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24、公事

　　“白总，杜小姐来了。”
　　白瑟一手拿着笔在图纸上画着一手握着听筒，“让她进来吧。”
　　杜若进来的时候白瑟刚好画完裙摆上最后一朵花，扔下笔缩起两只脚在凳子上盘着仰头看着杜若，“真难得，大忙人回来了第一个来见我啊。”
　　杜若拉过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才从工地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找你有事。”
　　白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能看出来你从工地回来的，真是糟蹋我的衣服。”
　　“谁说的，你看。”杜若把手机里那张照片找出来推到她面前，“我们那边路修的差不多了，你有没有比较熟悉的宣传公司介绍给我一下，我想适当地做一个宣传。”
　　白瑟把照片放大了些，又缩小拿远了一些仔细看了看，眼睛亮了一下，“你不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宣传吗？”
　　“啊？”杜若一愣。
　　白瑟把手机转了个方向，精心设计的指甲轻轻敲了敲屏幕，“你看，这就是最真实的场景，没有过度的修正，也没有刻意的布景，大自然最真实的就是最好的。”
　　杜若抿着嘴思衬片刻，“你的意思是就用这个做宣传？不好吧……”
　　“我们不刻意地宣传，我用我的个人账号发两张你的照片，既展示了我的衣服，也展示了你们的枫林，这样显得自然而不刻意。”白瑟支着头笑了，身子往椅背里一沉带着躺椅往后移动了两寸看着杜若。
　　近两年名声大噪的服装设计师能发微博宣传，杜若眼睛也亮了，咬着下唇点点头：“那宣传公司……”
　　白瑟气结，抓起桌上铅笔朝她掷去，“我给你联系。”
　　和宣传公司谈好合作出来已经天黑了，杜若走出写字楼松了一口气，“太难了，个个都是人精，哪个是肯吃亏的。”
　　“你们拢共拿不出多少的宣传费，人家看在是扶贫项目上才答应免费做一次，人家才难。”白瑟也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她不是不明白那人的心思，可是她的心已经跟着杜禹去了，“送你回去？”
　　杜若抬眼闪过一丝坚决，“不，我去找我爸，要政策去。”
　　杜泽毅和李秘书都没有接电话，门口保安说什么不让杜若进，看着面前严肃巍峨的建筑杜若叹了口气，索性在路旁台阶上坐下，他总归是要出来的嘛，她就不相信等不到他。
　　那张照片杜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说到底，她也还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即使早就习惯了白大褂下素面朝天的自己，也不代表她不会向往美丽。
　　更何况，拍照的人……是有些特别的。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惊的杜若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回头一看杜泽毅缓缓降下车窗正盯着她看。
　　杜若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上前去站定微微颌首：“杜书记，可以和您聊聊吗？”
　　杜泽毅眉微微挑了一下，歪了歪头示意她上车。
　　杜泽毅咳了两声，扭紧保温杯的盖子放在一旁道：“怎么不回家？”
　　杜若低着头握紧了手机，紧绷着嘴角压着嗓子道：“工作上的事，还是在办公室说比较好。公事不进家门，从前您也是这么给哥哥说的。”
　　杜泽毅眸光黯淡下来，拽了拽黑色夹克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你说说，是什么公事？”
　　杜若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递给杜泽毅，是即将修炼完成的公路，“进垚山村的路已经修好了，全长2.3公里，全部是村民和当地驻军义务劳动，我们的枫叶节也即将筹备完成，来之前我已经和策划公司谈好了宣传合作，我听说马上市里有一个美丽楚江特色乡村旅游展，我想申请一个展位。”
　　杜泽毅翻了翻工地的照片，垂眸有意无意从杜若手心结痂的疤痕上瞥过，沉哼一声道：“你是铁了心要做旅游？我再给你说一遍，旅游行业投入高回报周期慢……”
　　“我知道。可是以垚山村的情况，目前枫叶节是最快速能够获得收益让老百姓看见脱贫希望的项目。除了旅游，我已经拜托老师联系楚江中医大学的杜若研究科研小组，我们会寻求在垚山村种植杜若的机会，这一点成熟之后我会以书面形式向市里汇报。”杜若接过话头一口气道。
　　杜泽毅沉默了，来回翻看着那几张照片，修路能够成功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决心和能力，他不够了解她，远远不够。
　　“好。”杜泽毅抬眼看着杜若，“旅游展是招商局和旅游局共同主办的，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个，但不是帮你，而是帮垚山村。杜若书记，旅游展申请的截止时间是明天十二点，我希望你能在我上班的时候给我一份完备详细的申请材料。”
　　杜若嘴角微微动了动，“好。”
　　时针从两点的位置上滑过，杜若抬起头来回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子，看着右下角的字数栏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身边巨大的玩偶肚子里蹭了蹭，比起这个，她更想站在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冷静而熟练地操作。
　　那才是她，那才是她的人生。
　　杜若手摸索着拿过手机，她的朋友圈很干净，只有偶尔比较满意的照片会分享一下，她挑选了半天找出一个白瑟之前发给她的表情包配文“加班”二字，熟练地屏蔽了杜泽毅和几位长辈，点击发送。
　　贺清波可能是在值班，极快地回复了她，之后几个评论也都是从前的同学，杜若翻过身盯着手机莞尔，殊途同归，夜的狂欢都是脑细胞的战死。
　　轻手轻脚地去书房里打印好申请材料后杜若把它压在餐桌上，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熬过一个时间点后她的大脑反而处于兴奋状态了，盯着手机迟迟没有睡意。
　　屏幕上多了个小红圈，杜若点进去一看，点赞的列表里多了高湛卢的名字，再一刷新，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动态：
　　“高湛卢：加训”
　　杜若嘴角弯了起来，点了个赞后按熄屏幕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安心闭上了眼睛。
　　这忙碌的夜晚，原来不止她一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