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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章(已修改) ...


  •   陈瑟烟病了,大夫说是风寒。然瞧着却不仅仅是,脸蛋白的吓人。

      然即便如此,裴参去巡盐的差事却拖不得。陈首辅本就不将女儿当回事,等到了日子便催裴参出发。

      故而在三月初,裴参坐船离开了汴梁,要等半月才回。

      同住一个屋檐下,曲微棋不得不去做个样子。

      “你来做什么?”

      曲微棋抬眸看过去,陈瑟烟只披了一件长衫躺在榻上,手旁放着一册诗。香炉静静的燃着,她染色的指甲很长,划过那张苍白的面容,落在额角揉了揉。

      陈瑟烟自然不喜欢自己,曲微棋抿唇。

      “探望一下夫人。”

      她转身拿过一盒人参,这还是从临安带来的。

      “什么穷乡僻壤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到这里来。”斐云冷嘲热讽的骂着,一把将那盒子丢到地上。

      “你在得意什么?给你们送东西是我家小姐好心,你以为谁都愿意巴着裴参那个王八蛋?”芍药连忙弯腰将那锦盒宝贝似的抱起来,这人参可是曲老爷从深山老林收回来给小姐补身子的。

      这么小小一根不知废了老爷多少心血,偏生她们这般瞧不起人。

      “乡下来的自然把这样的次等货当好东西了。我们陈府什么样的千年人参没有?”斐云鼻孔出气,一脸的不屑。

      “虽不是名贵的千年人参,却是我父亲辛辛苦苦收来的。不过夫人既然不喜欢,那我也不叨扰了。”曲微棋颇有些无奈,“芍药我们走吧。”

      “等等,留下吧。”陈瑟烟开口,神情淡淡的。

      “小姐……这东西要来做什么!”斐云急得摇头,被陈瑟烟示意闭嘴。她只得勉强从曲微棋手中拿过那人参,顺带横了曲微棋一眼。

      “你出去,我有话跟姨娘说。”

      姨娘两个字让曲微棋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她抬眸看向陈瑟烟。说句实话,她并不能够接受这个称谓。

      陈瑟烟显然知情,以至于在曲微棋抬眸看她的时候,她唇边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笑容显露在她孱弱苍白的脸上有些许违和,曲微棋感觉到陈瑟烟似乎变了一些。

      “坐下吧。”

      陈瑟烟指了指榻旁的椅子,她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看得出来她的病还没好全。

      “夫人要找我说什么?”曲微棋垂眸,下意识扯着自己的衣袖。

      “前儿大夫给我瞧病的时候,特意也给你瞧了瞧。”陈瑟烟慢条斯理的捋平整自己的衣袖。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然曲微棋虽说身子比从前虚弱了些,却也无病无灾。那大夫把完脉只说叫她宽心不必过于忧思,便再无旁的话。

      如今陈瑟烟突然提及,是为何意?

      “你怀孕了。”短短的四个字,惊雷一般在曲微棋耳边炸开。她紧张的抓住身边的红木靠背,屏气凝神。

      “你怀了子楚的第一个孩子。”陈瑟烟看向曲微棋,她望着这女人错愕的样子,心中只涌起一股难以掩饰的悲凉。她嫁过来没有一个月,甚至裴参都不曾跟她同房。

      然曲微棋却已经率先有了身孕,这让陈瑟烟如何不恨。

      “你就没什么话想说的吗?”

      陈瑟烟冷声问道,一双眼冷若冰霜。从前她只是怨怪,可这个实打实的孩子却叫她涌起了恨意。

      “这件事裴参知道?”曲微棋轻声问,看着她那试探的眸子,陈瑟烟下意识颔首。

      “自然知道。”

      裴参早就在昨日启程巡盐了,离开之前他还特意告知曲微棋要好好照顾自己,并未提及怀孕一事。

      曲微棋咬唇,她下意识摸向小腹,唇边却没有一丝憧憬。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庶子,更何况她对裴参如今只剩下了恨意。

      “你们想怎么做?”

      “我是首辅之女,自然不能容许小妾生出长子。”陈瑟烟压低了声音,她并不想的,并不想这么刻薄寡恩。

      然此事若是传出去,她的颜面,整个陈府的颜面又该放在哪里。

      本就是低嫁,如今难道还要叫一个妾室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吗?

