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23、第 23 章

　　哪怕温玉个子高，站在外围她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林雯不由得念叨自己：“早知道早点来了。”

　　温玉没有带着林雯硬往里挤，她指了指终点线的方向。终点线那里人很少，只有两三个服务于比赛的工作人员。

　　林雯看了了然，向温玉竖起了大拇指，就迫不及待拉着温玉往那边去了。

　　到了终点线那边，两个人歪着头，就把起点线那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蒋鸣一身运动服，鹤立修长，站在那里做着拉伸运动。

　　秋日的和煦阳光，落在蒋鸣身上，也变得耀眼了起来。

　　少年此时神色没有了温玉平时常见的轻松与肆意，多了几分郑重。

　　温玉在人群了用心把他的轮廓描绘了一边，放在心里妥帖珍藏。

　　“玉玉，快看！那个就是林南仓，帅吧？”

　　“嗯，嗯。”温玉像个没有感情的应答机器，眼睛却从未转移过一分一毫。

　　林雯看得两眼发光，也未注意到温玉的口不对心。

　　尽管校草就在她们班隔壁，但是除非是要上卫生间，要不然校草不会轻易走出一班的教室，让林雯根本没有享受到在隔壁班的福利，今天趁此机会一定要看个够。

　　“可惜校花没有来，要不然我死而无憾了。”林雯遗憾道。

　　温玉在旁边不置一词，她向来对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感兴趣，她只对蒋鸣感兴趣。

　　可惜林雯虽然是个话痨，也是一个八卦达人，连高一发生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她几乎很少提及蒋鸣。

　　学校的广播里放起那首大江南北，耳熟能详的《红豆》，歌词里唱到“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恰似某种隐喻，在这个人声鼎沸的操场上，她在这头，他在另一头。他有他的热闹，她有她的孤寂。

　　枪声响了，蒋鸣像离弦之箭向前飞奔而去，人群中响起激烈的欢呼与加油声。

　　少年带着风从温玉身边呼啸而过，眼里只有前方。

　　蒋鸣进入最后的一圈，离终点一百米的时候开始突然加速，做蒋鸣的志愿者的周瑜，跟不上蒋鸣的速度。

　　等到蒋鸣到达终点的时候，林雯果然没有让温玉失望，拉着温玉快步走到蒋鸣身边，她们竟然比后勤还快赶到蒋鸣身边。

　　温玉看着少年插着腰，半弯着身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沁湿，眼眸若隐若现，急促地喘息的。

　　温玉捏紧了手中的水，不知道怎么开口。

　　“蒋鸣，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纸巾？”林雯忙问着蒋鸣的感受。

　　蒋鸣低着头，认出了林雯的声音，他摆摆手，表示不用。

　　可一包包装精致的纸巾就被一只秀美白皙的手递到了他的眼前，蒋鸣接过也没有在意，拿出一张擦了擦脖颈上的汗。

　　就在这时周瑜和班里其他的同学终于赶到了，大家七嘴八舌问着蒋鸣的情况，周瑜向蒋鸣递了一瓶学校发的赞助饮料。

　　蒋鸣没有接。周瑜这才后知后觉，感叹自己真的是猪脑子，连发小从小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也能忘记，他正想跑去小卖部一躺给蒋鸣买一瓶纯矿泉水。

　　温玉就把手里浅蓝色包装的水递到蒋鸣面前。

　　“给你。”温玉清脆的声音响起。蒋鸣终于抬头，而且与温玉对视了一眼。

　　这个对视在温玉的眼里被无限延长，她就得身边的一切的事物都在离她远去了，这个世界就剩下她和蒋鸣两个人。

　　实际上，这个对视快得连旁人察觉都察觉不到。

　　“温玉，真的是谢谢你了。”是周瑜庆幸的声音。

　　蒋鸣接过去，拧开瓶盖喝了几口，便没再喝，周瑜想要弥补他的失职般，连忙把蒋鸣的手里的水接过来拿着。

　　蒋鸣声音还有些低哑，“我没有了，你们不用在这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在这歇一会，等一下过去参加闭幕式。”

　　前来关心蒋鸣状况的同学，见蒋鸣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就走开了，最后就剩下周瑜、林雯和温玉三个人。

　　“玉玉，我们也走吧，你不是把……，”一向情商高的林雯突然噤声，等拉着温玉走远了些才说：“玉玉，我们再去趟小卖部买瓶水吧，你不是把水给蒋鸣了吗？”

