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我是天魔

3、天魔真相之 陌路

　　一、

　　马天貊本来准备直接回宿舍楼的，只是因为忽然心血来潮，拐去开宿舍信箱，这才遇到了唐轩。
　　“哎，你好啊！拿报纸啊？”唐轩一脸的笑容可掬。
　　马天貊赶紧回礼，同样的一脸笑容可掬：“哎，拿报纸。你好。”
　　唐轩也是来开信箱的，但是他运气好，收获的是几封书信，封套上一律颜色淡雅字体娟秀，用手指弹一弹，还有暗香迎面扑来。
　　“呦，这么多情书啊！”马天貊懂得男生间应有的礼貌，故作艳羡的发动牢骚。
　　唐轩帅气的微微笑笑，忽然伸手从马天貊正要关上的信箱里抢出一封信来。“马天貊”三个字清清秀秀的写在兰色封皮上，看笔迹是女生的无疑。马天貊不紧不慢的接过信封，随手塞在报纸堆里，唐轩眼快，已经瞥见发信人栏里一个简单的“霞”字。
　　“好啊，怪不得你这家伙一直规规矩矩的，原来外面有女朋友的啊！”唐轩发现了新大陆，兴高采烈的宣布，“请客，要不然这就是全国皆知的秘密。”
　　“没有，只是一个高中同学。”马天貊欲言又止，笑了笑，“上回出海报你又没来，那两大张是谁给你包办的？还好意思提请客！”
　　“不管，一码归一码。”唐轩知道这两件事儿的使用价值不可同日而语，可是看马天貊的意思，也知道硬的行不通，听见提到海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上回没来，那可是工作需要，我看足球来着。这回可好，又是平就出线。天貊，明天晚上是最关键的一场，我想再出一张海报，白天贴出去，给大伙儿打打气。你看呢？”
　　“得，我给你赶出来。夜里到寝室来拿。”
　　“好咧，真够意思。你放心，这事儿，”唐轩冲马天貊紧紧夹在报纸堆里的信一努嘴，“哥们给你保密！”
　　唐轩撒着欢儿跑了。趁着马天貊还没来得及给他提纸张、颜料什么的。马天貊知道夜里多半又等不到唐轩了，明天还得自己张罗浆糊把海报给贴出去。他看唐轩走远了，从报纸里面抽出信来，好好的收在口袋里，然后开始生自己的气，想怎么又给唐轩支使一回。
　　现在当务之急是出海报啊。马天貊匆匆往社区办公室赶，一路上脑袋里新建和淘汰了不少创意。文章不能太长，也来不及写了，就画一个飞出地球的足球作报头吧，再来一句口号，醒目且激动人心，不矫情，不过于理想化和乐观。怎么好呢，“活了二十年，只为这一天”？也太夸张了吧？
　　马天貊打开社区办公室的大门，看见里面空无一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办公室是公用的，学校里但凡是个社团，要开会或者筹备活动什么的，都在这里，所以想出海报必须事先预约还得早到占位子，否则就只有眼巴巴的候着。
　　马天貊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把墙角的废海报和门背后的干颜料以及窗台上的秃笔归拢到桌子底下。这些都是很好的创作工具。保险起见，马天貊把门给掩上了。开着灯，再加上掩着门，多半就能拦住几个胆小的，免得罗嗦还伤和气。马天貊也曾经大一过。
　　看看手表，晚上八点二十。时间紧张而充沛。好，开工！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天貊正忘乎所以的在海报纸上泼墨挥毫，虚掩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探进来一颗男生的脑袋，缩回去，又一点一点的张望着探进来。
　　“同学，这里是要开会吗？”委婉的嗓音，吓了马天貊一小跳。原来是个女的，留着短发，单眼皮小眼睛的，样子倒蛮精神。
　　“没有，快请进来。是要出海报吧？”因为看错了性别，马天貊满怀歉疚，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不良影响。再见女生手提的塑料袋里一水的简陋绘画工具加破旧纸张，便知是同道中人，怜惜之心顿起。反正自己的工程润色已毕只欠风干，就将纸张稍微折叠，移师旁边的三角橱上。
　　“颜料和笔都是现成的，我只是在这里值班。”
　　女生放下东西，立即展开工作，雷厉风行的很：“哎，同学，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盛水吗？”
　　“喏。”马天貊象征性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桌子底下捡起一只可乐杯子，里面还盛着刚才洗笔调色留下的五彩水。
　　“谢谢你。能给装点水吗？”女生显出很大方的样子，马天貊于不经意间自然的受了差遣，还觉得这女生的逻辑能力挺强的——她居然能够了解到离社区办公室最近的水源是在男生宿舍楼里。
　　马天貊回来的时候，女生已经用铅笔打出了设计小样。这种干练的作风令马天貊很是佩服。再仔细瞻仰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这画的是什么玩意？”
　　“足球呀。”女生琢磨着马天貊的话，瞅了瞅自己刚画得的拳头似的圆圈，脸颊微微泛红，“我是新来的，没怎么出过大海报。”
　　马天貊也觉出了自己的刻薄，赶紧装糊涂，好象问的真是海报的内容似的：“是为明天的球赛吧，中国对日本。你对体育也感兴趣？”
　　“对啊，我是唐轩那个部的。”
　　“啊！”马天貊感到十分亲切。唐轩已经托了他干活，那么她来出海报多半就不是奉命行事了。不用说，又是一个对社会工作充满激情的热血青年，自觉自愿的来为人民服务。马天貊想起来自己的童年。
　　“我说，你看这足球表现的动态一点是不是会更好。”
　　“哦？”女生瞧着自己的海报，“照你的意思？”
　　“这么着。”马天貊扯过一张报纸。

