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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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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青玄定定看着顾煦，那人看着十分迷茫，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你本该，有更好的一生。”贺玄将尾音拖得极长，像是在说什么千百年来不得人知的秘闻，“少年时极为聪慧，四书五经无有不熟，连中三元，是世间少有的奇才。”
“你不记得吗？”他并不去看那像极了人的魂魄，只是缥缈的看着前方，“虽少时有坎坷，不过注定了的一生顺遂，心有所念无所不成，官至首辅，妻子本家势大，好在二人和睦，子孙亦有余荫，一生方毕时感悟，于最后一抹夕阳消逝前飞升，是为神官。”
“这样好的一生，怎么就轻易放弃了呢？”
顾煦依旧微笑着，眼里还有着活人般的炽热。
“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了。废那样大的力气将我唤来，不会是就为了向我传句话吧？”他笑着，声音舒朗，“我们之间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些凡尘俗事，哪里可以劳烦神官与鬼王齐齐来此呢，这些事，说到底不过是凡人之间的些许爱恨情仇，一些不平事罢了，放着那么多的山精鬼魅不管，现如今的神官都这样闲吗？”
“噢？”师青玄在外人面前一向很端得起来，眼神虽柔和，嘴角也还有浅淡笑意，看着却也是个高深莫测的神官，“神官的命格，平白无故就没了，若是人人都这样，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言？你生来便注定是神官，享万人供奉，如今却成了这个模样，还不许管？”
“哈哈……”顾煦眯着眼朗声笑，眼中依稀有泪光，“大人可知晓，我善御风。那为何现如今风师大人尚在，我便是注定了的飞升呢？”
“还是说，大人的神职，并非风师？”
“况水师无渡当年如何风光，如今还不是尸骨无存，神官，便是人世圆满吗？”
师青玄一时哑然，竟说不出什么。
“你管别人做什么？已然自身难保，竟还如此良善？”贺玄轻笑了一声，微微前倾。
顾煦的笑渐渐隐没了，那点俊郎的少年气略淡了些，看着有了一两分长年为鬼的阴郁。
“这么些年，我听过许多别人的故事，也见过太多人演着一世的悲欢离合。”他微抬眼看着鬼王，依旧是一副轻飘飘的模样，“说起来离我身死不过数年，我却恍然如几世已过。”
“我见过许许多多魂魄，有的状如生人，有的残肢烂皮，都念着这凡世间的人，放不下孤身一人的妻子，放不下嗷嗷待哺的婴孩，什么都放不下，偏什么又都做不了，就天天折磨着自己一介孤魂野鬼，历经了万般磨难回去看看，吓得家里人魂不附体。”
“神官大人说说，这蜉蝣一世，图什么啊？”
“我好不容易做到了一些……想做的事，护住了自己想护的人，这就是此生之大幸。”
“我一介凡人，又有何求？”
他温温柔柔的笑，看着与时容有几分相似。
他寂寂的，默默的笑。
“天道所予，又是如此大的福分，换一个不知如何的未来，怎么个想法啊。”贺玄看着顾煦的笑，恍然有几分明了。
“可我要的，就是那不知如何的未来啊。”他笑意加深些许，又在重复，“我要的，就是那不知如何、毫无定数的未来。”
神官大人默默想:他说的可真是好啊。
一个不知如何、毫无定数的未来。
那是世间最昂贵不过的东西了，他于这红尘磋磨上百年，自以为跳脱命数，所求所为随心而行，可到最后呢？还是恍然，他于这世间求了上百年的东西，该于何时拥有，一刻也不早，一瞬亦不迟。他用尽全力想要摆脱的厄运，却原来一场镜花水月。
他有时会觉得，这世间所有人，无一幸免，就像是活在一幕傀儡戏里，何时哭，何时笑，何时入幕，何时退场，皆已天定，无论怎样挣扎，到底还是那样的结局。
可笑又感动。
“你要的，可真是昂贵……”师青玄略显凉薄的笑，本多情的眼眉显出不同往日的冷冽，与当年说一不二的师无渡更是相似，“你若是神官，就算时容一生坎坷，你也可千方百计护着他，不说是一生无虞，也可少些坎坷，即知道了自己的命格，那便努力修炼，早日飞升，若是不能飞升，也算是有了些许筹码与天争斗，可你看看你们二人，怎的就落到了如此地步？”
“晚了。”顾煦这才好好看着师青玄，他原本觉得师青玄虽是神官，也不过尔尔，如今看来，天命一途，他倒是比自己看得更为真切。
他好好的眉眼渐渐晕出氤氲的黑气，白皙的皮肤寸寸裂开，漏出蠕动的、发黑的腐肉。眼眶下的白骨渐露，其上还覆着血红的痕迹，像是什么小东西歪歪扭扭的爬了过去。
顾煦的脚下亦是洇出血水，颜色深深，看着就像瘫死水，却缓慢的向四周晕开。
刚刚看起来还风姿俊逸的少年郎，转瞬之间便换了个模样。
贺玄苍白的手扶在桌上，渐渐握紧，屋里逸散的鬼气像是有了意识般重归旧主，顾煦身上尚且完好的皮肉毫无征兆的裂开，又化作鬼气飘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顺着血管鼓起一道道红痕，那底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快速爬过，带得血管忽的膨起，又倏地凹陷。
顾煦脸上还挂着抹笑，那红痕有粗有细，宛如蛛网般蔓延在他的脸上，更是显得诡异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就没有存稿啦，之后的内容我就要再去敲了，所以这章之后变成隔日更，我的线代挂啦……好惨，高数不能再挂了，希望如果有小姐姐再看的话，可以评论一下，也算是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