      “裴参也这么想?”望着陈瑟烟肯定的神色,曲微棋低头笑了一声。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像是旷野上最后熄灭的那一盏灯,曲微棋点了头。“好,这孩子我不会留的。”

      “晚上我会让丫鬟给你端药过去,这件事后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是我们对不住你。”陈瑟烟抿唇,冷声吩咐。

      曲微棋没再说话,起身行礼后走出了房门。她落寞的身影叫陈瑟烟下意识的蹙眉。

      陈瑟烟望着窗外鸽子血般的天空,唇边勾起一丝苦笑和无奈,胸腔吐露出的那一股浊气顺着暖炉的热舞徐徐飘然。

      不知过了多久,陈瑟烟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正欲下床倒口茶,却听到了陈烺进门的声音。

      “我那个好妹妹呢!这是病的床都起不来了吗?”

      陈烺笑吟吟的往前走,全然不顾丫鬟们的阻挠强行打开房门。

      陈瑟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抓过被子盖好。陈烺进门,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一圈,唇边勾起戏谑的笑意。

      “看来果然病的不轻啊。”陈烺嗤笑,随手坐到陈瑟烟身边,拿过陈瑟烟身边的书册极为厌恶的扔到一旁。“病了还在看书,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陈瑟烟凝神看向陈烺,“你突然来做什么?”

      “裴参既然走了,那我自然是要过来瞧瞧我这病重的妹妹了。”陈烺欺身上前,手指轻挑的抚摸过陈瑟烟的左脸。

      滑腻的触感让陈瑟烟极为不适,她愤怒的推开陈烺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吵闹。

      “嘴上说的多么尊贵,高门大户瞧不起人。私底下居然做出这么龌龊的勾当?”是清瑶在吵闹,她不顾斐云阻拦,径直掀开门帘,将那一碗药狠狠拍在陈瑟烟和陈烺兄妹面前。

      这是陈烺头一次见到清瑶,他眯起一双眼,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眼前女子。

      清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纨绔子弟,她的心思全在那碗药上。

      今日晚膳,小厨房除却送饭之后还特意送了这碗药。清瑶敏捷,不等曲微棋喝下便闻出其中凶险。她是有些医术傍身的,再询问过曲微棋后更是火冒三丈。

      清瑶简直不敢想象,他们竟然敢这般戕害生命。

      “乡下来的果真没规矩,我同你家主子说好的事情,你如何还来闹?”

      陈瑟烟变了脸色,清瑶要闹可以,可为何非要当着陈烺的面闹。

      “究竟是何事啊。”陈烺看出事情不对,笑将起来。随即伸手端起那碗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倒是看不出什么。”

      “同我家主子说好?”清瑶嗤笑,来汴梁本就是受尽了委屈和苦楚。曲微棋素来性子软又没经过事,如今是得过且过。“你身为裴家主母这般没有容人之量,随意残害子嗣,若是传出去,满汴梁的人会如何说你?”

      在大颂,妾室地位虽然卑贱。然嫡庶之分却并不严苛,哪怕是庶出的孩子也是正经主子。陈瑟烟这样的手段,虽说各家各府都在做,却没有一个人敢摆到明面上来。

      清瑶为了保住曲微棋和腹中的孩子,此刻这般威胁也算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了。

      听到这里,陈烺适才明白过来。他不可思议般的转眸扫了一眼陈瑟烟,妹妹咬着唇面色晦暗。

      “斐云!你干什么吃的,还不快些将人拉出去。”

      陈瑟烟自知理亏,更何况她一直标榜自己遗世独立,出淤泥而不染。如今看在陈烺眼中,恐怕更像是个笑话了。

      “不必你拉,话我已经说完了,希望夫人你能想清楚。”清瑶瞪了上前要拽她的婆子一眼,转身便走了。

      “把门关上!”陈瑟烟低声呵斥,脸色已然比先前还要苍白。

      她无助的用手指撑着下巴,陈烺讥讽的笑出了声。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啊,这样下作的法子跟你娘倒是学的很好。”

      陈烺冷笑,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陈瑟烟。

      “出去。”

      陈瑟烟此刻没有心思同陈烺纠缠,也没了底气,只剩下心虚二字。

      “妹妹,其实你想要做掉她们又有什么难的。只需要求哥哥帮你就好。”陈烺勾唇,他俯身上前一把掐过陈瑟烟的下巴。

      兄妹二人靠的这样近,她们相似的眉眼一个惊恐一个讥笑。

      陈烺如同吐着信子的蛇,手指紧紧禁锢着陈瑟烟。

      “做掉那个丫鬟,亦或者那个姨娘,对你对陈家都只是弹指的事。”

      “你想让我跟你,跟陈家同流合污?”陈瑟烟冷冷开口,她生在陈家,知道从玄武之变开始陈家的上位手段就从来都不干净。

      陈首辅,一手遮天,鱼肉百姓,哀鸿遍野。这些陈瑟烟自然都知晓,所以她一直都十分恶心父亲和哥哥所做的这些事。故而多年来,她醉心诗书接济贫民,为的就是让自己跟陈家其他人不一样。

      但是现在……陈瑟烟望着眼前这双跟自己长得这么像的双眸,她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她本就是裴参心中挚爱,否则怎么会明知父亲和你不喜欢都强行要带回汴梁呢?”陈烺又道,他轻轻松开了手,然陈瑟烟却没有跟往常一样直接挣脱。“若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你拿什么拴住裴参的心?”