　　二、

　　晚上，宿舍里头挤满了人，男生们捧着茶缸争先恐后的在电视机前面抢占下一片自己的天地，然后起劲的呼朋唤友。球赛已经开始了。电视内外热闹的很默契，寝室里浓郁的脚臭味似乎也没那么明显了。
　　室友阿神喊马天貊：“天貊！看球来！”
　　“知道了，马上就来。”马天貊斜倚在床上，手里攥着一卷空白信纸，信纸里夹着那封已经拆开的书信，并没有准备马上就来。
　　信是马天貊高中时的一位女同学写来的，女同学叫小霞，就是同学，女的。马天貊胆子小，确实有点喜欢小霞的意思，可是看她不冷不热的，始终不敢造次，两个人就跟正常的高中同学一样若即若离的一直处到高考后分道扬镳。马天貊安慰过自己，说是大家都很理性，在不成熟的年代成功的避免了青春期性骚动所造成的不良影响，虽然心里头清楚全不是那么回事，没有如愿以偿主要是因为自己窝囊，其次是经验不足。
　　现在的马天貊岁数倒是大了不少，可是更猜不透那些个女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比如昨天那个出海报的，当时聊的特别亲切，满以为她是新生，还教给她不少大学里头生存的常识。可后来一问，敢情都大三了，比他还大着一轮。可有什么办法呢，活该自己又自作聪明贻笑大方了一回。好在有小霞的事情垫底，马天貊没怎么太惭愧。
　　信件来往断断续续的也有将近一年了。这是小霞的主意，照现在信里说的意思是希望保持联系促进友谊。马天貊想不明白，那三年的提心吊胆怎么就跟促进友谊扯上了关系？而窝囊了三年后还保持联系，居然发展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友谊，那他那时侯正儿八经的安慰自己可不是吃饱了撑的！
　　“哗。”寝室里声浪起伏了一下，原来是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人人惋惜。多半是中国队吧。阿神又招呼马天貊。
　　“天貊，快来吧，都快踢下半场了。这回没准有戏，平了就出线！”
　　“是呀是呀，外面海报看了吧，活了二十年就为这一天呢。”旁边的铁杆球迷小包大声嚷嚷。
　　“好啊，马上……”天貊笑笑，心不在焉。
　　其实，男生看球不全为着爱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寻找合适的机会显示自己和发泄，这点马天貊在给校报的投稿中已经写得很清楚，可那个温柔的四眼主编说是太偏激，连修改的权利也不下放就给枪毙了。马天貊想这就好比眼前这些男生走在校园里人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回到寝室个个大臭脚一样，谁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说破的好。
　　所以马天貊虽然委屈，仍然愿意给小霞回信，小心翼翼的挑选中性词语，报流水帐。学习挺顺利的、课程有一定难度、你处如何、祝好，诸如此类。马天貊也想过在写信的时候忆苦思甜，厚点脸皮装点傻，没准能把过去错过的给找补上，可是又不敢，怕小霞看了起鸡皮疙瘩。谁叫他曾经窝囊呢。
　　但是这回见到“友谊万岁”正式的白纸黑字，马天貊却觉得特出的不好受，胸口发闷，热和麻一阵一阵的，憋屈的很。他这才明白自己不但曾经窝囊，而且仍然窝囊。
　　“哦，又完喽！……”寝室里哄起来，接着是整个宿舍楼的咆哮，整个男生社区的沸腾。是中国队又输了。二十年了活了，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失败的日子吗。阿神这么厚道的人，这时也忍不住冲到窗前大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引起楼上楼下一片掌声。
　　楼上有人摔杯子，小包顺手抄起一个暖瓶就甩出窗外。马天貊想起来这儿是三楼，赶紧下床护住自己的另一个暖瓶。小包试着跟马天貊抢了几回没抢着，又把阿神的脸盆拎到窗外“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社区保安很快闻讯赶来，找到马天貊他们楼。一个小队长把小包逮住了，要带回去隔离审查，说他寻衅闹事带头起哄耍流氓，物证就是那个掉了瓷的破脸盆。隔壁的战友们在走廊里列队给小包送行，唐轩满脸沉痛。
　　电视机前面只有马天貊一个人呆呆的站着，空气里还留有脚的臭味。他为这个球赛精心策划了海报宣传，却自始至终没有看上一眼，还付出了一个暖瓶的代价，觉得实在有点冤枉。
　　阿神还在窗前唏嘘。马天貊靠过去，挥舞手里的暖瓶对着窗外漆黑的夜喊了一嗓子：“我爱你！——中国！”
　　这分明的不畏强权的反抗再次引起了整个社区的骚动，阿神惊异的瞅着马天貊，大伙儿也围过来看热闹。保安们杀了一个回马枪，想追查新的肇事者。无人认帐。
　　马天貊已经决定了，直接去找小霞，而且不把暖瓶报销室友被捕的事情告诉她。那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三、

