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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不古(二) ...

  •   马克思说过:“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个人的自由发展和幸福。”

      于是有些人结合实际,大胆地做了预测:“‘家庭’这个概念会成为历史,人的一切情感都会淡化。”

      陆明朝并不认同:“即便家庭会成为历史,可是人类只要存在,记忆便会存在。而记忆存在,爱就不会消失,倘若爱没有消失,又谈何消失情感呢。”

      人是因为记忆才活着的,换而言之,人是因为爱才活着的。

      而亲情,可以说是大部分人接触到的第一份爱。

      “是我害了姐姐。”张清河垂着脑袋说。

      他的头发该剪了,褐色的碎发遮着眼睛,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张清河第一次称呼张觅清为自己的姐姐。

      温颖挑了挑眉没说话,叶想衣向外侧瞥了一眼: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的张晨舟禁抿着唇,背挺得笔直;梁情眼睛肿得厉害,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嘶哑得不容她再说一句话。

      叶想衣温柔地说:“清河,觅清还不一定出事了,你相信她,也相信我们好吗?”

      张清河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曾经说的那几句话再说了一遍。

      “是有点过火,但要是说逼人自杀……”温颖蹙了蹙眉,“不至于吧?”

      叶想衣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想起那天她看着唐云舒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含糊不清地回答:“不好说……那姑娘,心里头藏着很多。”

      又再征例问了几句,叶想衣能从中看出张晨舟和梁情都是爱张觅清的,这渐渐打消了叶想衣那份不好的感觉:总归她是被爱着的。

      一个被爱包围着的人,总不会真的寻死吧。

      可是叶想衣忘了,大部分人会有死的念头,便是因为所谓的爱。

      ————

      问过了她的家人,叶想衣和温颖又进入了张觅清的房间。

      房间不大,却看得出来是个女孩的房间,也能看出主人的大概特点:书柜里摆满了中外古典文学和言情小说,地上和床上堆了不少玩偶,而书桌上堆满了各种习题集。

      “她父母还是挺疼她的。”温颖看着一堆堆娃娃,说。

      范无咎苦笑道:“可二小姐总抱怨她的父母更喜欢少爷。”

      温颖歪了歪头:“那她抱怨的是事实吗?”

      范无咎笑得更苦了:“如果你有三个孩子,你也不能保证你对他们的爱就一样,张董他们已经挺公平的了。”

      “叶姐,”小黄走了过来,把张觅清的日记本和手机拿了过来:“手机没什么内容,只是问的一些跟朋友的聊天,至于日记,我觉得你们还是自己看看比较好。”

      张觅清日记(节选)

      今天,又遇见那个人了。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言念哥哥,为什么?

      云舒,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就应该什么都告诉哥哥他们。

      “我对不起张董事。”突然间,范无咎的拳头向墙上砸了过去。

      “这不是你的错。”叶想衣说。

      范无咎不是监视,只是保护,何况言念的本事,又有什么不行的。

      “二小姐太傻了,”范无咎道,“明明她还有更好的未来。”

      “连现在都看不清的人,又怎么会相信未来呢?”温颖说。
      ————

      夏彤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气色一向很好,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总是透出讨人喜欢的红润。

      当韩礼再次见到眼前这个面色发白的女孩时,一时间竟很难将她跟记忆联系在一起。

      “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我想没必要再客套了对吗?”

      夏彤脸上有了几分迷惘之色,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最近在学校怎么样?”顾揽明问。

      “和往常一样,”夏彤回得很快,“除了对成绩有些焦虑过度外和往常没差。”

      “没抱怨她父母?”韩礼拿着笔,敲了敲手上的本子。

      夏彤苦笑道:“其实我觉得她更不喜欢她弟弟。”

      韩礼眼神一动,却是能理解的。

      有一个聪明的弟弟不是件坏事,但有个脾气暴躁的聪明弟弟绝不是件好事,倘若自己还远没有他聪明,便可以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觅清算是倒了这份大霉。

      “她总说她弟弟和她哥哥一样聪明。”夏彤怀念般地叹息说。

      韩礼眼神微瞥,从主观感情上他并不想把那两个人拿来作比较,于是转了话题:“我听说觅清这两次考试都不大理想。”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夏彤很快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是,第一次我们以为是唐云舒,虽然掉得厉害也没再说她些什么,但是第二次就说不过去了。”

      “但我不觉得她会因为两次考不好就自杀,”夏彤坚持自己的看法,“她不是那样的人。 ”

      对于这点,韩礼不置可否。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她和那个新转来的女孩关系怎么样?”顾揽明突然出声,作为一名曾在边疆奋战过两年的缉毒警,顾揽明的直觉已经被锤炼到可怕的境地。

      “她们关系很好,”夏彤却不认为这有什么,“我们几个还经常一起去学校边上的书店呢。”

      韩礼忽然警觉起来:“是巷子里那家吗?”

      都说张觅清是请假后凭空消失,其实倒也不是在家里,而是6月26日那天放学下午,她拐进了学校的一条小巷子,视觉时差不过几息功夫,人就失去了踪影。

      他们自然也找巷子里那些店主询问过,不过来的孩子大多是熟客,不说那天根本没见过她,连没有伤害她的理由其实都没有。

      “是,”夏彤启发了他们新的灵感,“就是校门口出去左拐的那条小巷子,穿进去从右往左数第三家书店。”

      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韩礼很快想起了那位店主,身坐轮椅,却总是笑得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韩礼和顾揽明稍一对视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找完姜染齐元白就再回过头去拜访那位店主。

      ———

      “我听哥哥说过她的情况了,”姜染垂着眼,她皮肤本就是不大健康的苍白,如今更接近透明,却掩不了落落大方的气质,“我会尽力协助你们的。”

      她向自己这位第二次见面的哥哥保证道。

      韩礼并不愿意看见姜染,因为她的存在时刻提醒这他那些不大愉快的过往,以及铁一般的事实——眼前的这个人和他流着相同的血液,和他共有着相同的父母。

      这是铁一般无可辩驳的事实,是韩礼一生都将钉在耻辱柱上的事实——他身上流着姜思远夫妇的血,他的生命便是他们的延续。

      “再没什么事比这更让我厌恶了。”韩礼曾这么对陆明朝说过。

      “你看起来很喜欢她。”韩礼眯起眼,探究似的的看着姜染。

      “她是我的父母为我选的朋友,”姜染答,“我当然爱她。”

      “这不是理由,”顾揽明摇着脑袋并不赞同,“你可以没由来亲近一个人,却不能没有爱上一个人的理由。”

      “我很羡慕她,”姜染长叹一口气,眼神有些犹豫,“和我不一样,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能按自己的心意做事。”

      “你也可以。”韩礼说。

      姜染怔怔地看着他:“那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不可能。”韩礼冷然。

      “你看,”姜染说着,把手摊开,“想要做按照自己心意是件很难的事。”

      就像韩礼就算死也不能抹去自己一身骨血,姜染是没有办法总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这是你的选择。”韩礼说,“按自己心意活着是要付出代价,只看你有没有能力付出,愿不愿意付出而已。”

      韩礼是一个老师,教过很多学生,但他教过自己亲生妹妹的道理只有一个:做想做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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