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我在校园爱情喜剧当坏人》凯尔特薄暮

3、尊重

　　“那个，”宫园绫香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黑发少年，“不必如此费心的，我自己绑一下就好了。”
　　“没关系，”凤镜夜摆摆手，“饭岛夫人带着环去参观庭院了，难得穿了漂亮的和服，发型不搭配的话也很困扰吧。”
　　“怎么？”他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对方正一脸惊异的表情。
　　“没有——就是，没想到镜夜大人，能说出这么体贴的话呢。”
　　准确地说，对我。
　　少年不耐地啧了一声：“你这家伙——真是失礼，再怎么样，尊重女性我还是懂的。
　　绫香笑了起来：“也是，更何况，镜夜大人还是男公关部的副部长大人呢。“
　　“那是什么意思，”对方眯了眯眼，“取笑？”
　　“不敢不敢。”她赶紧摆摆手，然后正色道，“说起来，有家一直相熟的店就在前面，要麻烦镜夜大人了。”
　　“走吧。”

　　“感谢关照。”
　　绫香跟热情的店员道谢，这位年轻活泼的女生帮她把头发卷了一下，从侧面编起来，再别上细碎的白色小花和珍珠发簪，看上去比原先过于成熟的晚宴造型更加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少女。
　　她满意地转出门外，对正翘着长腿坐在大厅沙发上喝茶看杂志的少年说：“对不起，镜夜大人，久等了。”
　　“没关系，”静夜把杂志放下，站起来对旁边的店员说，“感谢招待。”
　　两人在送迎声中出了门，她问道：“接下来呢，去庭院找环大人和外祖母吗？”
　　“不用了，刚刚环发来的消息，”镜夜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们一起去岚山泡温泉了。”
　　“欸！岚山？”什么情况？
　　少年似乎对环这种突发奇想的举动早就习惯了的样子，老神在在地说：“环说想体验一下在雪地里泡温泉，饭岛夫人就说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
　　绫香一脸黑线：“环大人还真是……自由自在啊。”外祖母也跟着胡闹。
　　“橘在下面等着，也跟你家的佣人联系过了，一台车子就可以吧？”
　　“果然我们也要去啊——那就拜托了……”

