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112、车马很慢

　　从门诊部嘈杂人群中走过进了电梯杜若才长出一口气，对着反光的电梯门理了理头发抬头盯着数字逐渐变化，叮的一声后她跨出电梯大步向院长室走去，迎面碰见一个面熟的领导她稍一楞，“魏主任好。”
　　“你好。”那人脚步匆匆，头也不抬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是杜若吧？你怎么回来了？”
　　杜若扬了扬手里的材料微微笑了笑，“我不是在咱们对口支援的那个村做第一书记吗，现在村里有一个项目经费还差一些，我来跟院里申请看看能不能支援一点。”
　　魏主任皱一皱眉，清了清嗓子道：“杜若呀，你是杨院长的得意门生，心思还是要多多放在咱们医院身上，那个对口支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再有个大半年你也就该回来了，不用这么上心。”
　　杜若眉心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勉力维持着脸上浅淡的笑意道：“都是工作。”
　　“诶，工作和工作是不一样的。扶贫工作要不要搞，当然是要的，而且要认真地搞，这是国家战略嘛，但是呢应该是让更专业的人来。”魏主任背着手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看过她的手术，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老练，“当时你主动申请我就不同意，但是杨院长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杜若呀，你在咱们医院是大有可为的，不要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杜若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她知道他的意思，院里不乏除了他以外的人认为到下面做第一书记是一件苦差事同时做好了也是一件露脸的差事，除非是想借作跳板从此步上仕途否则得过且过就好，何必为之拼命。
　　“都是工作，都要认真对待。”杜若抿嘴稍稍一颌首，“魏主任您忙，我先去找院长。”
　　转过身杜若不由得微微挑眉加快脚步向院长办公室走去，她从来也就没有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她的做法，只求无愧于心就好。
　　听见门里说了请进杜若才推门进去，站定微微一鞠躬，“陈院。”
　　“来了？坐吧。”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手里文件起身引着她在一侧沙发上坐下，“老杨带队出去学习了，你昨天打电话说有事要汇报，说吧，什么事？”
　　杜若起身把手里的材料递过去，说明垚山村种植基地现在想要引进新品种的事情，陈靖恪当即了然，靠在沙发靠背上笑笑道：“这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来拿东西了呀？”
　　“陈院，等垚山村顺利脱贫我还要回来的，这怎么能是嫁出去的女儿呢？”陈靖恪的一句玩笑把杜若从适才魏主任的话带来的压抑感中拉出，她低头有些许拘谨道，“确实是遇到难处才回来向领导开口的。”
　　陈靖恪呵呵笑了，起身从一旁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杜若道：“你是代表院里去的，执行的是上级交给院里的任务，帮助村民脱贫不仅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们全院上下的责任。遇到困难向院里寻求帮助这不是很正常嘛，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杜若微微语塞，笑笑遮掩过去自己刚刚被魏主任的话所影响的心情，“我······是最近事情有点多，脑子懵住了。”
　　陈靖恪微微抬眼看着天花板眼前仿佛又是自己两三年前去楚江山区时的场景，他喉头一哽，推了推眼镜道：“在那边干的怎么样？”
　　杜若眼中有了光，“还可以。虽然也是在摸索着前进，但是能看见大家日子过好了。”
　　“那就好。从前山区老百姓日子过的苦啊，都说医者仁心医者仁心，那既然我们去了，那就是要拿出我们为病人治病开方的那颗心来为老百姓谋幸福。”陈靖恪拍拍她递来的材料，“这笔经费，我们马上召开常委会讨论，你放心。”
　　杜若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谢谢陈院。也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院里对我的信任的。”
　　陈靖恪摆摆手起身扶起她，“我们能提供的不多，你们这个产业和楚江中医院更加对口，你有没有想过去联系一下那边？”
　　杜若诚实摇摇头，“还没有，现在我们想先把引进新品种的经费凑齐再说。”
　　“这个不矛盾。这样，等老杨回来，我和他牵头跟中医院那边谈谈，争取咱们强强联合来个双赢。”陈靖恪把杜若送到门口，看着她又笑了笑，“杜若，只要你怀着一颗仁心，不管你在垚山村多久，院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杜若抿嘴点点头，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带着哥哥的理想来到垚山村的，她怀着一腔孤勇一路行来却发现，同行者何其多，何其幸，虽不言，却坚定。
　　吴愈是真心来和老酒合作的，一连住了快半个月终于决定好了拍摄加直播的内容，听说这件事正在电商产业园学习的范语佑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回村里来，给吴愈一件一件看过如今村里卖的最好的几样东西希望能在他们的直播中帮村里带带货，看着满满一桌子吴愈不免感慨道：“杜若书记，这和一年前可是大不相同了！了不得呀你们！”
　　“这些呀都是我们语佑的主意，集中收购村民的农副产品，包装后再在网店售卖，减少了中间环节还能保证产品质量。”杜若不为自己揽一分的功，笑吟吟看着范语佑。
