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长生》白雏

1、他喜欢这里

　　宋清礼从无尽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屋顶的天花板，半晌，低声吃吃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低垂的黑发盖住了他眼里的癫狂。

　　这世道真有意思，他千方百计不要的，也是别人趋之若鹜的。

　　笑到最后，宋清礼止不住地咳嗽，他手扶着床沿，黑发散落在白色里衣上，莫名的狼狈。

　　可是这样，他还是很开心。

　　在这里，他不再是怪物了。

　　他喜欢这个新世界。

　　宋清礼恢复平静，缓慢起身，走到房间里的镜子前，直勾勾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剧烈咳嗽而脸上都是红晕，如朝霞映雪，白净剔透。

　　这是他自己的脸，也是他自己的身体。

　　身量欣长，一身纯白里衣，黑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脸色很苍白，姿态闲雅，目光却如寒潭，幽深凄冷，深不见底。

　　从今日开始，他便不再是祁朝的亡国太子，而是神意宗北玄仙尊的二弟子，宋清礼。

　　宋清礼对着镜子勾了勾好看的唇角，修仙修道，得道长生，与天同寿，听着就是比不死的怪物好听。

　　他回想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那些记忆自动浮现，任他探查，就好像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样。

　　宋清礼爱不释手地试着各类小法术，照明术，火球术，清洁术，清风术……果然如那位主神所说，这个世界有无限的乐趣。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中域，天机阁阁主的寝室，男人手边一个古朴无华的小盒子突然绽放出巨大炽热的光芒，直接穿透了盒子。

　　男人拿掉自己脸上的面具，挥手打开盒子，里面透明的圆球自动落到男人手里，光芒满满褪去，圆球恢复到了本来的模样，像水一样，什么都没有。

　　男人缓缓收紧自己的手指，把透明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笑了笑。

　　……

　　最讲究气度和喜形不露于色的宋清礼也抗拒不了修仙的魅力，他一整夜都在翻来覆去地玩着自己脑海里会的东西。

　　要不是房间地方不大，他绝对会用凡铁剑耍上一套剑法。

　　一夜没睡，他还是精神十足，穿戴好弟子服饰，便去山顶拜见师尊，他到的时候，他的师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华旧暮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神色愣了一瞬，眼眸转了转，眼底闪过惊艳，他这个往日跟个木头似的二师兄好像有些不同了。

　　宋清礼没有理会他的眼神，照主神的说法，他这个壳子原本只是一段数据在运行，虽然他不怎么理解这个说法，但也知道自己和原来的“宋清礼”不一样，行为举止可以模仿，但气质却大有不同。

　　怎么说呢，就像漂亮但失神的皮囊注入了灵魂一样，焕发出无限的光彩，耀眼夺目。

　　他少时便是一国太子，身居高位，气度和气势早就练出来了，后面变成世人眼中的怪物，怎么杀都不死，心境愈发平静，少有能牵动他情绪的事情，越是这般，人们便越是害怕他，于是宋清礼变得无喜无悲，古井无波。

　　宋清礼对着华旧暮点点头：“师弟。”

　　打过招呼以后，他便静心等候，离师尊打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他回忆起自己脑海里的北玄仙尊。

　　说实话，他对北玄仙尊的兴趣远远大过华旧暮，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北玄仙尊炼虚期的修为。

　　重新活了一次，能引起他兴趣的那就只有修行了，那么他自然向强者看齐。

　　北玄仙尊，孟北玄，神意宗昭觉峰峰主，成名很早，至少五百年前他的名字就响彻大陆，威压同代人，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目标。

　　宋清礼无视旁边华旧暮很有存在感的目光，他以前遇到过很多的眼神，好奇的，仰慕的，爱戴的，厌恶的，憎恨的……所以对旁人的目光已经可以做到免疫了。

　　只是记忆中，他这位师弟并不喜欢他，怎么今日这般好奇。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面前的大殿门打开了，光快速渗透进去，大殿由暗变明，让宋清礼恍惚想到祁朝的金銮殿，每逢朝会的时候，大殿的门都会这样打开，作为监国太子，他会主持朝会，有时候他也会看向外面的天空，羡慕外面的天空。

