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20、第 20 章

　　温玉其实并不是真的饿了。晚饭吃的巴掌大的那一个三明治，能让她在睡觉之前还有一定的饱腹感。

　　她只是舍不得浪费钱，现在的她比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穷，是个表面光鲜，兜里只能掏出两块钢镚的穷鬼。

　　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将来为男朋友挥金如土的大佬气质，连为蒋鸣买辅导书都得精打细算，要不然她就只能去吃土了。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这些东西都是蒋鸣为她点的，她舍不得白白把它们浪费掉。

　　温玉把蛋糕吃完，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油腻得不行。温玉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面色如常。

　　不得不说，得亏温玉常年在封菲面前练就的一身忍功，蒋鸣在如此明亮的光线下也没有发现温玉的不对劲。

　　温玉看了看面前一口没动的咖啡，心中纠结了几百个来回，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要做一个狠人。抬头对等待她发号施令，什么时候可以走的蒋鸣说道：“蒋鸣，麻烦你去服务台帮我要一包糖。”

　　蒋鸣望了一眼托着咖啡的碟子上的一块方糖，没有说什么，只当温玉嗜甜，起身往服务台走去。

　　蒋鸣一起身，温玉立马转过身来，她看着蒋鸣走到了离服务台不远的地方，直盯他的背影，确定他不会回头看了。

　　连忙端起咖啡一口全闷了。她还不敢闭着眼睛，就怕蒋鸣回头，看见她喝东西不雅的样子。

　　一杯咖啡下肚，温玉皱成了个苦瓜脸，冷掉的咖啡更加苦涩了。

　　她还怕耽误时间，没有放方糖下去。她应该把方糖放进去搅拌搅拌，尝了一口之后，再叫蒋鸣去要糖包。温玉暗中摇头，失策失策，当时只想速战速决。

　　目睹了温玉整个一口闷的豪迈过程的前台服务生，嘴巴成了“O”型。没错，世界上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正好在前台工作的服务生就是给蒋鸣他们下单的那一个。

　　蒋鸣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夸张表情的服务生，他身后有什么不对吗？他疑惑转过头想看看，身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发现他背后一切很正常呀，温玉安安静静端坐在位置上。

　　蒋鸣回头也不想，面前的服务员为什么做出如此惊讶的表情，问她要了一包糖。

　　服务员递给了蒋鸣一包糖，欲言又止的，蒋鸣觉得这个服务生，从给他们点单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

　　但他还是礼貌出声：“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什么问题。”服务员连声说道。

　　蒋鸣挑挑眉，拿着温玉要的糖包转身走了。服务员看着蒋鸣的背影，无声呐喊，其实她想说的是，你的女朋友好像已经不需要糖了。

　　早在蒋鸣就要转头的时候，温玉就立马转身坐好，揉了揉用力过度有点紧绷的脸，又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以防上面有食物残渣。

　　所以蒋鸣回到座位上看到的是一幅“岁月静好”模样的温玉，他刚想伸手把糖包递给温玉，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咖啡杯，还有边上完整如初的方糖块。

　　蒋鸣：“……”你刚才叫我去干啥来着？？？

　　温玉声音平淡地告诉蒋鸣：“我尝了一口，不苦，就把它喝完了。”

　　“是吗。”（鸣鸣，没有喝过，鸣鸣也不知道咖啡它到底苦不苦，只能听玉玉胡说八道了。）

　　蒋鸣没有对温玉，短短时间喝完一大杯咖啡做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因为他把一听可乐，一口喝完也是常有的事。

　　他把糖包往桌上一丢，看向温玉：“那可以走了吧。”

　　温玉点点头，两人背着书包朝门口走去。明亮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摇曳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昏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人脸上的神情。

　　温玉亦步亦趋地跟在蒋鸣身后，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完完全全笼罩着她，两个人的背影完全重合为一体。温玉想着，她又离他更近了一步。

　　温玉跟蒋鸣在公交站没有等多久，他们要坐的车就来了。或许是周五晚上，时间也不算太晚，这附近还有几个大型的商场，车上不仅没有了座位，还拥堵不堪。

　　蒋鸣和温玉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位置站好。车发动了，温玉没有扶着拉坏，不小心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险些滑倒。

　　站在她身后的蒋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温玉的胳膊，把她扶稳。温玉感到了胳膊上传来的力度，忍不住脸红心跳，所幸车厢内光线暗淡，没有人发觉。

　　“把你的书包给我。”蒋鸣松开了手，冷不丁地出声。

　　温玉一愣，掩饰心底冒出的那一点开心，道：“书包我自己拿就行。”

