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苏】判官》富贵山庄

21、二十一

　　不知他与池镇抚商议了什么计策，从金乡上路后小杨大人颇见识了一番锦衣卫的本领，两人一路改装易服隐匿踪迹，一会水路一会陆路，一会乘车一会骑马，有时走了一段还要迂回往返重换路线，几天下来不但身后东厂的探子甩脱了，连锦衣卫的讯鹰都要找不到他们。

　　两人泛舟湖上，苏二公子撑着船道，“过了漱玉湖前面就是明光县，顺利的话腊八之前你就可以见到你廖杰师兄了。”

　　小杨大人虽生性豁达想的开，但人能不死自然还是不死的好，听他这么说不禁露出喜色，“没想到我还真能到应天，我本来以为连平安县都出不了的。”

　　苏二公子见他倒也心中有数，摇头笑了笑。

　　见他笑的好看，小杨大人由衷道，“难怪那次问你想做什么你说想做游侠，这样不图回报的千里相送的确有游侠之风。”

　　“没想到我竟有幸遇到了话本中才有的人。”

　　两人从五河城外走小路到了漱玉湖，从湖边渔人手里买了只小舟，一人披一件蓑衣扮作两个渔翁，苏二公子撑船，小杨大人装模作样对着篓鲜鱼装作打鱼回来在分鱼获的样子。

　　他刚才这话说的耳熟，苏二公子想起自己似乎也跟师哥说过差不多的话。

　　望着眼前浩淼烟波的湖面，忍不住想他打算在哪里将方晋甫等人一网打尽，就算全都灭了口，回去后又该如何交待呢？

　　这么想着他不禁叹口气，小杨大人这个侠字他实在不敢当，古之游侠一诺千金拼的都是自己的性命，他倚仗的却是师哥在背后为他周全，如何能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傍晚时终于看到岸，暮色中可见码头上十分热闹，收鱼叫卖各种各样的船挤在一处，远远听见人声吵嚷。

　　码头最前方停靠的地方站着几个人，苏二公子盯着那几个人影看了会，停下了手里的竹篙。

　　“怎么了？”小杨大人问道。

　　“那几个人站的姿势不对，是练家子。”苏二公子答道，此时傍晚湖上归舟三三两两，夕阳残照波光如粼，景色甚美，他心中却升起寒意。

　　已经那么小心布下天罗地网，还是有漏网之鱼跑出来提前等在了这里，师哥的计划是不是真的万无一失，这样在他预料之外的人又有多少呢？

　　“小杨大人，”突然停船不免显眼，他再次撑起竹篙让小船慢慢靠近码头，低声道，“等会靠岸走慢一点，不要跟着我，带着鱼篓跟其他人去兜售鲜鱼的地方待一会，如果出什么事，跟着他们一起跑。”

　　小杨大人有些紧张，“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还不清楚，需要确认，”他说着将蒙脸的黑巾拉了上来，挡住了脸，继续道，“码头两边的芦苇丛看到了吗，你跟着他们若能跑出去，不要走远，一旦身后没有追兵立刻回来，躲进芦苇丛里等我消息。”

　　小杨大人答应道，“好。”没有问如果跑不出去怎么办。

　　小船渐渐靠近岸边，苏二公子把头上斗笠往下拉了拉，看到码头最前面那人公服下露出的衣摆皱起了眉，还真是东厂的鹰犬，怪不得师哥说方晋甫长了个狗鼻子。

　　两人混在打鱼回来的人中靠了岸，将小船拴在码头上，小杨大人背着鱼篓听他的话晚了一会才下船，躲在其他船上的人中间，看着苏千户走在最前面被当先一人拦下。

　　码头上叫卖吵嚷的声音颇大，他在后面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见拦他那人神色凌厉，像是让他摘下斗笠说话。

　　苏千户抬手去摘斗笠靠近那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他袖中寒光一闪，一手捂住了那人的嘴，码头上其他几个人被那人挡着没看出异样，他杀人后不动声色扶着那人的身子叫了声什么，待那几人回头时忽然往前一推，从尸体腰间抽出佩刀突然发难。

　　他身法极快，又趁人不备，在那几人身边游走一周的功夫，停下时已倒了一地的尸体。

　　直到这时岸上卖鱼收鱼准备回家的人才反应过来出了人命，随着恐慌尖叫此起彼伏，岸上顿时乱成一团，小杨大人被慌乱的人群推挤着上了码头，同他对视一眼，苏二公子对他使了个眼色，“离开这里。”

　　小杨大人听话跟着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如血残阳下他摘下了蒙脸的黑巾，低头在那几具尸体上翻找着什么，神色冷静从容甚至有些淡漠，与平常所见竟像变了个人，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异样的惊艳之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些流传在话本和传说里的游侠儿，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小杨大人跟着人群跑出去两三里也没有人追来，想着在船上时他说的话，渐渐慢下步子贴着湖边又绕了回去，码头两边的芦苇丛长的十分茂密，他躲在其中看着码头方向，这时苏二公子已经翻完了尸体，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了眼收进了怀里，对着他招了招手。

　　岸上卖鱼的棚子下拴着几匹马，苏二公子解下两匹把缰绳抛给他，道，“除了这几个人外，还有另外三队在其他码头，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等会找个地方我把他们引过来，你藏好不要出来。”

　　小杨大人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搏杀，听他又要设伏引蛇出洞，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点了点头，“好。”

　　苏二公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从刚才搜出的传讯烟花里挑了一支，点燃扔在地上看着烟花在空中炸开，道，“走。”

　　他们离开后不久，忽然起了风，湖上涌起波浪，云层渐渐从北面压来，崔九带着其他三队人赶到码头时已是一片漆黑，火把照耀下只见原本守在此地的几人横尸岸上，崔九脸色冷下来，命人上前验看。

　　“禀大人，都是刀伤，用的咱们自己的佩刀，时间是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崔九抬头看了看天，“好一个苏二，比他师哥还狠，通知方掌刑，就说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