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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同床共枕 ...

  •   怡仙茶舍位于马行街口,坐在二楼雅座,可总览马行街全貌。华灯初上,马行街夜市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平惠之和范遥真坐在二楼独间,点了几道小菜,并一壶蔷薇露。蔷薇露其实就是用果子、稻谷酿制的黄酒,入口醇香,留有回甘,平惠之近来颇为喜欢。
      只是他不胜酒力,喝了两杯便上脸,双颊染红,眼睛也水汪汪的。范遥真坐在他对面含笑看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悠着点,别喝醉了回宫,陛下见了要责备我的。”

      平惠之唔了一声,道:“你放心,我的酒量我清楚的。”
      他小口抿了一口,范遥真推开窗户,看向楼下热闹繁华的夜景。街口坐着个卖诗文的书生,摊前围着几人,正出了题要他作诗。

      平惠之贴上来,依偎着范遥真往下扫了一圈,咦了一声:“那不是司徒玉吗?原来他在这儿摆摊呢。”
      司徒玉出宫时,平惠之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司徒玉推辞不受,带着檀儿,孑然一身出了宫,原本还担心他一介书生,没有谋生的手段,原来他是在马行街摆摊卖诗文。
      平惠之看了一会儿,司徒玉的摊子前人来人往,没断过客流:“看来他生意不错。”

      就在这时,司徒玉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抬头看来,微微一怔。
      范遥真垂着眼睑,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将平惠之揽入怀中,关上纸窗:“别看了,人家在做生意呢。”
      平惠之不解:“这大热天的,你关窗户做什么?”
      范遥真靠近,轻轻啄了啄他:“你确定要把窗户开着?”

      平惠之不胜酒力,已喝得有些醉了,轻易便被范遥真亲到理智失守,反手抱住了他。
      司徒玉看着窗户纸上渐渐合到一起的人影,深吸一口气,敛去眸中晦暗的情绪,这诗文却是怎么也作不下去了,只得向还在等待的顾客们告罪一声,收了摊子离开。

      暑热一过,秋色渐浓,原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京城中却弥漫着一股紧张氛围。
      原因无他,顺天府一带有几处村庄染了时疫,陛下正在为此事头疼,京城中竟又出现了两三名感染时疫的病患,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就连马行街夜市、桑家瓦子这等最繁华的地段,也有了几分萧索。
      朝中文臣上疏,请求大皇子带人前往顺天府平息时疫,救治百姓,平惠之一听便知道,这是江丞相在背后撺掇指挥。

      皇帝顾忌平惠之的安危,将奏疏按下,一面加急派人组织太医及民间大夫,研究时疫之症的对策。至于京城的疫病,经兰舒建议,皇帝让人把京城中的病号集中在医馆内尽兴施救,与病号接触过的人,也集中在四方馆内,不许与外人接触。
      这天皇帝与众大臣又在御书房商议时疫之事,数人出列请求让大皇子出马平息时疫,皇帝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众臣离开后,平惠之来到御书房外求见。

      年润秋带着他进去,皇帝坐在桌案前,表情沉重,满腹心事,见到平惠之来了,他让人坐到跟前来,安抚道:“你放心,父皇定不会让你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这帮朝廷大臣,吃俸禄不干事,不想着为朕分忧解难,净琢磨些旁门左道。”
      平惠之笑道:“父皇,儿臣正是为这事来的。我是父皇的孩子,理应为父皇分忧解难,更何况我身为皇子,享受万民供奉,又怎能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父皇,就让儿臣去顺天府吧。”

      皇帝一怔,蹙起眉头苦劝道:“傻孩子,你道那是什么好差事吗?这次时疫凶险,一个不小心,便是有去无回!你好不容易回到父皇身边,父皇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平惠之道:“父皇放心,您忘了吗,范……赵郎君他医术高明,这次的时疫,或许只有他才可以解。”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香囊,呈上案头:“这是他为父皇做的辟邪香囊,可保疫病不侵染御体。父皇,儿臣也有一个。”
      皇帝陡然想起范遥真来,若时疫只有一人能解,那必定是范遥真。

      “那朕派他一个人去就是了,何须你跟着去?”
      “他没有功名在身,又并非朝中官员,去了顺天府,只怕指挥不灵,无法调度顺天府上下。而且,他现在已经是赵郎君了,论理是不懂医术的,儿臣须得为他从旁协助,遮掩一二。”
      皇帝终于是被说动了,点头答应:“好吧,那此去你一定谨记,你的性命安危才是最重要,切莫以身犯险。”

