的戏说牌历史剧,大凡名号越长的贵族越能体现出身份不凡。什么忠义勇智护国公云云,说白了也只是皇帝养的比较名种的狗。
      公司越牛,就越不在乎名字长短。比尔盖茨多牛,开个公司就叫微软,而不是什么美丽坚合众国富有德技有智全民学习偶像微软有限公司……彩虹的改名更坚定了我这种没有逻辑的文盲想法。
      华荣股份有限公司彩虹黄金娱乐上海分公司……镶着黄金的彩虹,怎么看都是被奴化成婢的仙女,再艳也没了仙气。
      “这种结局早在意料之中,华荣岂会甘心与他人三足鼎立?吞并彩虹是早晚的事,何况王瑞恩的离开更让他们没了阵脚。”上星期施益勤还喷着唾沫四处滔滔,今天一早却把所有导演和有分量的演员招进了会议室。
      “我们公司的股票被华荣公司大量购进,加上他对演艺圈的影响,恐怕我们不得不出让一部分资源给他们。”施益勤一脸懊恼的样子,根本忘记了自己前不久还得意地说,彩虹因为经营不善才落到今天的下场,一个有发展谋略的公司是绝对不会混到这一步的。
      “你准备出让哪部分资源来使自己的资金得以保证周转?”陈进卫尖锐地问,“华荣公司是娱乐公司,又不是金融公司,什么时候开始炒股了?”
      “据我所知,他们老总别说炒股了,连炒菜也不会。”黎华淡淡地开口。
      施益勤一脸尴尬。我说:“再说我们这里有股市大亨郝有钱的赞助,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到一个非股票界的人持股吞大的境地吧。”
      施益勤转脸对我说道:“方导,你不知道吗,华荣的势力已经渗透到金融行业,他们想通过对娱乐公司股权的掌控,来影响股市运作,使股市改变‘唯郝有钱独大’的形式。”
      “娱乐公司只是上市股份的一部分,难道他还能操控其他领域不成?难道他能把军事教育医疗以及老百姓的吃喝拉撒全部掌握在手里?笑话!我们公司凭什么听他们的。”
      “因为高层腐败吧。”黎华又淡淡地接口,“这就是潜规则的下场。”
      施益勤垂下头。
      “上面有把柄落在华荣手里,为了不东窗事发,便出让了乔亚的股权,我们只是打工的,能保住位子就不错了。”
      陈进卫和其他导演也垂下了头。
      只有我和黎华头抬得跟上刑场似的。
      金钱贿赂、美女□□,这些上演了千年的老把戏,依然常盛不衰,倔强地繁荣在社会主义道德建设的每个砖墙里。别的不说,单我这部历经艰险的《我在□□的日子》,施益勤试图说服我多少次,用他推荐的演员。这些被推荐的演员大都有些身家背景,一路从高层塞的钱,铺到施益勤那里,基本就是一条大河波浪宽,红色人头耀两岸了。
      我之所以底气十足地回绝,不也因为郝有钱不是个善茬么?刘墉说以诈制诈,我是以钱攻钱,要不然,这戏铜臭得会熏坏机器。
      “所谓华荣接手乔亚一部分资源,指的是乔亚旗下的导演与乔亚的合约,将被转手给华荣。在座的诸位导演们,从此以后你们就属于华荣的人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黎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欢迎我们成师兄妹,方若绮。”
      银色的本田气定神闲地停在十字路口,拥挤堵塞的街道,好像只有这部车像主人一样,一副任尔堵死人,我自观风景的潇洒。
      “和你跌进同一个门牌号的地狱,很高兴吧。”我没好气地说。
      黎华一手撑住车窗,前面汽车的尾灯忽明忽亮,好像哮喘。
      “我倒觉得有意思了。”
      “哦?”
      “郝有钱和华荣老总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不过很明显华荣要顶住郝有钱投资的戏。可出于商业目的不得不把整个乔亚的导演吃下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得被迫拍郝有钱的戏,没有人再会为难你我。”
      “少得意,拍完这部,你不是一样被冷藏?”
      “我和他们的合约已经不到三个月,戏杀青就差不多结束了,你觉得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可我和乔亚还有五年约啊——有没有搞错,上个月才刚刚签的!”我欲哭无泪。
      他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好了,华荣没心情搞你。等你像我这样红的时候再烦恼吧。”
      我气愤地推开他的手,转头正要回骂,眼神却聚焦在窗外某一处。
      “黎华,看,那里——”
      “郝有钱的证券所,怎么了?”
      “好气派……”
      “废话,不气派那是厕所。”
      我淅沥哗啦翻公文袋,掏出剧本资料:“有一场戏……有一场很重要的戏,我一直觉得原先的拍摄地点太简单,没那种效果。天啊,这个证券所真是从天而降!”
      “人家站在那里几十年了,历史比你还悠久。”
      我没理睬这个缺心眼男人。眼神在剧本和证券所之间不住往返。
      这场戏舍此其谁,□□老大通过证券交易所把自己洗白的整个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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