      其实陈烺说什么,陈瑟烟都不太能听见了。她的眼前变成了曲微棋的笑脸,曲微棋那双天真无辜的杏眸痴痴的望着裴参,里头似乎藏了无尽的情意。

      临安的事她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当初曲微棋同裴参算是神仙眷侣,二人自然是有感情的。

      无数纷杂的想法似乎要将陈瑟烟的脑子炸开,她紧紧掐紧拳头,随即猛地抽了一口气。

      陈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四周很安静。兄妹二人的心跳声竟是这般一致,“可以做的干干净净吗?”

      陈瑟烟开口,这句话就像是一阵狂风,将她这些年坚持的一切吹得七零八碎。琵琶弦断,清茶盏碎,紫毫已折。

      “当然。”陈烺痛快的朗声大笑,他大力的拍了拍陈瑟烟苍白孱弱的脸蛋。“哥哥会帮你收拾的干干净净。”

      ——————————

      清瑶帮曲微棋出了一口恶气后便寸步不离守在曲微棋身边,她不能让曲微棋懵懂无知的做傻事。

      “哪怕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断然不可这般草率的喝药。”清瑶握紧曲微棋的手,轻声劝慰。“小姐,你还年轻。若是喝了药损伤机理,以后再也怀不了孩子怎么办?”

      曲微棋有些苦涩的笑笑,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若非适才芍药强行拉着她不准阻拦清瑶,她也不会放任清瑶去得罪人。

      “你为了我这般骂陈瑟烟,她会为难你的。”曲微棋一把握住清瑶的手,比起腹中的孩子,此刻曲微棋更为关心的是清瑶。

      “不会。”

      清瑶摇摇头,示意芍药将房门关上。

      “小姐,前日我出门遇到了林老爷。”

      “林伯父,那知寒也来了吗?”虽然来汴梁不过几个月,可说起这些人的名字曲微棋居然感觉恍若隔世。

      “都在,林老爷是来汴梁任职的。”清瑶抿唇,同芍药两个对视一眼。“他听闻了小姐的处境说可以帮忙。”

      “帮忙……”曲微棋的手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摇头,“他能帮我什么?别得罪了陈家。”

      “帮我们逃走!”清瑶斩钉截铁,不愧是跟着曲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的女人,她知晓当今处境艰难,也明白曲微棋若是继续困在这后宅中,最终只会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所以她才用多年交情劝服林老爷,让他们帮忙,让小姐逃离苦海。小姐还这么年轻,她不该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西院,做着被人囚禁侮辱的雀鸟。

      “逃走!”曲微棋很显然被震惊到了,她牢牢抓住两个丫鬟的手,就连声音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我真的能逃走吗?”

      “自然,裴参走的匆忙还不曾给你上户籍。如今你还不是裴府的妾室,我们的奴籍也都在曲府,只要离开汴梁,就可以逃离了。”

      清瑶重重点头,笑着摸了摸曲微棋的脸。

      “小姐你愿意走吗?”

      曲微棋甚至都没有犹豫半分,“愿意!”

      她当然要走,既然如今曲府已经没事了……

      “我来安排。”清瑶颔首,下意识拍了拍芍药的胳膊。“放心,咱们三个都能平平安安回临安。”

      ——————————————

      在裴参离开的第十日,汴梁在这一夜突然又变冷了。春雨料峭,从早晨起就有霜雪砸落,路滑不好走。

      故而裴府门前的家丁们也都怠懒起来,守角门的陈婆子更是因为突然变天身体不适,头晕目眩的。

      “陈婆子,你的脸怎么红的这样厉害,喝口热茶吧。”

      清瑶应该是刚从厨房拿完晚膳回来,她从食盒中端出来一盏茶贴心的递给陈婆子。

      因为清瑶素来客气嘴巴又伶俐乖巧,故而陈婆子对这丫头颇有好感。见她拿出来茶也不推辞,径直喝了。

      “今日冷,你同姨娘早些用晚膳歇下才是正理。”

