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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座城在等我 ...
“仙女姐姐!”
晨曦时分,山雾缭绕,虚无元君正站在院内,用灵气扫着落花,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身旁巨树瞬时化成人形,有如猛虎扑食一样从天而降。
她微微蹙了眉头,没有怜惜,闪身避过。
古树亦是执着,明明人家都躲开了,她还照着原地虎扑,连护都不护任由自己摔在地上。
这点痛对于一个千年老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喊是一定要喊的,“哎呦。”
纤长的手掌前伸,古树扒着虚无元君的锦绣登云履,眨巴着眼睛望她,“疼,人家不远万里寻你,好不容易寻到,都不能奖励一个抱抱么?”
“……”
虚无元君垂眸瞥她,冷道:“不能。”
千年老树咬了下唇,捂着嘴咳嗽,“咳咳咳,搀我一把,我病了。”
虚无元君看着那只扒在自己脚上的手,微微挑了眉头,“相思病?”
“是啊。”古树抬头一张俏脸笑得娇艳,一点不羞,甚至大放厥词,“思你成疾,仙女姐姐,三千年了,从了我吧!”
虚无元君懒得理她,抬脚就走,古树忙爬起来追上,高喊,“等等我!”
身前的女子没有等,反而走得更快了,甚至都用上了瞬移。
唯恐好不容易寻到的女神跑掉,古树心急,化手为藤,向着前方缠了上去。
虚无元君修的是心意剑,世间万物皆可化为利刃,只消一眼,那条藤就可以化成残断,她没有回头,听到梭梭声响,两指一探,快准狠地夹了上去。
“哎呦。”明明一点不疼,古树还是故作矫情地喊了两声,她闪身飘来,小媳妇样地垂了头,微抬着眼望仙女,“姐姐轻着点,奴家怕疼。”
“……”
虚无元君被打败了。
她松了手,轻轻叹了口气,“古树,你应该明白,我的道是什么。你再多番纠缠,便不怕我把你斩于剑下?”
古树摇了摇头,摆着一张笑脸凑了过去,她当然知道虚无元君的大道是归于天际——像那些稍长于自己的上古巨神一样,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庇护万物。
这是她万万不能允许的,她一介凡尘老树,实在不明白化成空气有什么好?
更何况世上若无虚无元君,她还信什么道?
“我知道姐姐的秉性,我不是恶妖,姐姐不会杀的。”古树弯着嘴角,特意微屈了身子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向对方。
虚无元君不说话,径自向屋内走去,走着走着手机叮咚一声,提醒她有新的私信。她站在原地翻了翻,看旁边凑过来一双好奇的眼,干脆将手机递了过去。
“这样好么?”古树抿着嘴角,看似为难,可手上却没丝毫犹豫,直接将手机取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低头就看了起来。
不是她担心的小情人短信。
而是一条私信,一条发给“虚无观主”的私信?
“你弄了一个公众号?”古树讶异。
虚无元君的神色依然和缓,“嗯。你知我的道已至瓶颈,若无灵气,恐怕难以达成。”
那最好永远都达不成。古树撇了撇嘴,心里生出删号的冲动,但还是尊重对方的意愿,耐着性子瞥向了私信——
冒昧打扰您,我是一名美术生,去留城写生时,遇到了一些怪事。我是南方人从来没去过北方,可到那座城时,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比这感觉更强烈,我说不好,大概就是那里有什么东西令我记挂吧。
对了,在那里最奇怪的是,下雨天,即使我没带伞,也从来不会淋湿,那里的树好像有灵性一样,我走到哪,叶子就遮到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还有,我离开那天,城里刮起了风,我从城门走过,耳边呼呼的,就跟听到人在哭一样。老实说如果不是钱没带够,我一定多留几天。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您能不能听懂,我想知晓这里面是有什么玄机么?
盼您能回复,多谢!
“看来我们树木都很专情啊!”浏览完虚无元君递给她的私信留言,古树靠在椅背感慨。
虚无元君问:“你也觉得是树?”
