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75、新的一年

　　春节假期还没结束杜若就赶回垚山村，这个时候外出务工的人还没有离开，她得乘这个机会试一试能不能劝大家留下，只有年轻人留下来了，村里才真正有希望。
　　“杜若书记回来了？”
　　在村委会门口看见巴德杜若正好叫住他，来不及收拾行李把人叫到村委会里问道：“巴德，我看巴林叔身体恢复得也不错，过了年你怎么打算？还是回城里去打工？”
　　巴德挠挠头，“我还在想，城里虽然工资还行，但是吃的住的哪儿哪儿都得花钱。杜若书记，您说的那个杜若种植基地我们是都能去做吗？不会种的也行吗？”
　　“都可以，我已经跟楚江大学农学院联系好了，回头请专家来专门教大家种。”杜若笑了笑，她这个假期可是也没有闲着，“再说了，咱们种植基地除了种植人员，也需要日常一些设备的维护人员，还有咱们村发展旅游业，未来建设刺绣工作室集体养殖场，会有很多岗位提供给大家的。”
　　巴德闷声不语想了半天，才点点头，“那我先留下来看看吧，要是不行我再出去，反正我这么大个人，在哪儿不能赚钱。”
　　杜若莞尔，“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对了。我看村里不少年轻人跟你关系还不错，你跟他们也说说，咱们留在村里建设自己的家乡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巴德站起身来重重点头，“杜若书记你放心，我这就去跟他们聊聊。”
　　山里天黑的早，送走了巴德杜若打扫干净村委会又把自己行李整理好一抬头看窗外已经是暮色沉沉，她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收回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多了几条消息，杜若跳过置顶位置的小红圈回复了其他人的消息后才点开他的对话框，只有寥寥文字她却能读出他无奈浅浅皱眉却眼神温柔的神情。
　　“我下午就到了，没有听到手机响。”杜若抿嘴偷笑回复道。
　　高湛卢没有值班正等着她的消息，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复他还是无奈扶额：“是不是说到了告诉我一声？”
　　“忘了嘛。”
　　她发来语音软软的，虽然不认为这是撒娇，但她总会不觉对他露出小女儿的娇态，高湛卢觉得她应该是掌握了如何让自己对她束手无策的办法，她只需要这样，就足够了。
　　杜若偏头想了想，又道：“新的一年工作开始了，高队，我们都要好好努力呀。”
　　高湛卢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在训练的战士们眸色中多了些许笑意，微微颌首回复道：“好，杜若书记，继续加油。”
　　上次表彰大会他送的蓝色满天星还插在她床头的花瓶中，与那个手槍模型放在一处，恰是他心中刚柔两处，杜若折下一小枝满天星举在眼前看了看，她收到过玫瑰也收到过百合，但想要把天上星辰一捧给她的，他是第一个。
　　“我们要继续在属于我们的战场上披荆斩棘，互为城池互为依靠。”
　　第一天开会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杜若笑意淡淡地看着秀秀来的最早，收拾好几张桌子栾平和孟天鹤也到了，她轻咳一声，“那咱们开会吧。说一下近期的工作安排，我去镇上贺书记专门说了，咱们要让咱们的乡村留得下来人，现在村里镇上都有很多就业机会，马上面临返城高峰，我们当务之急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大家，避免中青年大量流失的情况出现。”
　　范栗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道：“村里光是些老人女人孩子不行，得让大伙在家门口赚着钱。我算了一下，咱们再等两个月山里的辛夷花开了，就又有游客了，到时候咱们的旅游专线需要司机，需要导游，还有杜若种植基地，还有杜若书记你说的那个，那个叫……”
　　“刺绣工作室。这个我形成方案后会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到时候就交给秀秀嫂子来负责。”杜若接过话头，“总之，肯定是会让大家都有钱赚的。”
　　秀秀笑了笑，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杜若见状劝她有什么话就说，她犹豫了一下才横了横心道：“杜若书记，这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大伙儿都知道城里好，那你把年轻人留在村里，家里爹妈不一定答应的呀。”
　　杜若看看栾平又看看孟天鹤，两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住栾平才咽了咽口水道：“秀秀嫂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我毕了业回来工作，我……我妈差点没跟我断绝关系。”
　　孟天鹤缩了缩脖子，“我妈也是。”
　　杜若浅浅一皱眉，想了想道：“没关系，这样，我和支书我们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吧。栾平天鹤，你俩还是先看着种植基地工程那边，一定要争取在下个月月初完工。秀秀嫂子，你最近跟你认识的会做刺绣活的都联系联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咱们村做点手工活，咱们按件付费，做出来就给钱。”