      “好,多谢关心。”清瑶将茶碗收回,笑吟吟的行礼,继而同往常一般往前走。

      然这次不过走了两三步,身后便传来婆子倒地的声音。清瑶迅速转过身,将人拖到了隐蔽的墙下。

      紧接着便从小路急匆匆赶过来两个人,摇晃的灯光下,隐约能瞧出是乔装了一番的曲微棋和芍药。

      “小姐,快走。”清瑶轻声喊道,曲微棋紧张而又忐忑的迈过角门。

      外头只剩下一堵高墙,只要翻过去便彻底离开裴府了。清瑶一早准备好了梯子,天气冷再加上月黑风高的,此刻并无家丁看守。

      三个姑娘家笨拙的翻过梯子,重重的跌落到外墙。

      “哎哟。”芍药下意识叫了一声,她蹙起眉头,原来是适才接曲微棋时崴了脚。

      “没事吧?”

      “我没事,马车就在巷子口,我们快去才是正理。”芍药吃痛摇头,三个小姑娘家互相搀扶着往巷口走去。

      曲微棋转头回望了一眼那高大静谧的红墙,眼中千头万绪百感交集。她终于可以离开了,可能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裴参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口一阵抽痛,没有丝毫逃出生天的快乐。在这一刻,她守了这么多年的希冀和爱都粉碎成了折磨,如同踩在刀尖上,她走的极为痛苦。

      “小姐,怎么了?”

      “我没事?”曲微棋勉强扬唇笑笑,拽着清瑶的手快步走了起来。

      巷口果然有一束火光,似乎站了一排人。清瑶只当是林老爷派来的人,示意芍药扶好曲微棋,一阵小跑上前。

      然在看清那人这一刻,清瑶彻底傻了。她瞪大了双眸,转身想跑,衣领却被那人从身后拉住。

      “跑什么啊,小丫头。”

      “清瑶!”火光像是一瞬间放大,曲微棋看到了清瑶错愕的脸,以及在她身后站着的那位锦衣华服的黑衣男子。

      他几乎要比清瑶高一个头,上扬的唇角和戏谑的神色就像是在抓一只小鸡崽般。眉眼同陈瑟烟七八分相似,哪怕曲微棋之前从未见过他,此刻也一下子明白他是谁了。

      “快走!”

      芍药带着曲微棋转头往回跑,然两个姑娘,一个崴了脚一个怀着身孕又能跑多远。

      “做掉就行。”陈烺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即低眸看向自己手底下这个。“这个带回去,小爷亲自收拾。”

      “是。”

      分明是春天,可肃杀之气却比冬日更甚。卿月巷是一条死胡同,只有一个出口。这也就意味着,曲微棋带着芍药只能被这群小厮困在笼中,没有逃生的机会。

      泛着寒芒的刀刃比月色还要凉,乌云似乎快要散开,透露出一丝一丝凄凉的月光。曲微棋咬着下唇,她已然吓得浑身冰凉。

      芍药将她护在身后,可手无寸铁的姑娘家又能做什么呢?

      那柄细长的剑穿过芍药的身体,血就这么溅在曲微棋脸上。在这一刻曲微棋甚至忘记了哭泣,她无助的捂着芍药的伤口,口中只能一个劲的念着芍药。

      “这个也要杀吗?”

      “当然了,就是要杀她才派我们来。”

      那个拿剑的人用衣袖擦去芍药的血,举起来打算给曲微棋痛痛快快的给上一剑。

      这柄剑径直捅向了曲微棋的肚子,很显然杀掉她腹中的孩子才是背后之人最为看重的。曲微棋这次反而坦然了,守护她的丫鬟死在自己面前,她这条命又有什么好顾惜的呢。

      然而这次曲月瑶没有如愿,一柄梅花镖从头顶飞来,将那把即将插进曲月瑶心口的长剑击断。

      小厮们都紧张的抬眸,一瞬间梅花镖如雨般朝众人飞来。这群小厮们平日里用陈烺的名声在外为非作歹,身上实则没有半点真功夫。

      不过一阵梅花镖,便将他们吓得拔腿就跑。

      曲微棋呆呆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手紧紧抱着还留了一丝气息的芍药。

      “小……小姐,离开……离开汴梁!”

      “芍药!”看着芍药的手垂下,曲微棋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不敢相信,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如花朵般盛放的骄纵小姑娘居然就这么走了!