古树看虚无元君要取手机,连忙紧紧攒住,扬首对着她笑,“当然,她提到了树。依我看,可能还是棵未修成型的小树苗。”
虚无元君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盯着她的手机问:“那我们打赌?如果不是树,你就不许再像膏药一样粘着我,如果是……”
“嗯?”古树一脸期待。
虚无元君的细长的眉毛垂了下来,隐隐透着股无奈,“那我就允你在观里住上一段时间。”
“好啊,不过这一段时间的解释权在我!”古树站起身,一把将手机拍回虚无元君的手里,顺带合上掌轻捏了捏,还是这么的软。
“走吧!”又是一顺手牵住那只手,两人起身走了出去,一座古色古香的道观在她们身后缓缓变成烟霞,转瞬没了踪影。
※※※※※※※※※※※※※※※※※※※※※※※※※※※※※※※※※※※※※※※※※※
魏元容再度踏入留城,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泛了上来,欣喜的笑容不自觉爬上嘴角,笑过后,她却又一愣,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特别像室友看到了喜欢的男朋友。
她缓和情绪,收了笑,又轻车熟路地走到城中湖边长椅坐下,一边看着原生态的景色,一边回想上个月的奇妙经历。
那时他们班组织外出写生,有同学提议去留城,说这里景色的都是纯天然,特别激发灵感。他们本着舒放心情好好游玩的想法,同意了。
没想这留城名字带城,实际上却是个偏远贫困县城。他们一路颠簸,从高铁倒汽车,再到这边更是坐上了乡村那边才见的二蹦子,等到了地方,住的地方更是简陋,就是农家院,洗澡都不是很方便。
为此他们还埋怨了那个同学,但那位同学说的也不错,这里的景色当真是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仅有的一条湖湖水清澈,站在湖边都能看到湖底的鱼,空气更是清新,完全没有大城市里的PM2.5,吸进来的都是健康,几天下来,不少同学都觉得皮肤变好了。
当然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她再折腾,她又跑这一趟,还是想解开心里的谜。
初来留城的第二天,他们寻了片林荫地,一人架着个画板写生,正投入着,就听“轰隆”一声,来不及撤离,瓢泼大雨就降了下来。她心疼画,双手护在了画板上,哗哗啦啦这是身边的雨声,可神奇的是,别说她的画,她的手都没淋上一点雨,她心里奇怪,抬头望了望,这才发现自己的头上遮了密麻麻的叶子,就像打了一把伞。
还好她们都在树下。
当时的她这么想,可一回头就看到了附近的同学直接拆了画板挡在了头顶,而雨就顺着那些画板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雨小了些许。有同学查手机发现这雨要下一天,忍不住扛着画板就往住处跑,眼看身边人都跟着跑了,魏元容也试探着动了动,她先向外伸了伸手,雨没有落下,心里不知为何觉得这树叶会遮她一路,她抱着画板走了出去,一路顺着树底下走,竟然到了住处都没淋湿,把她的同学们都惊呆了。
同学问:“元容,你是带了伞么?”
魏元容摊开手,同他们笑,“是啊,看不见的伞。我也奇怪呢,怎么这雨就淋你们,不淋我啊?”
有同学一边擦头发一边啧啧,“元容,你这是凡尔赛啊!”
魏元容笑,这事就算暂时过去。可转天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
那是一个大晴天,爱美的同学都穿了防晒衣,而她懒,连防晒也没喷就出了门,但又被树木偏爱,一路走在了阴影下。
这一次,室友看到还凑了过来,为了能享受树荫,贴的她很紧,可惜没什么用,她一过来,那叶子就多了缝隙,只顾着她,不顾室友。
室友那时还遮着额头望婆娑的树影感慨,“元容啊,我怎么觉得这树吃醋了。”
“会么?”她不信。
室友信誓旦旦,“我感觉他特别像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占有欲强,一看到我和他室友逗,就轰室友走。我感觉这树就像要轰我。”说着,她还试了试,“你看,我身子一走,它的叶子就回来了!”