　　“马天貊在吗？”
　　进来的人个头不大，背有点驼，一副老实巴交的忠厚相。马天貊一看，认得，是系里外语成绩最好的那个家伙，成天捧着本“应搁来世”摇头晃脑，外号叫什么来着，老背。
　　马天貊这几天忙的很，又要吃饭，又要睡觉，但是老背直接找到了寝室来，总不好意思不接待。不消说，又是关于小雨的事儿。
　　提起老背，那可是个标准的窝囊废，喜欢马天貊他们班上的班花小雨，同桌上公共英语课都快一年多了，连一下手也没有摸过。但是马天貊和老背同病相怜，并没有特别瞧不起他的意思，老背也因此常来找马天貊聊。
　　“哎哟，你在这儿哪？！快，走，有话说。”
　　老背拉起马天貊就往自己寝室跑。这会儿那里正好没有人，老背把门关上。
　　“把我给急的，可找着你了。”
　　“啥事儿啊。”马天貊舒坦的在老背床上躺倒，冲着天花板直运气。
　　“是这样的，好几回了，她不坐在我旁边，我们好久没说话了。”
　　“别喘，别结巴，说清楚喽。她是谁？”马天貊一本正经的明知故问。
　　“小雨啊！她！”老背多说了这几个字，觉着很委屈。
　　“等等，又是小雨啊？”马天貊打断老背，“你饶了我吧。我现在还没女朋友呢啊。你小子就美吧你，又来呛我。”
　　“哎呀，什么呀，我就是想请你帮着给出点主意。”
　　“哼，说的好听。我可告诉你，我老人家光棍一条，不高兴了，立马拍屁股走人。”
　　按着马天貊的眼光，老背和小雨并不相配。小雨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而且也未必会对窝囊废感兴趣。喜欢她的人多了。但马天貊不给老背说破。自己的眼光未必作准，老背也未必就不知道，何况一个动物发起情来，又不是能拉的住的。
　　“是这么回事，好几回了，上课的时候，我旁边明明有空位子，可是小雨她就是不坐过来。我们好久没怎么说话了。我觉着吧，她是生我的气了。我惹她生气了。”
　　“你怎么惹她了？”马天貊很奇怪。老背傻乎乎的，能怎么惹着小雨呢？
　　“是那什么，我一直没说我喜欢她，她生气了。我没考虑到她的感受，没告诉她我喜欢她。”老背很诚恳的忏悔。
　　马天貊听明白了，忍着没乐。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打算怎么着呢？”
　　“不知道呀。你看哩？”
　　马天貊知道凭自己那点道行，要再随便的瞎掰，一准就能把人家子弟给误了。所以他严肃的沉吟，然后摇头，说：“我不懂的，不知道。”
　　“你看，我直接去跟她说我喜欢她好不好？”老背想了想，认真的问。
　　“挺好啊。”马天貊没想到老背会忽然这么勇敢，他表示理解和支持。
　　“可是我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去说呀。”
　　“这个我倒瞎想过的，给你说说。”马天貊坐起身来，假装很来劲。
　　“首先，你得把她找出来，比如说先从宿舍楼叫下来。”
　　马天貊现在这么说着可不是瞎想出来的。他的确冒着小雨到过一个女的的家，那次她正好是在家的。
　　“试着约她在校园里走走什么的，说有点话想跟她说，给她一点暗示，也给自己缓口气，培养一下胆量酝酿一下情绪。”
　　当时主动提出来要一起出去走的倒是那个女的，虽然外头下着小雨。马天貊现在想起来，觉得还是直接说了干脆，但是当时终究胆气不足。马天貊想老背也许会是一样的慌乱。他后来就和女的一起冒雨乱走，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女的说，有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的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说天貊他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明白，不用别人来提醒了。他的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就一直往下沉、沉，沉下去。
　　马天貊看了看老背，听的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如果她有点知道你想干什么的意思，又不肯出去，多半就已经没戏了。表示谅解，赶紧走，大家都有面子。”
　　老背战抖了一下，恐惧的望着马天貊。马天貊沉着的往下说：“要是还是不死心的话，也可以很干脆的马上表白，不过这样一来好赖就全在她手里握着了。你可以请她望着你的眼睛，然后用你最大的诚意说出你想说的话。”
　　寝室里一片寂静。耳边只有两个人凝重的呼吸声。马天貊补充道：“其实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这事儿这时候已经成型了。在你就是一说，在她就是接受不接受，和有没有经验没多大关系。当然，情况也可能会出乎意料的好，但是我觉得这事儿并不乐观。我想你懂得我的意思。”
　　老背艰难的想着，尝试着点了一下头：“我想现在就去找她。我想干脆一点。”
　　“得了，”马天貊咧嘴乐了，“我也就一瞎说。这么做还真不一定会有你好果子吃，到时候心里那个难受啊。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真的，没关系的。我就想现在就去找她。我想干脆一点。”老背象是被催眠了一样，只是重复背诵着这几句话。马天貊站起来要走的时候，他就激动的但是木讷的跟在后头。
　　马天貊想，这在老背算是最佳状态了吧。如果现在就去，小雨是个傻子她也应该能够知道老背的来意了。