      月光就这么洒在她的身上,融入那慢慢滴落的鲜血中。月华满天,整个世界都好像进入了一种静谧的水墨画。可唯有曲微棋怀中的人红的刺眼,痛的叫人难过。

      曲微棋从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然适才逃离的小厮们正在领着陈烺回来。嘈杂声越来越近,她没有时间了。

      一双黑靴停在曲微棋面前,她没来得及抬眸,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一个贱妾而已,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裴参你别忘了,你是靠什么当上户部侍郎的。”

      “没有我们陈家,你就算是状元又如何?我陈烺想让你死不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瓷器不知被谁打碎了,紧接着是女人的呜咽声。

      “子楚,我真的不知道哥哥会这样。这些事我都不知情的,子楚。”

      “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微棋妹妹,求你了。”

      “父亲总归是赏识你的,子楚,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不是吗?”

      这么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可却一直没有听到裴参说话。

      紧接着世界便又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微棋听到了啜泣声。她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疼痛像是随着呼吸般狠狠钻进了她的胸口。

      “小微棋!你醒了!”

      裴参兴奋的朗声大叫,他一把抓住微棋的手,那力度几乎要将曲微棋的手腕捏碎。

      曲微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泪痕的裴参。这还是曲微棋第一次见到裴参哭,他居然会哭?

      “小微棋,你放心,没事了没事了。”裴参瞧见曲微棋眼中的灰暗,那像是死鱼一般的眼珠让他心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曲微棋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尽最大的力气掰开裴参,她那厌恶的神情让裴参有些慌乱。

      “小微棋。”裴参轻声念叨,有些手足无措的擦去她脸上的泪。

      “芍药呢。”曲微棋环顾四周,这里是西院。她绝望的闭上眼,居然又被关了回来。

      “你不该逃跑的,更不该拖老师下水。”裴参听到曲微棋说芍药,一时冷下了脸。“是你的两个丫鬟带坏了你,对不对?”

      拖老师下水是什么意思?曲微棋紧张的抓起床单,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

      “你把林伯父怎么了?”

      “没事,这次只是削官下狱而已。若是有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裴参微微摇头,他用热帕子轻轻擦过曲微棋的身体。“以后别想着逃走了,你如今有了身孕。”

      “你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如今何苦又来演戏,裴参,你真适合去南府做戏子。”曲微棋已经不知道除了嘲讽裴参外,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们的孩子我当然想要,别瞎说,小微棋。”裴参轻轻摇头,像是十分心痛般的将曲微棋一把抱在怀中。他的唇游离在曲微棋的锁骨处,每一次接触都让曲微棋无比恶心。

      “我也不想演戏,然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法子。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小微棋。”

      “清瑶还活着吗。”

      曲微棋的话让裴参停下了动作,很显然曲微棋已经对裴参的情话麻木了。她苦涩的看着裴参,后者微微摇头。

      “清瑶没事,你放心,明天我让她回来陪你。”

      听到他这样说,曲微棋的心适才终于松动了一下。

      “明天会回来,裴参,你答应我的。”曲微棋轻声道,她在汴梁只剩下清瑶了。

      ——————————————

      次日天光大作,裴参一袭官袍急匆匆走进陈府面见首辅。

      陈首辅心情不佳,在看见这个得意门生的时候也并不像从前那般热情。只是淡淡的示意他坐下。

      裴参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道。“大公子掳走的那个丫鬟……”

      “子楚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陈首辅端茶杯的手顿了顿,他瞥了一眼裴参。“陈烺那小子的确混账,然你也是我的门生。你们两个虽称不上兄弟,在外头却也应当是一条心。”

      裴参会意,陈首辅不满于自己昨日对陈烺发火。他没说话,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

      “我素来把你当做亲儿子,咱们才是一家人。那个小妾,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贱奴,都只是玩意儿。”陈首辅鹰般的双眼盯着裴参,压迫力排山倒海袭来。“若是你分不清这些,叫我如何把巡盐的差事交给你?”

      这话已然说的十分明白,裴参扬起笑容,起身亲手给陈首辅倒了杯新茶。

      “父亲放心,我不是那般拎不清的人。若没有父亲,哪能有我裴子楚的现在。”

      陈首辅接过茶杯,打量裴参的眼神却带了些许犹豫。

      “只有你是我的女婿,是我的自己人,我才好放心把这些差事交给你,明白吗?”

      巡盐说是扩充国库,打压贪官污吏。实则是替陈府敛财,替陈首辅训狗。那些隐秘的勾当,自然不是谁都能接触的。

      裴参如今站在这里,就应该明白。陈首辅要的不是首鼠两端的墙头草,而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对瑟烟的。”

      裴参敛眸,面上的笑意风雅又肆意。这次是他失态了,险些让陈首辅怀疑了他。离开陈府第一件事,裴参便去青雀坊买了一匣子珠宝。

      先打发小厮送回去,“有什么话要奴才捎给夫人的吗?”