“欺负人啊!我走还不行!”室友骂骂咧咧地走了。
魏元容望着头顶的树也陷入沉思:好像是有些奇怪,她被树看上了?
承了树相助,她在留城下雨天不淋雨,烈阳日不挨晒,等到回去那天,她都生出不舍,但当走到城门口,坐到二蹦子上,耳畔传来一阵呜呜,她还是吓了一跳,“你们谁哭了?”
“哭啥啊?元容,回家了,开心还来不及呢!”
同学们看着她笑,魏元容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二蹦子发出蹦蹦蹦的声音,她竟然觉得分外留念,以至于一滴泪水滑过嘴边,咸咸的。
身旁的室友受到惊吓,忙问:“怎么了,元容,这么不想走啊?”“
魏元容点点头,也不说话,只将头别到后面,遥遥望着这座发展不起来的古城越来越远。
回去后,室友看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模样,心里担心,就和她推送了虚无观主的公众号,跟他说这个博主很牛,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是个玄学大师,还很欢迎大家发现不能理解的事和她咨询。
她一笑置之,觉得是个江湖骗子,但是耐不住心里好奇,外加又看了几篇前世今生文,就搜索了公众号,发了一个留言给观主,没成想竟然收到回讯,约她到城里一絮。
想到这,魏元容突然笑出了声:她都是成年人了,竟然还会冲动跑出来见网友,万一遇上骗子呢?
曲着小臂崩起拳头,她摸了摸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心里有了主意:那就给他们好看!当她这么多年“拆你死功夫”白学的?
“小姑娘,练家子啊?”
正冷笑着,头顶传来一道声响,她抬头一看,整个人就失了神。
那是两个极其美丽的女人,一个穿了身棕色旗袍,头□□染成了绿棕相间,明明是一副叛逆打扮,可偏偏妩媚的风情万种;另一个就更美了,她不像旁边的女人打扮精致,只穿了一件秀了兰花的黑长衫白裙子,头发没有挽髻,随意得垂在身后,一张脸更是连口红都没画,整个人素面朝天,但凭着那张女娲偏心的脸以及出尘的气质,魏元容就是觉得好看,甚至好看都不能形容她的美,夸张来讲,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还以为是仙女下凡。
突然,她眼前的仙女开了口,“魏姑娘?”
声音泠泠,和配音演员一样,魏元容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难道您就是虚无观主?”
仙女微弯了唇角,莞尔回应,“嗯。我对你讲述的故事十分在意,承蒙你应约,这几日你的花销都算在我头上。你是觉得这里的树奇怪么?”
这么好看,不可能是骗子。魏元容没再怀疑,起身亲自为两人演示起来,“对,我总觉得它像是活得。你们看——”她往前走了两步,以往这时身后的树会挪动叶子为她遮挡阳光,可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她怎么走,那棵树都纹丝不动,甚至连风都不吹过来。
魏元容顿时有些心虚,“前些日子,它确实是会动的,我同学也见过。可现在……难道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古树被她逗笑,捂着嘴笑了起来,“傻丫头,你的精神没问题,它就是活的,只是有些胆小罢了。让我试试。”说着,她走近身后那棵大叶榕树,将手抵上树干,微低着头好像和它在说些什么。
魏元容在一旁神奇地望着,她预感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然而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那棵树还是动都没动,魏元容又开始怀疑自己有病了。
古树的状态也不太好,作为一只上千年的老树,她和几十年的小树苗交流,对方居然一句话都不回应,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
心里烦闷,主要是在仙女姐姐面前丢了树,古树奶奶生了小脾气,直接用小法术捶了树干,嘭的一声,久未动作的树叶梭梭作响,旋旋落下两片。
通常这个时候,有灵性的树苗就会同她告罪,最不济也知道呜咽喊疼,可眼前这个动也不动,和普普通通的大叶榕树没有任何区别。
古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又用法力探了探,没错,是有灵气啊。
正迟疑着,却见虚无元君的脸上韵了浅淡笑意,同她传声,“你输了。”
输了就代表这里的树不是妖,那她就不能光明正大的黏着仙女姐姐。
古树万万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她拧着眉头又探了探,这时却听见一声惊呼,“啊啊啊——”
一个小孩骑着破旧自行车摇摇晃晃向魏元容撞了过来,她正要施法,却又被虚无元君拦住,只好带着疑惑观望下去。
只见魏元容面前平坦的土地突然抖出一个小坡,好巧不巧让那辆车停了下来,小男孩身子不稳,向外倒了下去,魏元容忙过去搀扶,而就在这时,那块土地的地又恢复了原状。
这个场景有些匪夷所思,古树拿手揉了揉额角,问虚无元君,“所以是土地的问题?”