　　其实决定一切的时机稍纵即逝，就在才刚见面的那一瞬间。
　　马天貊就躲在远处的宿舍楼上，远远的看着老背跟管传呼的大娘交涉，心里头难受的就象是自己站在那里。宿舍楼的外头有不少男生候着，一会儿出来一个女的，有秩序的认领一个。不久，小雨也出来了。
　　老背始终背朝着马天貊这边，一动不动的面对着表情丰富的小雨。虽然隔得很远，但是马天貊能够猜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非要下楼来说？”
　　“……能一起走走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什么事情啊，我现在挺忙的，寝室里还有点事儿……”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现在说不行吗？说吧，我真的挺忙的。”
　　“恩，我想……你能够看着我的眼睛吗……”
　　“说吧。”
　　后面的话是关键所在，但是马天貊想象不出来了。
　　马天貊乞求小雨能够看着老背的眼睛。
　　记得当时马天貊自己说的是：“我愿意爱你。”
　　小霞乐了：“你有病吧？”
　　马天貊也乐了。

　　四、

　　马天貊推开社区办公室的门，又看见了唐轩，跟两个女的聊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马天貊扭头就走。
　　唐轩见马天貊走了，赶紧追出来。
　　“别误会啊，没什么事儿，就是部里两个新人。”
　　“我只是来看看。待会儿我们协会有个会，预约好了的。”马天貊抬手看了看表。
　　“好，我们等你们开完了会再来。”
　　“什么事儿啊，这么投入？”马天貊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事。跟小姑娘吹牛皮蛮有劲的。”唐轩神秘的说。待在办公室里的两个女的也许是听见了，笑的天花乱坠。
　　马天貊把唐轩他们送走之后，开始布置会场，收拾地上的瓜子壳，嘴里骂骂咧咧的。马天貊不明白，唐轩怎么就那么能招女的喜欢，堂而皇之的命犯桃花不遭天谴呢。他往死里妒忌唐轩。
　　计算机协会的例会如期举行，风华正茂的会长清了清喉咙：“这个，相信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了，我们协会最近要搞一次旅游，劳逸结合嘛。大家这些天来在工作上面配合的都很不错，也希望通过活动增进了解之后，能够更加的默契哦。这个活动的车票门票嘛，组织上是提供报销的，不过吃喝一律自理。另外，可以携带‘家属’……”
　　马天貊的脑膜被“家属”这个单词刺激了一下，登时有了想法：要不请夏云一块儿去吧。
　　夏云就是上次球赛时出海报的那个短发女生，马天貊徒劳的跟她套了半天近乎，象个傻瓜一样。但是马天貊始终记得夏云那时脸颊上微微一红，接着自己就慌张起来。
　　马天貊心里一直有个念头：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象样的追求一回。“总不见得让人家女的主动吧。”他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夏云。
　　马天貊记性不好，能记得住的女的不多，所以这时候会长提到“家属”，他受了刺激，头一个想起来也是唯一一个想的起来的就是夏云了。马天貊觉得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不俗，眼睛虽然小了点，但是显着那么的精神，耐看。
　　“天貊，你负责大家的总体联络好吧？”会长征求马天貊的意见。
　　“好，好的。就这样。”马天貊果断的回答。

　　马天貊激动了一宿，计划怎么不唐突的提出诚恳的邀请，还专门立了一个工作提纲，准备着跟可能会有的任何外交辞令打交道。第一次邀请最好就能成功。他这么希望。
　　老大娘传呼完之后，马天貊的心就开始扑腾。一种慌乱的情绪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他甚至吃错了药的想，最好夏云不在里头。
　　很快的，夏云出来了。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站下，习惯的眯起双眼。
　　“有什么事情啊？”
　　一切都跟预先想到的一样。马天貊小心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结巴。
　　“我想问你，出去玩吗？”
　　马天貊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悔恨的直想抽自己嘴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才开口就砸锅了。
　　夏云怔了一下，眼睛也瞪大了许多，所以可以看出她在迅速的考虑些什么。马天貊满脸通红又很快转为煞白，沮丧的等待裁决。他连补救都懒得尝试了。
　　夏云忽然轻巧的笑了：“好呀。”
　　马天貊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膜，但是他分明的听到了。他连忙开始结结巴巴的介绍这次旅游的性质，又把整个活动的规模计划详细解说了一遍，那情形倒仿佛是在规劝夏云不要上当一样。
　　夏云眯缝着眼睛微笑着听完了，说：“好呀，我去。我这个人，有好玩的事叫我，我一定会去的。”
　　讨到了夏云私人的联系方式，马天貊悠着劲儿离开，心里头那个高兴就甭提了——首战告捷！
　　马天貊总结这次成功的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没含糊，开门见山的提出了邀请，意思表达的明白清楚落落大方；第二，态度诚恳，基本上没用什么语言技巧，还负责任的介绍了活动的具体情况，显出特别的严谨和成熟；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就是夏云对自己的印象也不错，愿意和自己接触，否则她怎么连玩的内容也没问就立即答应了呢。
　　马天貊想这次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随机应变，当即请夏云出去，哪怕只是逛逛校园也好呢。好在来日方长，机会有得是。
　　回到寝室倒在床上，马天貊忽然想起来自己比唐轩帅。

