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59、第 59 章

　　温玉瞧见了马路边上封菲的车，一言不发地朝车子走去。

　　蒋鸣想要回头跟封菲礼貌地打声招呼，再跟温玉告个别，反正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荣幸打顺风车。

　　下一秒，蒋鸣就看见温玉和封菲对自己视而不见，从自己身前走了。

　　“好吧。”蒋鸣喃喃一句，然后走向公交站去。

　　到了单元楼下，蒋鸣抬头望温玉家的窗户望去，一片黑暗，应该是没有回来。

　　蒋鸣快速跑向电梯间，到了四楼，他鬼鬼祟祟地来到402的门前，把耳朵覆到门板上，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

　　蒋鸣听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动静，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叉。他有点垂头丧气地站直了身体，叹了口气。

　　道歉这种事已早不已迟啊，要不是为了尽快让温玉从冷漠态转化冷淡态，他至于像个前来踩点的小偷吗？

　　蒋鸣挠了挠头，往消防通道走去，通风口都开着，寒风猛灌进来，往蒋鸣的衣服里直钻，他也不嫌冷，就站在层间平台那里。

　　等一下听到温玉她妈妈“噔噔”特有气势的走路声，他就走出去，跟温玉道歉。

　　闷心事早点解决更利于温玉的身心健康。其实温玉可以直接跟自己说，那天的话冒犯到她了。

　　蒋鸣立马道歉，什么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好吧，他迟钝，温玉内敛，一点小事情都可以冷战了。蒋鸣觉得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尽早说开。

　　蒋鸣失落地想，自己和温玉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她还有半年就要出国了，以后大家都会交到新的朋友。

　　蒋鸣就这样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感觉到冷了，就使劲地原地蹦一蹦，跳一跳，为身体增加热量。

　　蒋鸣在寒风中等了两个小时左右，他才听到电梯间传来“叮咚”的声音，而后是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调。

　　谢天谢地，温玉终于和她妈妈回来了。蒋鸣想着，准备和温玉为道歉。

　　温玉在学校碰到封菲，就有点心慌，因为蒋鸣就在她前面。

　　她怕封菲把在家里对她说的话，当场就在学校大门前说出来。她不敢赌，只能尽快从蒋鸣身边远离。

　　封菲不仅仅是来接她放学的，上了车后。

　　封菲才告诉温玉，她在一家西餐厅订了位置，她给阿姨放假了，今晚她们两个人去外面吃。

　　温玉皱着眉，一言不发，自从当场听到蒋鸣的那句话后，她的情绪控制能力越来越差了。

　　她根本不想去什么西餐厅吃饭，一吃就是几个小时。

　　她就想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恢复蒋鸣的学习状态，即使现在她不再奢望成为蒋鸣的恋人，也不能放任蒋鸣对学习越来越不上心，她希望蒋鸣将来不要对自己，没能上一个与原来成绩匹配的大学而感到后悔。

　　但她又在想，她这样鞭策着蒋鸣去努力，是不是变成另一个“封菲”。

　　曾经的自己不开心，后来释然了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波澜。那现在自己这样对蒋鸣，他会开心吗？

　　所以现在温玉的心理状态是极其混乱不堪的。

　　安静的西餐厅内，封菲一边切割着牛排，一边向温玉说，自己已经为她报了三月份的SAT考试。

　　温玉对此的回应是，在封菲吃完后，没有给她留下品着红酒、听着现场钢琴演奏的时间。这顿饭史无前例地用不到一个半小时就结束。

　　封菲见温玉如此淡定，回家的路上，洗脑的攻势更加猛烈。

　　封菲暗想着，温玉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出国了呢？明明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不断告诉她，她将来是一定要去美国最顶尖的大学读本科的。

　　可能是交到新的朋友了，封菲想到了之前温玉想牺牲自己的宝贵时间，去帮班里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补课。也许是不舍得与朋友分离，才让温玉不想出国。

　　于是，走到小区的小道上，封菲试探着问：“玉玉，你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

　　温玉心里一个“咯噔”，不答反问，“您刚刚在学校门口看到我身边有朋友吗？”

　　封菲回想刚刚在学校看到，温玉确实是一个人从校园里面走出来的。

　　以前那个同学每天跟温玉一起走到校门口，温玉做到愿意为她补课的份上。

　　现在温玉都不想出国了，如果真的有这个朋友，那么肯定与温玉形影不离。

　　封菲放下了大半的心，她边走入电梯，边对温玉说教。

　　“叮”一声，四楼到了。

　　温玉先一步跨出电梯，落后一步的封菲声音响亮地说道：“不能跟成绩差的同学交朋友，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不值得交心，也不值得为她们浪费时间。你可是要出国的人，知道了吗，玉玉。”