　　两人在一户人家门口碰见巴德，打了个招呼进院里去范栗咳了两声喊道：“菊英，在家不？”
　　从屋里迎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看清是两人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哎哟，杜若书记，支书，你们咋来了呢？”
　　“我看巴德一个人回去了，你家勇娃不是跟他关系好嘛，人呢？”范栗熟稔地从一旁捞过一个小凳坐下问道。
　　菊英给杜若也搬了个凳子，闻言拍了拍大腿道：“我家勇娃哪有巴德有孝心有出息赚了钱知道回来伺候老爹呀。屋里收拾东西呢，这不马上就要回城里去了嘛。”
　　杜若微微笑了笑，“勇娃在城里工作的怎么样？”
　　“唉，不就那个样子嘛。给人打工，你看干一阵闲一阵的，年前领了工资又不干了。这回我就叫他早些回城里去早点去找个好工作。”菊英说起儿子来长吁短叹道，“哎呀杜若书记你是城里来的你帮我家勇娃联系联系嘛。”
　　杜若眼中有微微敏黠闪过，“我还真有工作能给他。咱们村马上要有好些项目开工，需要大量的人嘞。”
　　菊英脸色一变，微微扭过身子连连摆手道：“咱们村？诶不行不行，娃好不容易到城里去了咋能又回咱们村里来呢。”
　　范栗皱一皱眉，“你刚自己不还说人家巴德有出息嘛？”
　　菊英一时语塞，跺了跺脚道：“那巴德是巴德，我家勇娃是勇娃嘛，那不一样的呀。我娃以后是要在城里过日子的，哪能一辈子耽误在这么个山沟沟里。”
　　杜若刚开口说了一句话菊英就一下站起身来，黑着脸不悦道：“行了行了，杜若书记你别说了，我娃不可能留在村里的，就这样，我锅里烧水呢，不送你们了。”
　　杜若还想说什么范栗拽了拽她的袖子摇了摇头，背手慢慢踱步出去，他也有儿子，在楚江大学读研究生，平心而论，如果他说要回来村里，可能自己也未必能够接受。
　　倒是有好些年轻人来问杜若村里能有什么活给他们干，只是问过后又没人来报名，家家户户情况都大差不离，村里的条件大家也都清楚，谁又不希望自家孩子能在城里过上富足的生活。
　　杜若支着头看着桌上的名单似乎觉得每一个字都有些张牙舞爪的嚣张，她闭上眼睛来回揉着眉心，习惯性地在脑子里乱笔画着圈圈，以此排遣自己心里的烦躁。
　　其实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面临的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杜若手上微微用力，直到把眉心那一块揉的发红她才放下手，转过身对孟天鹤道：“天鹤，你拿着这个名单去通知他们晚上来村委会开会。”
　　孟天鹤接过名单来坐到大喇叭面前，打开开关拍了拍话筒开始念，听着屋内屋外声音混响在一起杜若又短暂闭了闭眼睛，而后翻开笔记本开始列晚上开会的题纲。
　　桌上电话响起她顺手接起，“喂，垚山村村委会。”
　　“杜若书记，我是栾平。工地这边得麻烦您过来看看。”
　　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杜若来拿个主意签字，处理好工地上的问题杜若绕过一侧山路，听见石头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靠近过去。
　　一个半大孩子坐在地上脚时不时踹一踹面前的树，声音应该就是他发出的，杜若松了一口气，轻咳了一声绕过石头在孩子身边蹲下，摸摸他的头道：“晨晨，在这儿干什么呢？”
　　“杜若阿姨。”晨晨小声叫了一声，抱着膝盖埋着头不说话了。
　　杜若稍稍皱了皱眉，索性也在他身边席地坐下，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拿在手上转了转，“是不是跟爸爸妈妈吵架了？嗯？”
　　晨晨低着头，声音听着有些闷，“不是。”
　　杜若默然了片刻，摸摸他的背等待他愿意开口的时候，果然，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小声哽咽道：“杜若阿姨，你之前说我们村会过上好日子，到那个时候，是不是我爸爸妈妈就不出去打工了？是不是他们就可以一直在家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杜若心里忽然一阵酸楚，勉强弯了弯嘴角看着他澄澈的一双眼睛点了点头，“对呀。”
　　晨晨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成拳，低下头道：“那我想我们村早一点过上好日子。”
　　“只要晨晨想，就可以。”杜若微微仰起头举起手里的叶片，阳光从树叶间透进斑斑光影，正好一点落在叶片镀上一层金色，“杜若阿姨小时候呀，爸爸妈妈也因为工作忙不能陪我和哥哥，后来啊，妈妈就生病不在了，爸爸工作还是很忙，一直到现在，爸爸也没有太多时间陪我。所以呀，杜若阿姨能懂晨晨心里想的是什么。那晨晨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就来找杜若阿姨好不好？”
　　晨晨点点头，小孩子含在眼中的眼泪随着动作掉落下来，又被他飞快抹去，衣服上的泥土粘在脸上杜若又笑笑伸手给他擦去。
　　她隐约，似乎也看见了那个躲在花园里责怪爸爸妈妈的小女孩。
　　她也想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参加征文比赛中，望各位读者大大踊跃投营养液支持笑笑C位出道呀。更多有关文章的预告小故事以及笑笑本人，大家可以关注微博@君笑问Caroline，或者评论区里咱们一起聊聊文章聊聊生活，期待你们每一个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