　　五、

　　傍晚，寝室。马天貊刚回来，电话铃就响了。
　　“马天貊，找你的。来过好几趟了。”
　　小包嘟哝着，把被子蒙在头上又睡过去了。他一天没去上课，头天晚上通宵打牌累的。
　　“真的啊？男的女的？”马天貊喜滋滋的去接电话，想，明天就是旅游的日子，是该联系一下了。
　　电话是会长打来的，第一句话就骇住了马天貊。
　　“喂，是马天貊吗？旅游取消了。你通知一下吧，辛苦你了。”
　　“别开玩笑，怎么取消了呢？”马天貊希望会长骗他。
　　“是取消了。实话告诉你吧，经费还没批下来。最近社团里有点乱。”会长很诚恳的说。
　　“那我怎么说啊。”马天貊觉得没法跟大伙儿交代。
　　“你就说，活动改期了。”会长说完，挂上电话。
　　马天貊傻愣了半天。他有点恨他们会长，组织了一个最后破产的活动，坏了他的好事，又恨自己把活动的具体安排说了给夏云听，害她空欢喜一场。
　　“喂，夏云吗。”马天貊接通电话，小声说。
　　“哎，是马天貊吧，怎么样，明天几点集合？”夏云问。
　　“实在不好意思，活动改期了，我们会长刚通知我。真不好意思。”
　　“哦。没有关系的。”夏云好象没有很意外。
　　“……”马天貊打算好好的给夏云道个歉，痛苦的想词儿。
　　“那么就是说明天不活动了喽。”夏云又问。
　　“真是不好意思，很抱歉。”
　　“没关系的，真的。”
　　马天貊忽然想起来该留个伏笔，赶紧说：“下次如果有活动，我可以再约你吗？”
　　“好呀。”
　　马天貊刚把电话挂上就开始后悔了。真的，没当场听出来夏云的意思。她问明天不活动了时，那意思也许是在暗示不去旅游也可以照常赴约吧，可恨自己怎么就没会意呢。
　　对了，下次再约，最好是个有卡拉OK的地方，选一首好歌唱，稍微的表达一下心意。马天貊慢慢的精神起来，快活的想。那就不会在关键的时候笨嘴拙舌的坏事了，还显着那么的含蓄和浪漫……
　　晚上熄灯后很久，马天貊还在走廊里待着。他知道自己躺下也是失眠，索性就在外头凉快一会儿。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马天貊一看，是唐轩。
　　“马天貊！你也刚回来啊？”
　　“不是。”
　　“你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唐轩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马天貊闻到他嘴里一股浓烈的酒味。
　　“不知道。”
　　“我——找——野——鸡——去——了。”唐轩压低了声音，拼命挤着眼睛。
　　“哦。”马天貊不慌不忙。唐轩是喝醉了。
　　“真的，野鸡！”唐轩看了看附近没有人，又靠近了一点，“就在学校那头，过去两站路就有。”
　　马天貊扶住唐轩，看他要吐的意思，赶紧往厕所带。
　　“就是太脏了，我看了看，留了五十块钱，就走了。太脏，别碰的好。”
　　“是吗。”马天貊正想改话头，唐轩已经开始吐了。
　　唐轩吐过之后，好象清醒了一点。马天貊怕唐轩再胡说，抢着发言。
　　“你那里有个女的叫夏云是吧？”
　　“是有一个。你怎么知道？”唐轩用自来水洗脸漱口。
　　“怎么都大三了还窝在你那里啊？”
　　“哎，别提了。那不是个钦差吗，本来在系里做的，现在调到社区了，在我那里熟悉环境。”
　　“啊，怪不得。我想呢，那么厉害的女的。”马天貊恍然大悟。唐轩斜眼瞧他。
　　“你也认识她？”唐轩问。
　　“认识。她文章写得很好，又精明强干，是个人物。”
　　“长的也不错哎。”
　　“是呀。”马天貊欲言又止，唐轩不怀好意的笑了。
　　“你小子别是喜欢她了吧。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谁说的！……人家都大三了。”马天貊连忙争辩。
　　“这种事情又不讲年龄的喽。”唐轩一挥手，低头又去吐了。
　　“……”
　　马天貊此时心里美滋滋的，连一向往死里妒忌的唐轩，看起来都觉得是那样的可爱。

　　六、

　　“五四”青年节。女生宿舍楼前。
　　“什么事情啊？”夏云还是眯缝着眼睛，妩媚的很。
　　马天貊红着脸说：“今天晚上学校歌厅有一个活动，你去不去？”
　　“几点哪？”
　　“七点到九点。你去我来叫你。”
　　“好呀。”
　　马天貊很开心。晚上要唱的曲目他都准备好了，张国荣的《为你钟情》，粤语版的，显着浪漫而又含蓄。
　　回去的路上马天貊遇到了唐轩，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
　　“有病啊！”唐轩皱着眉头骂道。
　　“青年节快乐！”马天貊嚷嚷着走了。

　　晚上六点半，马天貊正准备到女生楼去，电话铃响了。
　　“马天貊在吧，楼下有人找。”
　　“请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一个女的。”
　　“我马上下来。”
　　马天貊赶紧跑下去，冲到宿舍楼口，笑了。果然是夏云。
　　“你来啦。”马天貊笑呵呵的跟夏云打招呼。
　　“我很抱歉，”夏云有点遗憾的说，“真的，本来说好了的。”
　　“怎么？”马天貊的心往下一沉。
　　“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搞活动，还有上课，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下午又布置会场刚回来。明天还要组织部门里面的舞会……”
　　“这样啊。没关系的，你赶快回去休息吧。”马天貊知道社团里真忙起来的辛苦。
　　“真的很不好意思的。”
　　“真的没关系。我送你回去吧。”
　　“……”夏云没有拒绝，跟着马天貊一起默默的往女生宿舍楼走。
　　“看你的样子真挺憔悴的，回去好好休息。”马天貊嘱咐夏云，又问，“明天你组织的舞会，我可以来参加吗？”
　　“好呀。”
　　马天貊把夏云送回了宿舍楼，感觉到自己很有担当。又想，虽然没能一起唱歌，看她组织舞会，也是一样。