虚无元君但笑不语,看上去比眼前的景象还要神秘。
这件事发生的快,结束的更快。等魏元容接受完孩子道歉,又哄完孩子过来,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跟虚无元君和古树调侃,“还好是冲着我这个练家子来的,要是撞到你们就不好了。”
古树笑着附和,“是啊。”
说完这话,几人又沉默下来,魏元容心里踟蹰,她来这是为了知晓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发生匪夷所思的事,可今天有外人在,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发生,这么看倒是她没事找事诳人了。
“那个……”嗫嚅一声,魏元容想跟两人道歉。
“魏姑娘不用担心,我已经知晓此中玄机。”话没说完,虚无元君就为她宽了心,顺带又扔出另一个难题,“只是我若将这玄机告知与你,恐怕会影响你今后的命数。你还要知晓么?”
魏元容犹豫了,她看向两人,“命数?”
古树替虚无元君回道:“你是凡人,命数对你来说,也就是以后的路,像找什么工作啊,未来发展之类的。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挺重要的。你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魏元容大学没毕业,对未来还充满了无限期待,如果一个玄机就毁了她的未来,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只是风吹过,她的耳边又传来了呜呜声响,魏元容心头一颤,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先考虑一下。”
魏元容回去考虑,古树没放弃二人世界的小时机,快步凑了过去,问:“仙女姐姐,你觉得她还会来问你么?”
虚无元君伸手抚了垂下来的枝叶,轻道:“那就要看它想不想留她了。”
风吹过,树叶婆娑,那枚搭在虚无元君掌中的叶子顺势飘了出去,飘飘遥遥落在了魏元容的肩上,魏元容顺手将树叶摘下,想了想带着它回了屋子。
外间日头很晒,魏元容半托着腮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叶子,望着帮她遮挡阳光的树木,“你是活着的吧?”
树木不语。
魏元容又问:“你怪我前些日子走了,所以刚刚故意这么做,害我出丑?”
树木猛得摇了起来,发出哗哗声响,好像在说:我不是,我没有。
“你看,你就是活的。”魏元容捏着树叶揶揄。
枝叶顿时停了摇摆,好像被人戳中心事,整个树沉默起来。
魏元容又说:“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觉得你挺特别的,我们之前认识?”
树木不语。
“你愿不愿意出来见见我?”