　　一进到山里，就彷佛一下子离开了喧嚣的世间。在山腰下车后，他们由工作人员领路，顺着栽种了枫树和竹子、被间接照明点亮的石头步道曲折前行，而目的地是隐身在山林、被天然植被和潺潺的流水环绕着，优美又不失历史厚重感的私人日式温泉旅馆——胧月亭。
　　胧月亭原本是院政时代贵族的避暑山庄，尽管经历数次修缮，但一砖一木都与建成时完全采用一样的制品，因而得以时至今日仍完好地保留着千年前的风情。此外，这里不接受外部预定，只迎接拥有会员资格的客人。
　　“是宫园小姐和凤少爷吗？”
　　一身和服的老板娘已经候在门口，见到两位出众的少年少女并肩走近了，便躬身道，“欢迎光临胧月亭。”
　　“餐厅在这边，饭岛夫人和几位少爷都在，请两位跟我走。”
　　“麻烦了。”镜夜简单地点了点头。
　　“几位少爷？”绫香询问地看向身边的黑发少年。
　　镜夜转头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地往前走。
　　“两位，请进。”老板娘跪坐着帮他们拉开洒金日本纸的隔扇，两人还未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就听到环大声抱怨道：“镜夜，绫香，你们太慢了。”
　　“就是——”另一个声音说。
　　又有人接着说：“可让我们好等呢。”
　　餐厅就是传统日式旅馆餐厅的样子，大小超过150坪的空间奢华地铺着整块桧木地板，用地下涌出的热泉做成的地暖使客人光着脚踩上也十分舒适，以栗色为主调的装修搭配温暖的照明使氛围稳重又不失亲切。
　　进去之前，她本来以为应该会是每人一个小桌，端正跪坐的京风会席料理，向里面望去时才发现，不知为何房间中央放了一张巨大的暖炉桌，看上去简直和这所温泉别墅的画风格格不入。
　　除了镜夜之外的五个男公关部部员团团围坐，旁边的外祖母正微笑着看他们胡闹，这景象居然还让人觉得挺温馨的。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镜夜摇了摇头，悠闲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小香好可爱！”埴之塚光邦穿着浴衣和木屐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一把抱住绫香的胳膊，仰着头说，“和服很适合你呢。”
　　绫香笑起来，“谢谢Honey前辈，前辈过得好吗？怎么会突然到京都来，吓了我一跳呢。”
　　Honey前辈拉着绫香往房间里面走，一边说：“是小环让人来接我们的哦。”
　　“因为想着，趁这个机会聚一聚也很不错嘛，放假以来还没有这种机会呢，”环站起来，爽朗地招招手，“前辈，绫香，快来坐下，大家都齐了就可以吃饭了。”
　　“太好了——”Honey前辈小跑到铦前辈旁边坐下，“可以吃蛋糕吗？”
　　“当然可以。”环笑道。
　　一张暖桌有四个边，Honey前辈和铦前辈一起坐在右边，双子自然不用说，已经在下手的位置闹成一团，饭岛千穗理占了上手边，镜夜坐在左边，眼下站着的还剩下自己和环，常识来看，当然是她和自己的亲人坐在一起，镜夜和环这对好兄弟坐在一起咯。
　　是这样没错，她暗暗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往上手边走去。
　　啊，不好。
　　须王环看到少女脚步的方向，立马抢先一步在老夫人旁边坐下，热情地说：“来，绫香也快坐吧。”
　　不是，你坐在那里的话那我坐哪……
　　凤镜夜抬眸看向在原地踌躇的少女，在心里又给环记了一笔：想也知道，这个笨蛋肯定用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幻想了什么奇怪的剧情，才会突然做出这种多余的事。
　　“怎么？这么不情愿和我坐在一边吗？”
　　他放下茶杯，笑眯眯地说。
　　房间里的众人都突然感到一阵寒风吹过。
　　“哪里哪里……”绫香赶紧走到他身边，但并不把腿伸进暖炉的被子里，而是侧身跪坐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裙摆。
　　黑发的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绫香整理好抬起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投在这边，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道：“话说，这里很暖和呀，有必要用暖桌吗？”
　　环一听到这个话题就来了精神，摇摇手指神秘地说：“看来绫香你，还没有体会到暖桌的奥秘之处啊。”
　　“ 听好了，这种窗外吹着寒风，一家和乐地围坐在一张桌子面前，肩并肩腿挨腿地坐进同一张被子里面尽情谈笑的感觉，”他越说越陶醉，“难道不是冬天的日本最佳的风物诗吗？”
　　“小环真的是喜欢暖炉呢！”
　　“殿下的想法好像老爷爷一样，这样也算是美少年男公关吗？”
　　“你们两个——！”
　　“真是一群活泼的孩子。”
　　“不好意思，失礼了。”
　　送餐的侍者们敲了敲隔扇，端着餐点鱼贯走入。
　　选用应季食材所做的京都风怀石料理虽然分量不多，但十分重视小菜的搭配，再加上是八个人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即使一道一道上也把暖桌摆得满满当当，还在中央架上底下烧着银丝碳的牡丹锅，自家产的无公害蔬菜和京丹波猪肉在药膳汤底中煮得咕嘟咕嘟，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教养良好，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很少发出，只是一边聊天一边安静地用完了晚餐，然后老板娘适时地带人进来收走了餐具，端上茶和和果子，还有额外准备的西式甜点，大家一起看着Honey前辈独自吃下了一整个10寸的草莓奶油蛋糕。
　　“Honey前辈……”绫香敬佩地看着正满足地散发着小花花的男孩，“太强了。”
　　“吃饱了，”他满足地弯着眼睛，“大家一起去泡温泉吧~”
　　“欸？但是，刚吃完蛋糕就入浴，没关系吗？”
　　“没关系~”埴之塚光邦孩子气地把小兔布偶抛到空中又接住，“一会泡温泉的时候还可以再吃一点~”
　　“好！走吧走吧，泡温泉！“环也站起来，元气满满地说。
　　“你们年轻人去吧，”饭岛千穗理笑道，“人年纪大了，容易觉得累，不跟你们凑这个热闹了。”
　　“欸？婆婆不去吗？”环撒娇一般地挽住老夫人的胳膊，“也对，今天麻烦您带我参观了那么多地方，请您好好休息吧。”
　　婆婆……
　　绫香又是满头黑线，环大人的亲和力真是不得了，明明连自己这个外孙女都没有喊过那么亲切的称呼呢。