　　第二天晚上的舞会是体育俱乐部主办的，俊男靓女来了一屋子，夏云总调度，兼着放音乐的活儿。
　　马天貊挑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本打算暂时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还是被唐轩瞅见，拽到了舞池里。
　　“别别，我一点儿也不会跳。”马天貊诚恳的讨饶。
　　“来，跳。”唐轩把马天貊推到一个女的面前。马天貊看这个女的有点面熟，是上回在办公室里见过的。女的由自己的性子绕马天貊金蛇乱舞，马天貊不好意思不动，便扎手扎脚的乱蹦达。
　　一曲终了，唐轩走过来。马天貊由衷的说：“唐轩，真服了你了，舞会组织的真不错，我们协会肯定就办不了，头一个就是钱不够。”
　　唐轩严肃的说：“别来这套，该去请人家跳舞了。”
　　“谁，谁啊？”马天貊有点心虚的问。
　　“明知故问，夏云呗。快去啊。”唐轩说。
　　“可我不会跳呀。”马天貊汗都下来了。
　　唐轩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马天貊径直拉到后台，夏云已经又放了一个曲子，正在那儿忙着选片呢。
　　“夏云，下一个曲子你也去跳吧，马天貊请你。我替你一会儿。”唐轩说完，跟马天貊点点头，就朝放音机走去。
　　马天貊冲夏云尴尬的微微笑笑，说：“你别见怪，我还不会跳呢。”
　　“没关系，我也不会。”
　　马天貊挺高兴，不跳舞正好可以说说话。“最近你们社团还有什么大的活动吗？”他问夏云。
　　“好象还有一次足球赛。”夏云想了一下，“男的女的都有，下个星期就正式开始。”
　　“是吗？！真不错。”马天貊啧啧称赞，又说：“暑假快到了，没打算干点什么？”
　　“照你的意思干点什么？”夏云问。
　　“比如说组织留校的外地学生勤工俭学什么的。”马天貊拉开架势正要具体谈，第三支乐曲响起，唐轩又过来了。
　　“天貊，我给你们选了个三步的，最好跳了。”
　　马天貊摇摇头：“没用，现实是残酷的——我们俩都不会跳。”
　　“啊？！”唐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没关系，我教你们。”
　　唐轩就在舞厅里摆开教练场，示范最简单的三步舞曲的舞步。马天貊没看多久就觉得自己有点会了，他偷偷瞅瞅夏云。
　　“我还是不太会。”夏云对马天貊犹豫的说。
　　“我带你吧，女的学起来应该挺快的。”唐轩听曲子要结束了，赶紧叫马天貊，“天貊，你快去按一下重复键。”

　　这天晚上学舞步和实践舞步充斥了马天貊的生活，最令他高兴的是还和夏云跳了几次。马天貊打心眼里感激唐轩，觉得他很够哥们。

　　七、

　　一年以后，社区办公室里。
　　马天貊还是没女朋友。他曾经追求过夏云，但是夏云后来做了社区的副主任，他也升到了大三，两个人的学习和工作都很忙。他有空时约过夏云几次，她都正好没空。这是很遗憾的一件事情，但是马天貊想自己总算正儿八经的追求过了一回，只是机缘未到还没有成功而已，所以也不是特别难受。
　　马天貊是在办公室里看书，他不敢回寝室去。得躲着点儿阿神。
　　马天貊在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就得数阿神了。他们俩都是男的，在性别上首先就够条件惺惺相惜，其次住同一个寝室，地理条件优越便于接触，再就是都没有女朋友，可以一起超越俗世看破红尘。
　　这几天阿神有点不对劲，神经兮兮的。马天貊知道，他是看上了系里的才女张楚，可是又没有和女的交往过，无从下手，所以在生自己的气。这事情虽然阿神没亲口说过，可是系里几乎尽人皆知，就连张楚本人恐怕也不例外。但是马天貊不敢给阿神聊这个，生怕聊出第二个老背来。老背后来再没来找过马天貊，马天貊想起老背的时候就觉得内疚的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天貊正专心致志的捧着书本胡思乱想，虚掩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马天貊。”一个委婉的女声。
　　马天貊抬头一看，是夏云，忙站起来说：“呀，怎么是你！快毕业了吧，还有空来这里看我？”
　　夏云眯缝着眼睛，笑着说：“是快毕业了，正搞毕业设计呢。”
　　马天貊问：“有什么事情吗？”
　　“喏，”夏云递过来一张票，“社区活动，庆祝我们几个大四的光荣退休。”
　　“好呀！”马天貊接过门票，知道那是限量发送的，赞叹一声。见夏云脸颊红红的，连忙说：“我一定会去的，一定。”
　　夏云点点头说：“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了，你一定要来呀。”
　　马天貊没说话，把门票郑重的夹在书里。夏云走的时候轻轻的掩上门，马天貊跟过去把门关上了。