      平惠之要以身犯险,皇帝终究是担心,特意叫来杜子冲,要他从兵营里调出三十个好手全力保护平惠之。
      临行前,皇帝把一行人送到皇城脚下,“你走之前,向徐正君道别了没有?”
      顺天府州牧就是徐正君的叔父,平惠之怎么可能不去跟徐正君打声招呼。不过徐正君对他还是那幅不冷不热的模样,平惠之也不指望他能和叔父交代两句,让人从旁相助,只要别给自己添乱就好。

      皇帝见平惠之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原本今天也是要来送你的,只是近日身体不适,其实他很关心你,泽儿,你不要与他生分了。”
      平惠之笑笑,心中只觉得可笑,自己把徐正君的宝贝“儿子”杀了,要不是有大皇子这层身份护着,徐正君早就把自己刀了,还关心?
      皇帝交代了平惠之,又交代范遥真:“泽儿就交给你了,你务必照顾好他,别让朕担心。”
      范遥真道:“请陛下放心吧。”

      将两人送到城门脚下,皇帝又殷切嘱托一番,才不舍地看着平惠之的队伍离去。

      皇宫内。
      徐正君正在院中拉弓射箭,徐恒送上汗巾与卤梅水,劝道:“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这正午的天气还热,正君还是进屋休息吧。”
      徐正君淡淡道:“你是怕陛下回宫里来,见我好端端不像抱病在身的样子,要责备我不去送他的宝贝儿子吗?”

      徐恒登时有些尴尬,苦笑道:“主子,陛下对大殿下的拳拳父爱,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次他前往顺天府平息时疫,只要立下功劳,回来便是太子,大势所趋,咱们又何必非得跟他对着干呢。”
      徐正君放下弓箭,接过汗巾擦了擦手:“大势所趋?若这势都是他借来的骗来的呢?”

      昨天,江丞相派人进宫送来书信,他一直怀疑大皇子的身份,正在找证据证明真伪,目前已经有了几分眉目,想请徐正君从旁相助。
      徐正君并没有立即答应,他还需要考虑,如果平惠之不是真正的大皇子,陛下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想把假的除掉,就得把真的找出来给他,否则他骤然大喜,骤然大悲,刺激太大,只怕撑不住……”徐正君喃喃自语。

      平惠之和范遥真坐在马车上,一路驶来,官道两旁渐渐萧索,不时能看见空空如也的民居和村落。顺天府衙在京城里,但是自京城往南百里,都是顺天府的地界,发生时疫的村庄,就在顺天府南边,叫做卷桥村。
      马车行了一日,到傍晚时分,已快要到卷桥村所属的集镇了。平惠之让人把车马停在镇上的一家客栈,让众人歇息一晚,顺便打听消息。

      因靠近卷桥村,这集镇也十分萧条,不时听见出殡的丧乐和哭声。街上零星有几人出来买药,但也是行色匆匆。
      客栈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开张了,忽然来了哗啦啦几十人要住店,店家很是纳闷:“诸位客官,咱们这儿可在闹时疫呢。你们便是想住,我们也不敢开门啊。”

      吉云与他好生商量:“若是怕我们中有人染了时疫,传了病气给你们,你们可住后院,让我们住屋前头就行。”
      好说歹说,才哄得店家开了门,只是这热水都得自己烧,饭菜由店家烧好了,放在走廊处,由他们自取。
      小韩臊眉耷眼地下了马车,凑到平惠之身边:“好兄弟,我医术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非得把我拉过来做什么?你现在放我回去还来得及,求你了兄弟!”

      平惠之抓住他的手腕,笑盈盈道:“你在胡说什么,这满城的人还等着你救,你想跑?”
      小韩唉声叹气:“你呀你呀,你这不仅是坑我,也是在坑这卷桥村的村民啊!”
      “我怎么会坑你。那景山的下属二十年前的腿伤,你都能诊出来,这区区时疫又有什么好怕?”

      “那……那都是有吉总管从旁相助!”
      “你放心,这次吉云不也跟过来了,要破解时疫,他会和你一起想办法的。”平惠之按着他进了客栈,范遥真戴着帷帽下了马车,往客房里去。他亲自铺好床铺,烧了热水,把从京城里带来的瓜果时蔬洗净备上。
      不多时,平惠之来了房里,吉云送了晚饭进来,两人一道吃起晚饭。

      平惠之来到集镇,并没有惊动徐州牧。这集镇内应当也出现了病员,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他已派了侍卫出去打听。
      用了晚饭,平惠之擦了擦手,站在客房窗户旁看了片刻,这集镇里很是安静,只偶尔有几声哭声传来,除去客栈里他带来的几十号人,竟感觉不到什么活人气。

      去打听情况的侍卫还没回来,平惠之关上窗户,回身一看,范遥真已换了里衣,就坐在灯下清点药品,只是他清点得不甚专心,时不时就要朝平惠之看一眼。
      平惠之忽然发现,这客房里,就只有一张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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