树木还是不说话。
魏元容笑出了声,“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不,是疯子,竟然对一棵树说话。”
过了会儿,身边还是没有回应,魏元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很好,既然你不回应,那我就去问虚无观主,反正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她告诉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说完她噌噌走了起来,而这时窗外的各色树木纷纷摇曳起来,好像在做挽留。
小镇子里只有这一间招待所,魏元容坐在大厅等虚无元君二人,等了有小半个钟头,那两人才徐徐走了进来,穿着旗袍的女人缀在虚无元君身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无时不落在对方身上,连她都能品到浓浓爱意。
她顶着虐狗压力,起身迎过去,“我想好了,还是劳烦您告知我真相,我会付酬劳。”
虚无元君唇角微扬,是一个清浅又令人舒服的笑,“不必。我知晓你想见她,碰巧她也想见你。”
“见我?”想到刚刚自己说了半天,那家伙都不现身,虚无元君一说她就同意了,魏元容有些吃味,直接拒绝,“不见。”
古树又噗嗤笑了出来,拿手搭在她肩上安慰,“小丫头,你家那小东西挺乖巧的,她发现自己惹了你,顶着灰飞烟灭的压力跑来求仙女姐姐。听奶奶一句劝,你就见见她吧。”
魏元容犹豫一会儿,傲娇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就看在……”蓦地想起眼前人自称奶奶,她愣了愣,接道:“两位姐姐的面子。”
说完之后,她还是暴露本性,一脸期待地望向虚无元君,“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虚无元君回道:“今夜子时。你安心睡觉便是,她自会来寻你,不会吓到你。”
魏元容半信半疑地等到晚上,因为作息一向规律,到了十一点就入了梦乡,意识昏昏沉沉之间,她感觉自己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那里战火纷飞,城墙上混着血水和烟熏,城外一众穿着兽皮的人举着斧头嗷嗷叫着:“小娘子,快投降,这如花的脸蛋,要是被火烧了可就暴殄天物了。”
烧焦的城墙上,一个手举长枪女人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啐他,“呸!有姑奶奶在,你就别想攻进这座城!”
“奶奶的!”城下的男人吐了脏话,一挥手,带着火光的箭簇齐齐射了出去。
女人持枪劈砍。敌众我寡,渐渐女人抵挡不住,一个失神被对方一箭刺中左眼。
“啊!”旁观的魏元容捂住了眼,透着指缝她看到城墙上的女人爬了起来,好像不知疼一样,一手折断箭枝,狠狠掷了下去,“狗东西!”
随手拿起身边放置的弓箭,她用仅剩的一只眼射出箭弩。“唰——”箭势凶凶,如同霹雳一般直向敌军首领,只听噗地一声,箭头射进了肉里,可惜还是因伤偏了准头,那箭只射到敌军首领的肩上。
敌军首领亦是气愤,冲她咒骂叫嚣,呵斥下属去撞城门。
木制的城门禁不住连番捶楚,兀地开出道缝,女人想起城中的无辜百姓,狠狠咬了咬牙,骑上一匹骏马,带着部下冲了出去。
刀剑无眼,战场上更没有怜惜,左眼滴血,手舞红缨枪的女人犹如地狱里恶鬼,狠狠杀着敌军。
那场景十分可怖,但魏元容在一旁望着却只觉心血澎湃,眼看女人持□□入敌军首领心房,她不自觉喊了一声,“好!”
喊过后,却又是一怔,她看到女人体力不支坠下了马,心里担忧她急忙冲过去搀扶,两只手即将触到的刹那,她看到了女人的脸——略显浓厚的眉,单眼皮细长眼,嘴唇上长了一颗痣。
这不就是她自己么?
她将手探了过去,瞬时间氤氲丛生,她换了地方,虚虚实实,好像进入了科幻世界的异度空间。
身前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看不清脸,但却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试探着问:“你是树?”
影子摇了摇头,“我是留城,我……好想你,城主。”
“城主?”魏元容皱了皱眉,联想到之前的事,眉眼垂了下来,“这么说,刚才那人真的是我了。”
影子应声,“是,不止她,你再看。”
眼前的景象再度变换,魏元容又看到了挂着留城牌匾的城墙,这次那座城墙新了许多,可城里却乱作一团,她又看到自己拿着刀追着一个山匪,狠狠一刀将对方毙命,获得百姓们的称赞。
画面又一转,还是她别着刀守城门,面对城下敌军,临危不惧,只道:“只消我还活着,就绝不让你们动我留城一块石头!”