　　马天貊在走廊里碰上了唐轩，亲热的打招呼。
　　“唐轩！”
　　“天貊。”唐轩冲马天貊点点头，一面按摩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又伤着了？”马天貊知道唐轩交了两百块钱在学空手道，功夫没怎么见着，身上乌青块的数量可是见长。
　　“没有。”唐轩抖擞了一下精神，“今儿又学了几着，很厉害的，要不要我教你。”
　　“来。”马天貊正想看看两百块钱的厉害。
　　“这样，你一拳打我这里，我身体这样斜过来，捏住你手腕的这里，这样拗……”
　　马天貊让唐轩制住自己，然后试着挣扎。果然不容易挣脱，手腕关节处断裂了似的生疼。
　　“厉害吧。”唐轩好象很轻松的钳制着马天貊，得意洋洋的说。
　　“啊呸！”马天貊跟唐轩叫上了劲，连着挣了几次，一下甩脱了。手腕上留下了几个红红的手指印子，看来唐轩也没少用力气。
　　“再来！”唐轩又叫战。
　　“算了吧，我知道了，你挺厉害的。”马天貊给唐轩台阶下。
　　“还有一招更厉害的，我教你。”唐轩不依不饶。
　　“这样，我在你身后，左手从你这里这样穿上来，右手掐着这里，身体这样侧着。”
　　“我怎么觉着这有点象擒拿呀？”马天貊纳闷。
　　“反正是厉害的招数，你试试。”唐轩很快完成了新的钳制架势，马天貊挣了几下没法动弹，正想夸两句，却觉得唐轩的手很重，自己的脖子受制，呼吸越来越困难。
　　“好，好了，很厉害。”马天貊勉强反手在唐轩身上拍拍，表示认输，声音断续嘶哑，唐轩没有听明白，又使劲掐了一会儿。
　　“怎么样，厉害吧。”唐轩笑着松手，“下回学了新的再教你。”
　　马天貊估计唐轩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不会这么神经质。他最近跟阿神打交道习惯了，很体谅这个，所以拱了拱手：“厉害，佩服。”

　　学校外头文化中心的歌厅是马天貊和阿神常去的地方。那里没有起哄的室友，没有巡逻的保安，只要给钱，就可以随便乱吼。听说地球那头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把中国一个办事处给拆了，两个人就义愤填膺的赶到这里，尽点革命歌曲，痛痛快快的爱国。
　　“天貊。”
　　“哎，阿神。”马天貊刚把鬼子的头用大刀给砍了，挺兴奋的，还了话筒，扭头看阿神。
　　阿神很忧郁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呆呆的瞅着他。
　　“怎么啦？”马天貊恐怕他又发什么神经。
　　“天貊，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马天貊喝了口茶，笑着说：“怎么啦，还生自己的气？没人怪你，你又不是真的神，这事儿你事先不可能知道，也阻止不了。”
　　“嘿嘿，那是说着玩儿的。”
　　隔壁的帅哥开始“爱之初体验”，手舞足蹈的跟同桌的一个女的要自己的照片。阿神触景生情的看着，说：“你瞧，多幸福。”
　　“会有的，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可什么时候呢？”阿神若有所思的又说，“我这神一样的男人，可也是个男人呀。如果让我有一天也能这样，哪怕改变月球运行的轨迹，我也在所不惜。”
　　　　“你又来了。”马天貊给自己和阿神的杯子里续上水，温柔的说，“你不是有我呢么。”
　　阿神没接马天貊的茬，接着想自己的事情：“怎么好呢，又不是特别帅，又没什么文化，还神经。谁会要我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总会有女的知道你好的。”马天貊挺可怜阿神。
　　“不可能。我不会跟女的说话，不会搞花头，不会有女的感兴趣的。你看那家伙，上回带的不是这个吧，又换了个女的，这么不负责任。这些个女的就不知道谁好谁坏，只看表面的东西。”阿神激动的说。
　　“你得追求……”马天貊小声说了一句，赶紧闭嘴，生怕阿神听见了。他“啪啦啪啦”的翻着点歌本，忙着选曲子，想了一阵说：“我们俩唱一个‘笨小孩’吧。”　　阿神摇摇头说：“天貊，我喜欢张楚你知道吧。”
　　马天貊严肃的沉吟，又想了一阵，说：“怎么？”
　　“没什么。”
　　阿神站起来到吧台取话筒，冲里头的小姐一点头：“同志，笨小孩！”

　　阿神唱的不错，很快在歌厅里露出锋芒来，但凡他唱过的歌，没人再点。阿神觉着没劲，就追着点人家刚唱过的情歌，冲马天貊深情演绎，那个时候接连走了几桌人，有的是比跑的，有的是恶心走的。歌厅快关门的时候，马天貊点了一首“女人是老虎”，跟阿神一起边唱边笑的喘不过气来。
　　“天貊，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回去的时候阿神又问马天貊。
　　“没有啊。你很出色。”
　　“不是。”阿神摇头，“在女的眼里，我是一泡污。”