　　范语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笑，“那你们看看这个能帮村里宣传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几天你们的鸡蛋手工面条这些我可没少吃，我觉得完全符合我推荐的标准。”吴愈拍拍老酒的肩，“我和老酒兄这一次，就是要好好再宣传一下垚山村。”
　　老酒抬了抬下巴，“咱俩出马，一个顶俩。”
　　孟天鹤从屋里出来把手里打印好的日程表发给几人，“刺绣工作室那边已经说好了，白小姐明天从楚江过来参加拍摄，所以明天上午先拍枫叶，下午拍刺绣工作室，晚上篝火晚会，今天工作日没什么游客，栾平已经去通知村民参加了。”
　　“其实现在很流行县长书记直播带货，从前高高在上的一方父母官走到镜头前为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产业宣传，大家都觉得新鲜。”吴愈看向杜若挑了挑眉一脸意味深长。
　　杜若低头笑笑把头发拨在而后微微摇了摇头，“不了，我不适合这样做，还是你们来吧。”
　　吴愈颇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点点头，“那好吧。这个时候光正好，我可以先拍一些空镜，今晚剪一个预告上传，为我们的直播预热。”
　　沈兆寒走到村委会院子外看里面人多热闹就招招手叫杜若出去，他带来的也是好消息，楚江中医院相关领导找到张文提出要来看一看垚山村的种植基地，想必对后续合作是有想法的。
　　杜若唇间露出几颗牙齿与她笑靥相衬，沈兆寒也笑，说完正事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精美的糖果盒来，“我太太自己做的，让带给你尝尝。”
　　盒子上用彩笔画着一个小天使，杜若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抬头再看沈兆寒镜片后带笑的双眼就更加确定了，抿嘴笑道：“恭喜了。等孩子出生，我一定准备一份厚礼，代表垚山村送给他。”
　　“我太太说，这个孩子可以叫做扶二代。”沈兆寒说起妻儿似乎整个人都沉浸于家庭美满的憧憬之中。
　　杜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也点点头，不由莞尔道：“的确。”
　　沈兆寒手揣进衣包里垂眸看她，故作认真道：“你也抓紧，早日让我也能送一份礼。”
　　之前身边会催她的只有秀秀一人，如今沈兆寒开口杜若心中有些感慨就连自己的前任都在为她着急，低头笑了笑微微点点头，只说自己心里有数。
　　吴愈的镜头缓缓带过院外景色时不经意间刚好把转身往回走的杜若收进画面中，她眉眼平和恬静，唇角笑意浅浅，从身后秋意中缓步走来，是镜头语言下岁月静好中的一瞬惊艳。
　　他平稳地将镜头移开，抬眼瞥了一眼杜若走向一侧和孟天鹤低声沟通时眼中微凉，吴愈嘴角动了一下，这座山村什么都在变，似乎只有她没有，还是第一次见时表面温和不亢下藏着隐而不发的锐气。
　　白瑟来时手里还拿着刚刚结束的活动主办方赠送的伴手礼，她去换衣服杜若随手翻了翻礼盒，也就是一些精美的小样没什么别的新意，不过盒子一侧放着几个信封一沓信纸让她很感兴趣，杜若抽出其中的一张卡片来，青色墨汁写着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喜欢什么你拿去用。”白瑟从屋里出来一边绾发一边道。
　　杜若也不跟她客气，扬了扬手里的卡片道：“这个信封和信纸我拿走了。”
　　白瑟瞥了一眼点点头，“行，拿去呗。现在这些伴手礼也越来越花哨了，我们工作室今年给客户的伴手礼可不能这么弄，我都想好了，就准备一个香囊一个手巾，又不是初中生，要这个信封信纸做什么，写情书啊？”
　　杜若抿嘴笑笑不语，白瑟没有得到回应转头看她一眼又仰头笑了，“行行行，你写吧，写。致青春，把那些年没有写的情书都写了。”
　　把信封放进抽屉里杜若赶紧催着她去刺绣工作室，秀秀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她来就可以拍，吴愈专业，老酒放得开，两人搭配在一起还真就能产生化学反应，杜若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悄悄退出来。
　　栾平站在门口看她出来往旁边让了让，笑道：“以前还真不知道直播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呢。”
　　“嗯，之前偶尔有人在实验室里看直播，当时我也是嗤之以鼻，没想到现在直播能帮上我们工作的大忙。”杜若点点头跟他在一旁小凳子上坐下，“所以说呀，一个新鲜事物的诞生不一定都是坏事，最主要的是怎么为我所用。村里大伙相比于城里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要低很多，怎么能让大家更好地认识接受，这对我们的工作是一种新挑战。”
　　栾平若有所思地微微抿起嘴，杜若拍拍他的肩笑了笑，“那你在这儿看着，我去问问支书关于村民自筹的事怎么样了。”
　　“好的。”
　　杜若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着栾平弯起嘴角，“这个周末我值班，你去楚江看看小韩护士吧。现在车马太快，别错过了对的人。”
　　栾平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说这件事，愣愣地点点头，杜若背着手满心愉悦往山下走去，他是自己繁重工作中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欢欣雀跃的存在，现在车马飞驰，一颗心却很小，只能装下一个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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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车马很慢，希望大家都能遇到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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