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20、娘子路

　　闹钟响的时候杜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中，摸索着在手机屏幕上随便划了两下关了闹钟，转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就这样简单几个动作，牵扯着浑身的肌肉一阵酸痛，这像是被人用大锤在身上一一捶过的痛感驱散了杜若剩余的睡意，等待灵台完全清明她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随便吃了两个头天剩的荞面馍馍杜若赶紧往路上去了，和昨天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不同，杜若还没绕过路口就听见工地方向传来的议论声。
　　杜若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只见秀秀正和十几个妇女正坐在路边有说有笑的，一人看见她连忙站起身来，“杜若书记。”
　　众人都起身看过来，杜若赶紧应了两声，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秀秀，“这是……怎么回事啊？”
　　“杜若书记，家里活儿干完了，我们都是来帮忙修路的。”一人笑眯眯地拄着铁锹道。
　　秀秀也笑了，给杜若递过一双手套道：“杜若书记，我这也没什么办法，村里男人在家的男人不同意实在是叫不出来，这些都是男人在外面打工的，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杜若脑子还有些发懵，嘴边笑意却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映着穿破云层照下的阳光更加明媚。
　　“你去不去？”有财媳妇坐在床上背后塞着枕头，直直地盯着刘有财。
　　有财蹲在一边揣着手摇摇头，啐了一口道：“你个女人家懂个啥，村里哪个男人去了，那个女娃娃书记一天胡乱整，咱不能跟着趟这趟浑水。”
　　有财媳妇握紧了被子挺直了腰道：“咱做人得讲良心，你没听秀秀嫂子说咱们手术的手术费还是人家杜若书记给垫付的，三四万块钱呢，咱得念人家的好。”
　　有财揣着手撇撇嘴，“她带咱们去那医院收这么贵的手术费，保不准她拿了回扣呢。”
　　“你说的是人话吗？”有财媳妇眉毛拧成了一个结，作势就要掀被子下床。
　　“诶诶诶你要干什么去，医生说了你要卧床休息。”有财赶紧把人按住。
　　有财媳妇拨开他的手趿拉着鞋子站起身来，到门后一把抄起竹筐和铁镐，对着怒目而视的刘有财啐了一口：“你真是个男人！”
　　头顶着太阳晒的人头晕眼花的，汗渗进纱布里疼得厉害，杜若坐在路边石头上喘了口气，皱着眉仰头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罢了，总好过下雨泥泞一身水吧。
　　“杜书记，杜书记！”
　　闻声杜若抬起头，看着有财媳妇挎着筐朝她走过来忙站起身来，“不是，你怎么下床了呢，做手术多少天了？”
　　有财媳妇笑了笑把额前碎发拨到一边去，拽了拽衣服道：“没事儿，农村人没有那么娇气，我给你们做了荞面馍馍快吃饭吧。”
　　村里小路上，坐在屋前缝衣服的女人抬头一眼看见两个娃娃提着大竹筐往村外去，笑眯眯地喊道：“平平，巧妹，往哪儿去啊？”
　　平平小脸憋的通红，四处看了看找到说话的人喊道：“婶婶，我去给妈妈和修路的婶婶送酱菜。”
　　女人招招手，“来婶婶这儿，婶婶给你吃糖。修路那么累，你妈妈自己去还不够，还要把你也拉上啊。”
　　“平平有力气，不怕累。”平平咯咯地笑，“妈妈说了路修好了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平平也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好好，快去吧快去。”
　　吃过饭又多了些来帮忙的女人，孟天鹤喝了一大口水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嘿嘿一笑道：“山西有个娘子关，咱们这条路修好了就取个名字叫娘子路怎么样？”
　　“那咱俩算什么？”栾平拄着铁锹笑了笑。
　　孟天鹤咂了咂嘴，把汗巾搭在肩上道：“咱俩是……是娘子们背后的男人啊。”
　　杜若听到两人的对话弯了弯嘴角，低头笑意却又淡淡散去，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伸手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已然是渐变成红色的样子了，可这路的进度却还是这个样子。
　　留给她和垚山村的时间，真的不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