　　温玉眉头皱得死死，她第一次觉得封菲的喋喋不休如此不堪忍受。

　　她的脑袋乱哄哄的，只想把封菲应付过去，让她不再说话。她提高音量，“知道了。我没有朋友。”

　　楼道里面传来了门开关的声音，片刻之后，蒋鸣才推开楼梯间的门，从后面出来，他脸色很是难看。

　　他就是成绩差的那种人？他就是不值得交心浪费时间的人吧？

　　蒋鸣武断地想，怪不得温玉最近与他越来越疏远，原来是自己不配，相处了这么久，连个朋友都不是。

　　看来她是不需要自己的道歉了。蒋鸣冷漠地想，他缓缓地走到自己家门前，拿出钥匙，打开进去。

　　门关上了，也预示着温玉和蒋鸣之间，竖起了一道高墙。

　　接下来的日子里，蒋鸣不在坐公交车上把眼睛往温玉身上瞟。他也开始了自己的一番做派，把自己沉浸在手机中。

　　温玉和蒋鸣两个人之间像是有一层厚厚的屏障，阻断了所有的交流。

　　两个人心口都憋着一口气，冷战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

　　温玉悲哀地想，她原以为经过打击，成为朋友是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结局，现在看来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期末百校联考之前，学校为了给高三学生一些信心，出了一套比较简单的卷子，在期末考试前进行了一次模拟考。

　　即使蒋鸣最近的学习状态有一些散漫，温玉也没有在考试前担心过蒋鸣的成绩。

　　她没有想到蒋鸣在这次如此简单的摸底考试中给她爆了一个大雷。

　　从粘贴的成绩单上看到蒋鸣的成绩时，温玉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以两个实验班的人数来排名，蒋鸣这一次考试排到倒数第二名。

　　温玉又气又闷，不掩饰自己的脸色，转身走了。旁边的林雯看着温玉离去的身影，叫道：“哎，玉玉，你怎么走……”

　　林雯意识到了什么，她话没有说下去，看看英语单科成绩上，一众一百一十几以上，非常“亮眼夺目”的“71”，对温玉的离去表示大大的理解，蒋鸣的这个英语成绩，不是在砸温玉的招牌吗？

　　温玉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胸中的火气越烧越旺，她突然有想骂人的冲动。照这样下去，蒋鸣还能去京市读书吗？

　　他还不如享受省内对本地生源的招生政策倾斜，老老实实在杭城读跟重本。

　　他知不知道为了周末能给他补课，她答应了封菲去考三月份的SAT考试，他知不知道，自己想在家里每天听封菲几个小时的念叨，有多难捱。

　　想到这里，温玉的眼眶都微微发红了，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既然她在学习上管不了蒋鸣，那就让能管得住他的人来管。

　　蒋鸣走到了邱文的办公室，第一次不敢进去，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进去了。

　　“啪”邱文瞧见蒋鸣进来了，把他的试卷狠狠地甩到桌子上，邱文对学生的教育一直都是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次“动手”可见他气得有多厉害。

　　他指着蒋鸣，语气无奈道：“蒋鸣啊，蒋鸣，老师真的是低估了你的潜力，原来你还真能考出个不及格分数来。”

　　蒋鸣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次他是真得因为自己的英语成绩，心里难受了。

　　老邱还在毫不留情地批评他的学习态度不端正，蒋鸣第一次没等老邱训话完，开口说道：“邱老师，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我会在期末考试把成绩拉下来的。”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邱文被蒋鸣的话弄得一愣，训话戛然而止。

　　他抬头看向蒋鸣，十八岁的少年没有插科打诨，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隐约可见长大后的沉稳。

　　让邱文没了把满腹话语说出来的必要，邱文把试卷递给蒋鸣，“那你要说到做到。”

　　蒋鸣接过，重重的“嗯”了声。

　　邱文看见蒋鸣一脸苦色，虽说希望他认真看待这次失败，但也见不得向来没心没肺的他这样，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蒋鸣把办公室的门合上，手里的试卷机会被他捏碎，他神色阴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离开。

　　放学等公交车的时候，温玉见蒋鸣沮丧低落的样子，有点想说点什么，但因为这段时间跟蒋鸣冷战，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