　　八、

　　社区组织的周年庆祝活动在校外文化中心举行，社团里面很多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都来了。马天貊看花了眼，到处打招呼。计算机协会的老会长也在，跟马天貊热情的握手。
　　“看见唐轩没有，今天他来不来啊。”老会长正在找人。
　　“怎么，有事儿？”
　　“哎，你说着了，他还真有点事情了。”老会长神秘的说，绷着劲儿，等马天貊再问他。
　　马天貊还没来得及问，就又看见一个熟人，过去打招呼。老会长赶紧跟过来。
　　“知道了吗，唐轩那事儿？”老会长看附近没人注意，把声音压的很低说。
　　“啊？”马天貊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公款私用！帐上空着老大一笔钱！好家伙，谁想的到呢？！”
　　“真的啊？！”马天貊大吃一惊，心想唐轩怎么这么背呢，听说本来都要升社区副主任了，怎么出这种事儿，让老会长都知道了。
　　“上面正查这个事儿呢，好多人联名一起告下的，这回可没上回那么简单了。哎，你可别往外说啊。”老会长说着，看见唐轩走过来，忙对马天貊使个眼色，迅速离开了。
　　“哎，马天貊，你在这里啊？！”唐轩笑嘻嘻的。
　　“啊，在这里等你。”马天貊也笑嘻嘻的。
　　“说什么呢，刚才？跟你们老会长？”
　　“我们在算这次活动社区得花多少钱。”马天貊一本正经的说，“那可都是同志们的血汗啊，可怜都用在这里了。”
　　“慰劳有功之臣嘛，应该的。”唐轩拉着马天貊，“走，唱歌去。夏云也在那里。”
　　“好呀，走。”
　　夏云果然在歌厅里头待着，靠在沙发上听对面的一个男的让自己看过去，看见马天貊他们，站起来。
　　“等好长时间了吧？我满大厅都走遍了，才找着。”唐轩说。
　　夏云有点遗憾的说：“你们来晚了一点，今天人挺多的，我没好意思多占，就这一个沙发。要不你们唱吧，我反正也不太会唱。”
　　马天貊见夏云要走，赶紧留她：“别走啊，今天你可是主角，你走了，我们两个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唐轩也说：“来都来了，一起唱吧。”
　　“可是就一个沙发，怎么坐啊。”夏云对唐轩犹豫的说。
　　“没关系，你先坐着，我去想办法。很容易的。”马天貊跟唐轩点了点头，兴冲冲的来到吧台说：“小姐，请给再拿两把椅子。还有，三本歌本。”马天貊想真是很好的机会，可以把那首歌唱了，卸下个包袱。
　　可是马天貊在转身回去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
　　马天貊看见唐轩跟夏云亲热的挤在一个单人沙发里，搂着她的腰。唐轩正冲自己一脸的笑容可掬。
　　“妈的。”马天貊嘟哝了一句，继续走过去。
　　早知道这样，上次玩空手道的时候应该先掐死他。马天貊想着，冲唐轩同样的一脸笑容可掬。

　　九、

　　“……虽然告别了，仍然有一丝暖意，仍没有一丝悔意……”
　　马天貊把话筒还给主持人，心想要糟。没几个人鼓掌，歌太老了。下台的时候阿神迎上来安慰：“唱的还行，有希望，没准能进决赛。”
　　“但愿吧。”
　　学校里的卡拉OK比赛，一年一次。马天貊早就憋着想来露一嗓子了，一直没空。今年总算有空了，擅长的曲目又过时的太久了。预赛有十几个人，只取前八名，马天貊最后一个上场，听前面选手的歌曲和发挥，觉得自己有点玄。报入围名单的时候，他屏住了呼吸。

　　“喂，夏云吗？我是天貊啊。”
　　“马天貊啊，有什么事情吗？”
　　“学校歌唱比赛，我也参加了。星期三晚上六点在活动中心，你来吗？”
　　“……我星期四还有个面试……”
　　“那是决赛，就是想请你给我捧个场，九点以前就能结束。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了，你来吧。”
　　“……好呀。”
　　“我等你。”
　　约到了夏云，马天貊却有一点难过，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窝囊，早就可以这么干了。现在这么干了，却已经注定为着纯纯的友谊。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委屈了那首歌。

　　比赛的大厅里热闹非凡，马天貊跟阿神一起坐在后排。马天貊发现夏云的时候，看见老背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冲自己挥手致意。有段时间没怎么来往了，可关键的时候还是来捧场，马天貊挺感动的。马天貊看出夏云是一个人来的。马天貊还发现小雨也来了，这回陪着她的居然是小包。
　　“下一位参赛选手，马天貊，他演唱的曲目是——《为你钟情》。”
　　报幕小姐娇滴滴的抒了一把情，前排的男生集体哄了一下。马天貊在起哄声中踏上台来。
　　马天貊知道自己的演唱水平一般。为了给评委们留下一点深刻印象，他在歌曲短暂的前奏部分绕口令似的抢着说：“我把这首歌献给我的一个朋友，希望他能够勇敢的面对生活。”
　　马天貊看见老背、阿神和夏云的腰竿都挺的特别直，忍不住微微的笑了。

　　十、

　　马天貊好象已经忘了，但还是清楚的记得。有一天下午，他正在报栏前独立，想从学校去年三八红旗手的名单里找出一两个本家，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出了一个女的。马天貊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就看出是刚认识的夏云。他没有想到夏云也会这么有闲，很想侧过脸去看清楚，想如果没有认错，也许进而再说两句话，但是脖子象是生了锈似的，无动于衷。后来他们就一起在报栏前没有打招呼待了很久。
　　当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却谁也没有勇气转过头去。两个人形同陌路。

　　2001.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