　　后来，他得到自由了，却是以自己和整个祁朝割裂的方式，连带着母后和母族都钉在耻辱柱上。

　　那时候，他就在想，他到底得罪了天上的哪路神仙，要以这样残留的方式惩罚他。

　　那位主神说，他是bug，也就是不受束缚的异类的意思。

　　宋清礼勾唇清浅一笑，笑意稍纵即逝，还没有被抓住就已经消散了。

　　华旧暮呼吸一顿，烫眼似的移开目光，他这个木头师兄怎么跟开了窍一样，笑容惹人得很，难不成背着师尊看了带有颜色的书，学坏了？

　　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能拜入北玄仙尊门下已经是他这个木头师兄天大的福气了，还不知道勤修苦练，难不成还想着勾引师尊不成……

　　华旧暮略过这个让他心头不适的想法，恭敬地等着师尊。

　　只是今日北玄仙尊没有如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宋清礼只好和华旧暮沉默地等待着。

　　不久后，孟北玄才突然出现在首座上，目光在两个徒弟身上停留一瞬，淡淡地收回目光。

　　两人行弟子礼请安，这是神意宗上上下下弟子都要做的事，尊师重道，每日请安，本来大师兄才是要带着他们请安的人，只是大师兄下山历练除魔去了。

　　宋清礼对人的目光很敏感，他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有些不明所以，记忆里北玄仙尊对门下弟子都很冷淡，怕是也觉得今天的他不同于往日吧。

　　接下来就是北玄仙尊讲道环节，以及提问环节，别看就几句话的事，足够外面的人羡慕嫉妒恨了，说大点，这可就是仙人指路。

　　宋清礼倒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为了维持住自己木纳的人设，不让北玄仙尊觉得他换了个芯子，他如往常一样简单问了两个筑基期不懂的疑惑。

　　只是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北玄仙尊叫住了宋清礼。

　　华旧暮目露好奇，但还是恭敬告退，打算在外面等着宋清礼，问问师尊找他什么事。

　　北玄仙尊终于把目光放在宋清礼脸上，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目光穿透性很强，像是要一下子把他看穿。

　　宋清礼见他迟迟不说话，轻声问道：“师尊？”

　　北玄仍是看着他，良久，才说道：“你近来进益缓慢，剑法不精，心思全用在小法术上面，是觉得这些法术能让你快速突破金丹期吗？”

　　他的语气算不上严厉，但北玄仙尊几百年的威势对着一个人，显然不好受。

　　宋清礼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他自出生起，就是世人眼里的天才，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悟性很高……太傅都以教导他为荣，没成想还有一天被师尊指着鼻子说他不务正业。

　　这感觉挺新奇的。

　　前太子良好的素养让他稳住自己的表情，“弟子会全力以赴，专心突破金丹，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小法术上面。”

　　他气度斐然，语调严肃，不自觉地会让人信服他的说话。

　　就算师尊不说，他也会全力突破金丹期的，他对修行很感兴趣，自然想要领略道途最顶峰上的风景。

　　而且华旧暮之所以看不起他，还不是因为他入门早，修为还没有华旧暮高吗？就算他是人人惧怕的怪物时，也没人看不起他，这种滋味新奇，但宋清礼可不想成为人们眼中的废物。

　　北玄再次细细地看了他几秒，点点头，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扔给宋清礼一个袋子。

　　“尽快突破金丹期。”说罢，北玄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宋清礼怔了怔，这个小袋子应该就是乾坤袋了，真是虚虚地看一眼修真界就满是趣味。

　　他对着空气再次行了个弟子礼，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人复杂的目光。

　　出了大殿，进了竹林小路，宋清礼还没走几步，就碰上特地等在这里的华旧暮。

　　宋清礼脚步都没有停一下，直接略过他，继续往前走。

　　华旧暮瞬间瞪大眼睛，是他想岔了，他这个木头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一点都没变过！

　　他最讨厌宋清礼这副什么都不是偏偏又万般不入眼的模样，看得他心头恼火。

　　华旧暮一把抓住宋清礼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师尊找你什么事？”

　　如他所想的不同，宋清礼只是轻轻地撩起眼皮，对于自己衣领上的爪子视而不见，语气极其清淡，“你可以自己去问师尊。”

　　一边说着，一边一根根掰开华旧暮的手指。

　　宋清礼本来是个君子，但别人不把他当成君子，所有人都在说他是怪物，于是他就变成怪物了，那么所有人就是敌人了。

　　当然，在他看来，华旧暮只是个脑子不太清明的小屁孩，还没资格成为他的敌人。

　　宋清礼懒得搭理他，他得起去藏书阁一趟，找找书看，好让自己更了解了解这个对他来说全新的修真界。

　　至于他向师尊保证的尽快破境，顺带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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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乘易生来便有化虚为实的异能，也是夏朝唯一的异能者，随着他长大成人，异能也越来越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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