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苏】判官》富贵山庄

24、二十四

　　小杨大人当天下午就见到了师兄派来接他的欧阳参军，年轻的女将军英气艳丽，小杨大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这么说师兄早就已经出发了，我在信里不是跟他说好等我一个月吗？”小杨大人坐的板板正正的，目不斜视问道。

　　“大人说了，等你一个月过来藩王们把九城都塞满了，他去还有什么用，所以就先走了。”欧阳参军挺有兴趣地看着自家大人这个师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比大人嘴里说出来的还要傻气的可爱。

　　“那他怎么就信了呢，也太不稳妥了，万一那信是别人伪造的呢，没有上谕擅自离开辖地，师兄就没想过后果吗？”小杨大人又问道。

　　“嗯，这个问题大人也想过，但他考虑再三说什么知道你的死讯就能证明信是真的的傻气劲，换个人也炮制不出来，肯定是真的，再说不是还有你们老师的信吗。”一边说着欧阳参军忍不住笑着看他，本就极漂亮的脸上一笑灿然生辉，小杨大人顿时更拘谨了，“我有那么傻吗。”

　　“还行吧，也就平平常常的傻，总比偷大象的强点，”本来她还忍得住，说到偷大象笑出了声，放低声音问他道，“你们偷的大象呢？”

　　小杨大人脸上一热，“我没偷大象，是苏千户偷的大象，不是，他也没偷大象，偷大象是池镇抚故意说出来掩人耳目的。”

　　“偷那么大个大象掩人耳目吗？”

　　他解释的十分认真，却惹的欧阳参军低头笑了半天，看着那样明媚低眉的笑脸，小杨大人觉得自己的良心坏了，苏千户为了帮他还在躺着，他却对着一个姑娘动了心。

　　……

　　他们在明光留了一天，等漱玉湖上东厂这次出来的人全军覆没的消息确认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江终于到了应天。

　　小杨大人被他师兄的手下带去了五军都督府，北镇抚司诸人则去了南镇抚司。

　　安顿下后已经是腊月初十，苏二公子又躺了十多天才有了精神，看着窗子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忍不住问道，“雪还没化吗？”

　　池镇抚抬眼看他道，“早着呢，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

　　“唉。”苏二公子叹口气，池镇抚过来坐在床边，和气地问道，“怎么了？躺腻了，想起来蹦跶蹦跶？”

　　他看起来和颜悦色，苏二公子心里却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危险在靠近，摇了摇头，“不了，我还养伤呢。”

　　“你还养伤呢？还记着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吗？”池镇抚摸着他的头问道。

　　“师哥你怎么了？”苏二公子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怕，池镇抚笑笑，“没怎么，就是觉得出来一趟，你这收获还挺多的。”

　　“文谦，”他低头看着师弟道，“等会要是疼，别怪我，你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不让你长点记性，我怕你下次真把自己作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他拖着尾音轻声道，苏二公子心里越发怕，往后躲了躲，道，“师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信你。”他笑了笑，弯腰把他扛了起来走向屏风后，洗澡桶里水正冒着热气，看着红艳艳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二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扔进了桶里，顿时又热又辣全身伤口都像是被火烧着一样，疼的他额上冒出冷汗，想要出去却被池镇抚按住肩膀不能动弹，他抬头红着眼眶拼命挣扎道，“师哥你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市舶司弄来的，贵得很，已经找人看过了，没有毒，就是辣了点。”

　　他狠心按着不让他出来，看他在水里备受煎熬与折磨，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来的路上在嘉祥杀的那个姓梁的，他虽死了，但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你以为烧了那些契据就能帮了那些被霸占田地的人？”

　　“是不是傻？”

　　“你想帮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嘉祥县的大牢里，应天都这么冷，你说嘉祥的大牢里冷不冷呢？过去这个冬天，那些人能活下来多少？”

　　“文谦，斩草又不除根，你这么意气用事，能帮到谁呢？”

　　他慢慢说道，苏文谦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身上伤口疼的像是要死了一样，却全都没有这几句话令他感到诛心之痛，“还有，你这次帮杨之亮，知道拉了多少人下水吗？”

　　“我，拿北镇抚司所有人的性命，逼咱们的顶头上司站了队，他现在去帮廖杰到御马监偷兵符，一旦失手，他死，廖杰死，师父死，秦鹤年也要死，你我和北镇抚司所有人，都得死。”

　　“这些你事前想过吗？”

　　“那年我去换你的时候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没有第二张铁券能救你了，可我要救不下你该怎么办呢？”

　　他说着松开了手，“我知道你很疼，看着你疼我比你还要疼，可是，文谦啊，在这万丈红尘里滚了一遭，你清醒点了没有呢？”

　　苏二仰着脸看着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又难过又茫然，半天才点了点头，“师哥，对不起。”

　　他虽从刚才就疼的红了眼，却一直都没哭，这时眼泪随着点头滚落，池镇抚的心也好像要被他哭碎了，也红着眼把他从桶里抱出来，不住道，“很疼是不是？都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叫人来换水帮你重新清理伤口。”

　　“师哥，”他抓着池铁城的袖子不让他走，问道，“我这么意气用事，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

　　池铁城看着他被冷汗浸透鬓发，愈显眉目分明俊秀的脸，柔声道，“我怎么知道呢，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苏文谦看着他，“那我下辈子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