　　“外祖母，晚安。”
　　宫园绫香把饭岛夫人送到客房，看着对方在被褥上安置好，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间的门。
　　因为是会员制的温泉旅馆，因此这座壮观广阔的二层日式别墅里，只划分出区区十个客房，其他的区域都是功能性的厢房，诸如各式效果不同的池子，茶室，淋浴间，餐厅等。客房根据所处位置，配置了景观不同的私人温泉以供客人享受，但是爱热闹的男公关部部员一股脑涌去了室外的露天温泉，眼下走廊里空空荡荡的。
　　少女独自行至走廊尽头，拉开紧闭的移门，在木地板铺成的缘侧上坐下，深深地呼吸了室外一口冰冷的空气。
　　“啊，累了……”
　　反正也没人在看，她干脆就地躺下，侧身枕着自己的胳膊，仰望着外面的天空。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遍清澈，在市内难得一见的星星连成一片光带，美丽地横跨了整个夜空
　　“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少女自言自语道，
　　对于宫园绫香来说，外祖父母生活着的饭岛宅，称不上“家”这个字。
　　因为母亲拒绝了安排好的商业联姻转而嫁给父亲的缘故，固执的饭岛夫妇可以说是与女儿完全断绝了关系，连带着对她这个外孙女也颇为不喜？绫香自顾自跑来陪伴的前几年，不知道贴了多少冷脸，听了多少难以入耳的讽刺和传言。
　　这几年态度转好，也不过是因为老头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也渐渐不济，偌大的公司紧迫地需要一个继承人，于是又开始打她的婚事的主意罢了，所以爸爸妈妈也十分反对她跟这两个长辈走近。
　　这些事情，她自然清楚得很，只是——
　　“今天跟绫香相处得如何啊，镜夜？不用特地感谢本大人为你们创造的机会哦，只要你们两个幸福，我就——”
　　嗯？
　　宫园绫香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
　　正对着缘侧的是浓密的树篱所围成的花坛，上面还覆盖着厚厚一层雪，花坛里面是修建得十分精致的罗汉松和龙柏，一点光线透过茂密的树枝映了过来，声音也正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她想道：原来如此，还以为这边是单纯的庭院呢，原来另一边是露天温泉。
　　是在讨论我和……凤镜夜？
　　熟悉的声音慢悠悠地道：“不是说了吗，别整天做些没用的事。”
　　“什么呀？”双子的声音，“绫香前辈喜欢镜夜前辈吗？”
　　哈？
　　她默默地握了握拳头，这群自由自在的特权阶层……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在公共场合编排别人的感情问题。
　　“我不记得有人说过那种事。”镜夜回答道。
　　“但是，想想就会明白了吧，为了接近自己憧憬的少年，克服一切困难加入他所在的部，总是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这简直就是……”
　　“梦话请留到梦里再说。”
　　凤镜夜抬起手，冷静地打断了正激情发表自己的妄想的好友须王环。
　　“但是，”Honey前辈在旁边担心地说，“这样的话，小镜的家里没问题吗？”
　　“也对，”光和馨对视一眼，“绫香前辈的——要说嫁进凤家还不够格吧。”
　　“我说，这不过是你们自说自话的妄想吧，”凤镜夜淡淡地道，“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不如考虑下开学后的部活如何？”
　　“关于这个！我有个想法——”
　　原来如此。
　　听完全程的宫园绫香再次躺回原地，放空自己，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在他们看来，我是暗恋着凤静夜到追进男公关部当助理，但家世配不上所以毫无希望的可怜痴情少女。
　　倒是……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须王、常陆院还有埴之塚和铦之塚，拥有这样的家世和背景的天之骄子，需要顾虑任何人的心情吗？
　　说到底，对于弱者来说，自尊心是最无用的东西，既然已经身在这场华丽的游戏之中，她就绝不允许自己做一个失败者。
　　不过——她翻了个身，将脸朝向走廊内侧，对于及时叫停这个话题的镜夜，她还是涌现出一丝感激。
　　尊重……女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