　　林雯说着，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温玉刚刚对蒋鸣也太主动了吧，简直不像她平时的风格，不仅把自己要喝的水给了蒋鸣，在蒋鸣说不用纸巾之后，还递给了人家一包纸。不过温玉昨天做志愿者也是对她关照有加，也许是惯性使然。

　　“不用了，我们现在回教室吧，我想喝温水。”

　　林雯：“……”

　　这次运动会前六名，都可以获得学校颁发的奖状和奖品，颁奖仪式在闭幕式上进行。

　　蒋鸣获得了高三男子组三千米的第四名，温玉已经在脑海里想象等会他在颁奖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了。

　　蒋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了周瑜手里的水。周瑜正被蒋鸣看得摸不着头脑，蒋鸣突然出声：“把你手里的水给我。”

　　“干嘛，你不是不喝了吗？”周瑜一边把水递给蒋鸣，一边疑惑道。

　　“我现在又想喝了不行吗！”蒋鸣炸毛。

　　“行，行。”周瑜连忙出声安抚，他比蒋鸣大两个月左右，加之从三岁起，两人就在幼儿园建立了深情厚谊，周瑜心里把蒋鸣当做弟弟看待的，一向顺着他。

　　两天的运动会结束后，热闹非凡的高三教学楼立马恢复了宁静，大家都沉浸在为梦想而奋斗的拼搏中。连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经过这里，都下意思敛了声、放轻了脚步。

　　周瑜看着，一脸认真查着英语字典的蒋鸣，奇怪道：“怪哉，怪哉，你怎么会这么认真地写老邱布置的作业？老邱知道了一定会大为安慰。”

　　“想认真就认真了呗。”蒋鸣头也不抬。其实是，温玉最近说是要给他讲平时的错题，他忙推脱老邱在班上已经讲过一遍了，不需要麻烦温玉再讲一遍。

　　可温玉不咸不淡地看了蒋鸣一眼，说那你可以把老邱讲过的错题再给我讲一遍吗？

　　蒋鸣：“……”他想起自己满目飘红的作业，难得有了一丝羞愧，所以就有他最近认认真真写英语作业的局面。

　　“听你这语气，才几天呀，就这么快有学霸的口吻了。”周瑜见蒋鸣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凑过头低声说：“你觉得温玉教的怎么样，有效果吗？”

　　蒋鸣听出来了周瑜语气里的关心，停下了翻英语字典的动作，转过头来，用认真的语气说：“有效果，我觉得最近我的英语水平有提高，英语作业很多也会做了。”

　　周瑜闻言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神色，拍了拍蒋鸣的肩膀，“那就好。”

　　蒋鸣回望教室中埋头伏案学习的身影，年少不知愁滋味的他，第一次微微有了点感慨。

　　周瑜作为他的发小，两个人一直都是同校同班。蒋鸣偏科的短腿没有显露出来，那时候他们也爱谈未来，约定了要读同一所大学，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了呢。大概是继老邱和周瑜连番努力下，蒋鸣的英语成绩还是一片糊涂后。

　　周瑜其他科的成绩跟蒋鸣差不多，如果蒋鸣的英语能提上了，他们去同一所大学毫无问题。

　　其实蒋鸣表面上，对他的英语成绩毫不在意，但其实他也曾在深夜里苦背单词、努力地去搞懂每一道题目。

　　但是他在那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付出的努力都有收获的。他在语文作文里不少次引用了这句话，只有那一次才真正如此深刻地理解了它。

　　温玉站在封菲的书房外站了一会，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心里名为“勇气”的种子发了芽。她伸手不疾不徐地在厚重的实木门上敲了敲。

　　“进。”里面封菲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透过厚厚的木板，语气里面饱含的力量没有削弱半分，还是一如既往的给人压力。

　　温玉摁了一下门把手，心中告诉自己不能胆怯。

　　封菲放下手头的工作，望向温玉，心里奇怪从来不来书房的温玉，怎么会主动来书房找她？

　　温玉努力忽略房间里熟悉的布置，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

　　她以一种平缓的语调开了口：“妈妈，我可不可以借一下您的手机给回一下消息，我刚刚在竞赛群里回复老师的消息，手机突然关机了。”

　　这时候的手机没有像几年之后关机了，冲一会儿电就马上可以重新开机了。

　　封菲听了温玉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书桌边上的正红色手机解了锁，递给了温玉。

　　“拿去吧。”

　　“谢谢，妈妈。”温玉平静地说着。握着手机的手却紧了紧，然后她缓步转身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她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原地缓了好一会，才觉得自己恢复了力气，朝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