画面再转,她在厮杀中断了胳膊,临死之际听到有人喊,“援军来了。”她晕了过去。
……
画面的每次转换,都代表着一次新生,魏元容没想到她几辈子竟然都住在这城里,有时是城主,有时是捕快,有时仅是个普通城民,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她为这座城贡献了一生。
人生几转,如同走马观灯,魏元容看着曾经的自己,眼中不觉有泪,难怪她会觉得熟悉,这座城根本就同她牵了因缘线,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虚影看到她哭,心里也是一揪,她探出手颤颤擦了起来。
魏元容一把攒住那只手,身前虚影倏尔幻出实形,是一张稚嫩清纯的脸,一双大眼睛略带娇羞地望着她,里间情感就和下午古树望着虚无元君一样,尽是慢慢情愫。
“我看到你了。”魏元容莞尔。
女孩垂了头,“嗯。我……法力低微,不能和前辈一样化形,即使借助神女的灵力,在幻境里,也只有你触碰我时,才能短暂现形。”因为只有人记挂她时,她才能展现实体。
魏元容攒住她的手,轻轻挑起她的下颌端详,打趣,“这就是我守护了几百年的城池么?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留城的脸红了起来,同她嘤咛,“我活了很久,是个老姑娘。”
魏元容笑,“你在我心里永远年轻。”
留城抬起头,嘴角弯起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真好。”
魏元容摸她的头。
留城任她摸着,享受了会儿,才犹豫开口,“我听神女说如果你知道了我们之间的过往,就会影响你的命数。我……求你,当做不知道,好不好?”
魏元容愕然,抚在她头上的手没有落下,更轻柔地抚了两把,“已经知道的事怎么当做不知道?你可千万不要使小聪明,求人家抹除我的记忆。傻姑娘,我是个凡人,命数里做不了神仙,即便没遇上你,这辈子大概也就是找个平常的工作,随随便便地过了。眼下,我知道了这些事,改变的也只是——”
她低下头,将嘴凑到女孩耳边,轻道:“我想留下来。”
留城的脸颊瞬时泛起嫣红,她第一次有了心悸的快感,嘴巴张开又合,她忖了半天,才开口回应,“我……我希望你留下来,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毁了你原定的未来。我……是座城,不能以人形陪着你。”
眼看小姑娘面露惆怅,魏元容一把将人搂入怀里,抚着她的脸说:“前几百年,你有幻做人形么?”
留城摇了摇头,一脸愧疚。
魏元容就看着她笑,“所以,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这座城啊。”
留城的心又是一个悸动,她将头靠在魏元容的怀里,听着对方心跳,咚咚咚,就像她的心情雀跃无比,她仰起头,大着胆子凑到魏元容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
魏元容讶异不已,用力地回拥住她。
神奇的一夜过去,第二日又恢复如常。魏元容去和虚无元君二人道谢,兼着辞别。
古树好奇,“你这就要走了?”
魏元容回道:“是,我昨天和她聊过了,我想留下来,但只靠现在的能力,我留下来什么都做不了。留城现在不会受到敌军突袭,她不需要我守城,需要的是建设。我准备回去先做好学业,多学些知识,再考来这边做个公职,让她变得更加美好。”
古树看着魏元容面上的柔意,脸上也泛起笑意,“那好,小姑娘有志气。奶奶支持你。”
魏元容笑着同她二人告别,提起行李走了出去。
城里起了风,轻轻刮到她的耳边,她蓦然想起昨晚小姑娘同她说的话。
“元容,如果城里的风刮到你耳边,那是我在同你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魏元容抬手抚了城墙,带着不舍上了破旧的农家电动三轮。
目送那辆小车越行越远,古树趁着没人,偷偷化出一道藤枝向着身旁美人缠了过去。
眼看那树藤就要得手,虚无元君轻轻哼了一声,“愿赌服输,你该走了。”
古树不是人,她不怎么要脸,被人家点出,还是硬贴了过去,“我是输了,可你只说不让我黏着,没说不许缠着啊。”
虚无元君愕然,也不多废话,转身就走。
古树仍然说着废话,小跑着追了上去,“等等我啊,仙女姐姐!”
虚无元君心累:一座城在等她,一棵老树在追我。
古树:今天我追到仙女姐姐了么?没有。(哭丧脸)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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