　　蒋鸣没有吭声，直接向温玉伸出手掌，示意温玉把书包给他。

　　温玉无法只能把书包脱下来，递给蒋鸣。昏暗的灯光下，少年脸部的阴影显得格外坚毅。

　　蒋鸣单手拿着温玉书包，一手扶着拉环，上半身向温玉头顶倾去，把温玉护在他身前。

　　在噪杂的车厢里，温玉甚至可以听到蒋鸣传来的呼吸声，一抬头也许就会碰到他的下巴，迎上他漆黑明亮的眼眸，胳膊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热度，身后就是少年温热厚实的胸膛，为温玉撑起了这一方小小的天空。

　　温玉透过缝隙看向路边的斑斓霓虹，远处的灯光如同星河那般迤逦。温玉记忆中的这个夜晚绮丽。

　　温玉希望车行驶得再慢些，再慢些。可惜世上没有永不到站的车，即使因为出行晚高峰，车子比平时晚到了几分钟，还是到了站。

　　蒋鸣和温玉下了车，温玉向前面大步向前的少年说：“蒋鸣，把书包给我吧。”

　　少年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朗声道：“走快点，温玉。”

　　温玉笑了，两眼弯弯，“哦。”

　　她丢掉了心里被封菲和温山看见的忐忑不安，快步向前跟上少年的步伐。直到温玉家门口蒋鸣才把书包递给了温玉。

　　温玉接过，迟疑地道了声，“晚安。”

　　蒋鸣客套地也回了一句，“晚安。”

　　温玉站在门外没有动，听到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才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的开了自己家的门走了进去。

　　温山在客厅里看新闻，他今天难得早下班，想全家人一起去外面吃个饭，一家三口好久没有在一起吃个晚餐了。

　　那里知道一回到家就只看到了封菲，不见温玉的身影。他朝正在摆弄相机的封菲问道：“女儿呢，你没有去接她吗？”

　　封菲头也不抬，“她现在晚上自己回家，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学校集训营七点半才结束。”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没有早点告知温山的歉疚。

　　温山闻言惊讶极了，封菲居然舍得对女儿放手，让她一个人回家。

　　“要不等一下我们去接她，然后在外面逛逛。”封菲抬头，对还在愣神的温山说。

　　“不了，既然说好了，原先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阿姨煮了饭，我们两个人就在家吃吧。”

　　温山极力打消封菲想要去接温玉的念头。不管怎么样，温玉有了自己的一点私人空间，能让她稍微喘息，温山不想去破坏。

　　两人吃完晚餐，封菲就约了同事出门逛街去了，温山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等温玉回家。直到接近八点钟，温山才听见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温山看着正在弯腰换鞋的温玉，身上大大的书包快要把温玉瘦弱的脊背压垮，好像从温玉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温山移开视线：“玉玉，集训营怎么样？”

　　温玉换好了居家鞋，目不斜视往自己房间走去，不咸不淡地回来温山一句，“还好。”

　　温山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

　　“砰”温玉已经把她房间的门给关上了。温山见温玉如此淡漠的模样，默默叹了一口气，把电视关了，拿起茶几上的烟去了阳台。

　　温玉把书包往床上一丢，自己整个人也往床上一躺。什么书包不能放床上，上床一定要换衣服……，统统被她丢到脑后，此时的她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在蒋鸣面前心情有多愉悦，就衬托出她一回到家的心境有多消极。

　　如果说封菲是，温玉整个压抑无比的人生的直接刽子手，那么温山就是那个，接受到温玉的求救信号，而选择冷眼旁观的人。温玉有的时候不知道对那个不满更深一点。

　　小的时候，温玉在刷题到夜深无人的书桌前，偶尔闪过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但想起当母亲一脸平静地说起，同事的孩子因为心理咨询师诊断学习专注度不够，被送去特殊矫正的学校，提高专注度的事，说完的时候还点头赞同的模样。

　　温玉就打消了反抗的念头，而唯一有能力帮她的人，是不会帮她的，温山只会永远站在母亲这一边。

　　这么多年，温玉就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忍忍就好了，到了大学自己就可以脱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家了。

　　温玉翻了个身，面向窗户，夜风吹动纱帘，周围一片寂静，很适合放空自己。

　　温玉在遇到蒋鸣的第一天，就意识到自己喜欢蒋鸣。她想了想自己，喜欢上蒋鸣的原因是什么？

　　坦白的说，蒋鸣在温玉遇到的同龄人中不是最优秀的一批。

　　他成绩不算顶好，还有点贪玩，才艺估计除了大众的运动项目外也没有，家里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比他更出众的外貌温玉也见过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