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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北国弃子 ...

  •   兰廷难以置信。
      从前对他步步退让的范遥真,居然态度如此强硬,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范承君,想不到啊,你真是大祸临头了都一无所知。”兰廷失笑:“江侧君溺亡一事,你嫌疑最大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的嫌疑,是你嘴唇一碰便能定案的吗?”范遥真慢悠悠地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来到兰廷跟前,微笑道:“倒是你,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怎么好意思污蔑别人?”

      兰廷比他矮了半个头,一时有些气短,恼怒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薛文芳为你生了个女儿,你不知道吧?”范遥真声音低沉温柔:“若是在入宫前有妻儿,是不可以入宫为君的,就算你不承认薛文芳是你的妻,她生的孩子也是你的儿啊。你这是欺君之罪,兰侍君。”

      兰廷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薛文芳是他一年前曾经勾搭过一阵的女伎,当时是真的喜欢,但人性总是逃不过喜新厌旧,他一年前就与薛文芳一刀两断了。
      她居然为自己生了女儿?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她会害死自己的!

      范遥真只是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兰廷失措,对周围的宫人吼道:“都出去!我有话和范承君说!”
      周围的宫人们一动不动。

      兰廷叫嚷道:“快让他们出去!”
      范遥真问道:“兰侍君,你知道什么叫礼貌吗?”
      兰廷登时又恨又憋屈,对范遥真道:“范承君,请你让他们出去。”

      范遥真含笑:“这才对了。你看,你堂兄不教你,只好我来教你了。”
      兰廷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范遥真对周围宫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这才依言退出殿内。

      兰廷立刻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薛文芳?”
      范遥真笑盈盈的:“我不仅知道薛文芳,我还知道林素问,何小青,江娉,包肃——兰侍君,你可真是风流多情,男女不忌啊。真不怕陛下知道吗?”

      兰廷咬了咬牙,“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与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婚姻之实,你休想污蔑我。”
      范遥真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敢与薛文芳生的女儿滴血认亲吗?”
      兰廷哑然,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范遥真转过身,回到贵妃榻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既然能找到薛文芳,就能保护好她和她的女儿。你想要毁尸灭迹,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哟,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兰侍君,我可是在保护你的女儿呢!”

      范遥真分明芝兰玉树,如山中高士晶莹雪,没想到阴阳怪气起来,竟如此气人。兰廷眼珠子发红,走上前几步,道:“范承君,求你高抬贵手。此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往后我就是您最忠心的伙伴,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跪得真快。
      范遥真嘴角是轻蔑的笑意。

      “你跟你堂哥说,江侧君之死,我有嫌疑?”
      “没有,怎么可能,是我胡说八道。我这就去找堂哥解释清楚。”
      “那就去吧。”

      兰廷向兰舒泪汪汪地哭诉:“他用薛文芳那个贱女人生的孩子威胁我!堂兄,你帮帮我!弄死他!我不要一辈子受制于人!”
      “我只是大理寺卿,又不是刽子手,你说弄死他我就能弄死他?江风澜的死,他和他的内侍宫人,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兰舒道:“范遥真不好对付,我劝你暂时蛰伏隐忍。待在他身边,自然可以抓到他的痛脚,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兰廷只得憋屈应下。

      江风澜溺亡案,陛下和江丞相一天三遍催问进展,兰舒头疼不已。这天手下人传来一个好消息,据江风澜宫里一个小宫人说,他曾经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我那天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屋子里烧纸,结果过了没几天,江侧君就溺亡了。一定是她施了什么巫蛊之术,害死了江侧君!”
      兰舒让人把宫女带来,正是那天调换碑帖的女子。

      两位少卿终于看到曙光,打定主意要顺着这条线索深挖,把女子带到大理寺严刑拷问。
      宫女只说她是为已故父母烧些祭文,别的什么都不肯多说。被逼得狠了,她终于吐口,确实知道些什么,但要见了兰寺卿当面说。

      两位少卿自然大喜,让人解了枷锁,只带着脚枷,往公堂上去。走到半路,这宫女竟趁人不注意,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最终,兰舒以宫女曾受江侧君责骂,心生不轨,以巫蛊之术咒杀江侧君结案。