      “叫她晚上等我。”裴府淡淡的挥袖,小厮喜笑颜开,巴巴带着东西回去了。

      ————————————

      曲微棋在院门眺望,眼见着最后一抹晚霞也消散在夜色中。她心如擂鼓,匆匆忙忙的走到园子里,见有小丫鬟端着饭盒,拉过她轻声问道。

      “老爷如今在何处?”

      “在东院呢,姨娘有什么事吗?”

      听到姨娘两个字,曲微棋苦笑,她将腕间的镯子取下递到丫鬟手里,“能不能帮我给老爷传句话,说我有事找他。”

      “姨娘,您这不是存心想让我死吗?”

      丫鬟吓得连忙摆手,主母手段如此狠辣,一提到西院定然色变。谁敢做这样的差事,她连忙将镯子还给曲微棋,脚步匆匆的跑了。

      曲微棋拿着镯子,不知求了多少丫鬟小厮,竟都没一人愿意给她带话。

      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晚,府中灯笼都换了两遍蜡烛。

      就连东院的说话声也渐渐歇了,丫鬟下人们皆出了屋子,不敢打扰二位主子安寝。

      曲微棋明白,若是等他们熄灯睡下,今晚便真的来不及了。

      她犹豫的抬眸看了一眼东院,咬咬牙便往里闯去。

      “曲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斐云吓坏了,一把拽住曲微棋的胳膊。

      “我有事同老爷夫人说,能不能通融通融。”

      曲微棋轻声哀求。

      “究竟是什么事,天色都这么晚了,明儿再说不行吗?”

      今晚可是小姐同裴大人的良辰,斐云怎么都不能叫人打扰了。

      屋内,陈瑟烟端着两杯佳酿,烛火摇曳,倩影轻晃。她唇角带着笑意,静静的望着裴参。

      裴参正在挥墨作画,一颦一笑如同天上仙人。

      “斐云姑娘,我并非有意打扰,实在是有要事。”

      曲微棋咬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何事?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帮您想想法子。”

      “是清瑶,老爷说过她今天会回来的。”

      曲微棋轻声道,一想到清瑶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她便担心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斐云神色里很显然闪过一丝慌乱,她支支吾吾。

      “你的丫鬟丢了,找老爷有什么用……焉不知,她是故意想逃走。”

      “不会的,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还请姑娘通融,帮我递句话进去吧。”

      曲微棋连忙将那镯子塞到斐云手里,换来的却是斐云的拒绝。

      “一个丫鬟而已,老爷怎么会派人去给你找。曲姨娘,您这不是说笑吗?好了好了,你别再纠缠了。”

      屋内,裴参已然做完那副画,上头女子巧笑倩兮一双杏眸天真无辜。

      陈瑟烟抿唇,“子楚的丹青画的不好,一点都不像我。”

      裴参接过酒杯,听到此话,勾唇轻笑。“是吗?那的确是我技艺不通。”

      陈瑟烟莞尔一笑,勾住裴参的脖子,“那就好好看看,看多了自然能画出来。”

      裴参将手中酒抵到陈瑟烟双唇上,柔声道。

      “没喝就醉了?”

      陈瑟烟羞涩的低眸,唇擦过杯沿,带起一阵涟漪。

      ——————

      “来人,先将曲姨娘带回去吧。千万别叫她进去搅扰了夫人。”

      斐云无可奈何的朗声喊道,她一个人是对付不过来曲微棋了。

      “别这样,还请你们派人去找找清瑶。”

      曲微棋绝望的摇头,泪眼涟涟。她见丫鬟婆子们都要上前来撵她,一时想扯开嗓子去叫。

      “姨娘还是别费劲了,汴梁这类拍花子的人不少。漂漂亮亮的丫鬟这么晚都没回,说不定早就被卖去青楼楚馆了。”

      其中有一个婆子心善,低声对曲微棋解释道。

      “姨娘如今去找,哪里能找到?”

      曲微棋双眸一黑,抓住那婆子的胳膊。

      斐云气的连声道,“瞎说什么,说不定明日就回来了,少在这里挑事生非!”

      曲微棋生的单纯,但不蠢。斐云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很显然就是心虚。

      “裴参!”

      曲微棋一狠心,朗声吼道。

      “真是疯了,还不快些将她的嘴塞起来!”

      斐云又惊又气,踹了婆子一脚。

      婆子们再不敢耽搁,大手死死盖住曲微棋的嘴,将这个娇弱的小姑娘死命往柴房拉去。

      呜呜,曲微棋呜咽之声很快消散在瑟瑟北风中。她的眼泪胡乱飘落在婆子的手背上,双眸哭的红肿。挣扎的双脚划过雪地,留下两条狰狞扭曲的求救之道。

      然偌大的汴梁城,繁华三千遍地权贵,又有谁能帮她救她?

      她被带离了东院,屋内香浓玉暖,帘帐纷飞。那副画卷跌落在地,陈瑟烟半倚在裴参怀中,极尽妩媚。

      原本天真烂漫的富家小姐此刻如同霜打残花般被捆在柴房内,嘴边勒着布条。她艰难的抬起头,哀求的望着守在门口的婆子。

      “姑娘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敢帮你。”

      那婆子有女儿跟曲微棋一般年岁,她此刻望着曲微棋,于心不忍。

      曲微棋艰难的摇头,挪动身子想要走到婆子身边求她。

      她的双手被麻绳勒出血迹,血流在她的素白衫子上,触目惊心。

      “姑娘,你如今便是去找也没用了。”

      那婆子在东院伺候的时间不长,可斐云做这件事的压根没避着人。

      “斐云今早就跟夫人说了,清瑶是陈家大公子要去了的。陈家,家大业大素来嚣张。别说一个丫鬟,前年某翰林顶撞了陈家大爷当街便砍了脑袋”

      婆子弯下身子,惋惜的擦去曲微棋的眼泪。

      “你求老爷又有什么用,汴梁上下谁不知道咱们家老爷是靠陈首辅才平步青云。你这样闹,对你对老爷,都不好!”

      曲微棋一颗心像是被狠狠踩碎在地,她痛苦绝望的蜷缩在地,却因为嘴里勒着布条不能痛哭出声。

      北风呼啸,将窗子打的砰砰作响。裴参,你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骗我!!!

      清瑶如今在何处?她还能活下来吗?

      ——

      “真晦气!”

      清越巷一处私宅内,小厮拖出一卷草席,大冷的天地面全是冰渣子。

      天刚蒙蒙亮,外头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昨儿刚送来的人就这么死了?”

      “可不嘛,他倒是享受完了,缺德的事全叫咱们做。”

      小厮阴测测的搓了搓手,示意外头的车夫将草席拖到马车里。

      车夫拖的时候好奇的掀开一角瞧上一眼,顿时吓得丢开手。

      “怎么打成这样……”

      “据说得罪了小姐,否则何至于此。惹谁不好呢。”

      小厮哆哆嗦嗦的剁了剁脚,爬上马车朗声道。

      “走吧,早点埋完咱们还能回来弄碗热腾腾的汤面吃。”

      “咱们家大爷确实残忍,小姐瞧着良善,怎么也是个……”

      “陈家出来的人能有几分良善,罢了罢了都是可怜人。”

      京郊外头有一座乱葬岗,小厮将草席拖下来,罕见的同车夫两人一起给她挖了个坑。

      将尸体埋进去的时候,也不知怎的从草席里露出一只胳膊来。

      胳膊上头戴着一只玉镯子,碧绿的成色不错。车夫贪财,趁小厮不注意将镯子取下,战战兢兢的塞到怀里。

      “埋吧。”

      黄土簌簌落下,连带着那一卷草席一起,将这个玉损香消的貌美女子永远留在了汴梁。

      ————————————

      “小姐……小姐我是清瑶,快跑!离开汴梁!”

      眼前的清瑶浑身都是难看的伤疤,皮肉更是撕裂开,流出可怕的黑水。

      曲微棋从噩梦中惊醒,已经是大汗淋漓。

      自清瑶失踪后,她在柴房被关了一天一夜。裴参找到她时,人已经晕了。此时已然是两日后,曲微棋像是溺水的人剧烈的咳嗽几声。

      手中的帕子竟全是血迹,裴参在旁陪着,连忙将帕子夺过丢进火盆中。

      “清瑶呢。”

      曲微棋低声问,裴参摇头。

      “你那晚为何不出来见我!为何不帮我!”

      自突生变故以来,曲微棋虽心中悲痛却甚少有这般激愤的时刻。

      裴参望着她凹陷疲倦的双眸,“我未曾听见,一时也忘了这件事。”

      “是吗?究竟是没听见,还是裴大人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你不能管,否则会挡了你的大好前程。”

      曲微棋冷笑道,讥讽的骂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倘若我知道此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一个丫鬟而已,瑟烟再跋扈也不会不给我面子。”

      裴参心急,连声解释。

      “所以清瑶现下在哪?”

      从裴参的话里便能听出,他已经知道了清瑶去处。

      “没找到。”

      裴参握拳,从袖中取出一只碧绿的镯子递到曲微棋面前。

      “只留下这么一件东西,人……人不见了。”

      曲微棋哪里不认得这镯子呢,同她手腕上的正是一对。她同清瑶情同姐妹,自小要好。当初曲老爷去云南得了一块上好的碧玉,特意做成两只镯子送给她们二人。

      与其说清瑶是曲微棋的贴身丫鬟,不如说是孪生姐姐更为贴切。

      她不可置信的接过那只镯子,贴在胸口。镯子很凉,她却已经形同枯槁再也哭不出来了。

      “微棋,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裴参低声解释,话没说完,曲微棋便已经拿起枕头狠狠砸到裴参身上。

      “滚!滚出去!”

      是她害了清瑶,如果当初在九龙桥上没有对这个白眼狼一见倾心,清瑶怎么会命丧黄泉。

      “你给我滚!”

      曲微棋怒吼道,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她狠狠的盯着裴参,若说从前对于裴参只有怨怪,此刻于他便只剩下恨意。

      裴参起身,“你需要冷静一下。”

      房门被带上,曲微棋拿着那枚镯子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在半年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过成这样,那时候她还天天坐在窗沿上晃腿期待着裴参八抬大轿娶她。

      “对不起,清瑶,对不起。”

      曲微棋低声说道,看向了床边挂着的天青色帘帐。

      她是个很怕死的人,可如今却只觉得是解脱。

      曲微棋将那枚玉镯戴到手腕上,两枚一模一样的镯子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她拿起剪刀将帘帐剪下,轻柔的真丝拂过脖子,她的身子也随之战栗。随即将帘帐悬挂到高粱上,垂下来的的部分被她打了死结。

      好像是不放心似的,曲微棋特意多打了两个结。

      为了避免被听见,曲微棋还特意将地毯拖到凳子下。

      外头好像在下雨,凳子倒下的那一刻,曲微棋唇边泛起笑意。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冬天,尤其是临安的冬天。潮而湿冷,整个人都好像泡在凉水里一样。可现在的曲微棋,突然很想回到临安,哪怕是一整年都泡在临安城的冬天里都好。

      火炭焚烧起来,伴随着刺耳的气味。是曲微棋适才剪下的帘帐,有一小块不小心掉进了火盆中。

      疼痛跟浓烟一起从脚底慢慢升起,曲微棋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脸已经不受控制的痉挛。

      “微棋!”

      然曲微棋还是失望了,裴参并没离开。

      他一把踹开门,径直冲到曲微棋面前,将她抱了起来。

      “你敢死我就敢让曲家给你陪葬!”

      裴参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他狠狠的掐住曲微棋的脖子,双眸泛红。

      曲微棋虚弱的摇头,试图伸手推开裴参。

      “为何寻死,就为了一个丫鬟?”

      裴参还在问她,他看上去似乎极为生气。

      笑话,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曲微棋没有搭理他,只恼恨于自己的粗心。倘若一切做的悄无声息,此刻她又何必再见到裴参这张虚伪至极的嘴脸。

      “你这次救了我,难保我不会再寻死。裴参,你已经把我害成了这样,为何还不放手?”

      “我说过让你再等等,你怎能不信我。”

      裴参恼怒至极,将曲微棋狠狠摔到床上。随即他转身将房门上锁,勒令下人全部离开西院。

      曲微棋怨恨的望着裴参,“你不配,裴参。”

      “曲微棋,我裴参今生不是为你一人活着。可你必须陪着我,听明白了吗?”

      裴参素来冠冕堂皇,这次罕见的露出了真面目。

      曲微棋咬唇,她凌乱的发披散在苍白的面颊上,整个人都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

      可裴参却还是无情的将她钳制在身下,曲微棋没有力气反抗。

      “你只能是我的,只能陪在我身边,没有别的出路。”

      裴参粗鲁的撕开最后一丝遮挡,不顾曲微棋的痛苦,将她完全禁锢。

      “不……”

      曲微棋哀痛的摇头,

      “我求你不要……”

      裴参愤怒于曲微棋居然敢自杀,她怎么敢?

      屋内的呜咽逐渐变成了无声的绝望,曲微棋形若枯木,一双眸子没了丝毫生机。

      裴参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就好像是幼年时抱着那个沾满鲜血的圣旨。他的眼泪落在曲微棋的胳膊上,温热的触感却只让曲微棋感觉到恶心。

      “不能离开我,我们还有孩子,还有以后。”

      他低声呢喃,藏得最为隐秘的自私和阴暗,此刻一览无余的暴露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换句话说,是他自以为是的最爱。

      或许裴参并不明白什么是爱,否则曲微棋为何会这般痛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章(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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