      范遥真听说了这个结果,神情复杂:“她的死,我也有责任。”
      那宫女此前怀有身孕,险些滑胎,是范遥真摆摊义诊时,为她施针看诊,救了她,又找了稳婆帮她分娩,生下一子,寄养在京城中春花婆婆家。
      他取出一匣财物,对吉云道:“你去京城里马行街找一个叫春花婆婆的,把这些财物给她。”
      吉云领命去了。

      范遥真心头沉闷,独自出宫散步,走得快到苏侧君宫中时,一个小孩童跌跌撞撞跑来,一头栽在他腿上,哭哭啼啼嚷嚷:“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范遥真蹲下身,扶着他打量,认出他是二皇子。他与江风澜结盟时,曾经见过这孩子几次。

      他替孩子擦了擦眼泪,笨拙安慰道:“苏侧君就是你爹,他会对你好的。”
      小孩童瘪瘪嘴,在地上打滚:“我不要他!我要我爹!”

      范遥真不禁头疼,若是平惠之在这里就好了,虽然没见过,但他就是相信平惠之一定很会哄孩子。

      好在这时苏侧君的贴身内侍德盈赶来,连忙抱起二皇子,向范遥真行了礼,哄着二皇子离开了。

      范遥真看着二皇子被抱入宫殿内。
      他替苏侧君把脉时,就发现他从来不曾生育过,生育过的男子,脉象与寻常男子有微妙的不同。陡然发现了苏侧君的秘密,他原不想多事,但是江风澜要对平惠之痛下杀手,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早知道,一入后宫深似海,不会再有太平日子过,但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别人而害人。

      江侧君的丧事一过,便到了三月份。他刚出事时,宫里四处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他的案子结了,人也下葬了,人心才安定下来。
      徐正君有心要平定深宫中紧张不安的氛围,借着景玉怀孕,操办了两次贺宴。眼看着三月一过,景玉渐渐显怀,后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刚入宫的温弦、兰廷关注度骤减。

      江风澜一死,侧君之位有缺,又恰巧景玉怀孕,后宫皆传,陛下想将景玉晋升为侧君。
      杨柳宫中,兰廷狗腿地讨好范遥真,帮他搓药丸子。
      “范承君,这江风澜死了,他的缺位,应该由您补上才对,凭什么轮到景玉?”兰廷言辞间带着几分不忿:“您这不是白忙活一场,给他人做了嫁衣吗?”

      范遥真似笑非笑盯着他:“我忙活什么了?兰侍君,话可不能乱说。”
      兰廷掌嘴:“是我说错话了,承君勿怪。”
      范遥真淡淡道:“景玉能不能坐上侧君之位,还得看他究竟生出个什么来。”

      长春殿。
      卫北徐脚步匆匆,从外头走进来,向闫凤岐一礼:“小公爷,有新消息。”
      闫凤岐招手,让他上前说话。卫北徐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北国那边来信了。”
      此前,他从北国女子那里得知了太正君与北国的联络之法。原来太正君的人将信送到京城外一间茶水铺子,一支北上的商队经过,会将信取走,带到北国交给二皇子呼延丰,呼延丰回信后,仍由这商队带回。张氏兄弟与呼延丰便是这般联络的。

      上上个月,卫北徐悄悄出宫打探虚实,已摸清了茶水铺子的底细,待太正君派人送信来时,他按照闫凤岐的要求将信件掉包,换了一封假信。假信中称,今年春天大楚会派军攻打北国阿拉河一待,请呼延丰做好防御准备。

      现在,呼延丰的回信来了。
      闫凤岐让卫北徐拆了信,念给他听,信中,呼延丰不疑有他,已做好部署安排,并多谢张端文的提醒。
      闫凤岐得意一笑,收好了信,带看棋去找陛下商议后续对策。

      卫北徐独自一人回到住处。
      他默默点亮灯盏,坐在灯下。脑海中浮现出那名北国女的模样。

      今天他去取回信时,顺便去了一趟京中别院,查看北国女情况。那北国女已经显怀,正坐在院子里打络子。这几个月来,卫北徐三不五时便会来看看,北国女已经不怕他了,还有心思与他开玩笑:“你们准备何时动手?解决了张氏兄弟,就该解决我了吧?”

      卫北徐冷酷道:“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向主子说情。”
      北国女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别样的复杂:“你啊你,对你的主子倒是忠心耿耿。明明是北国的狼,却偏要做大楚人的狗。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惜啊!”

      卫北徐冷冷问道:“你想说什么?”
      北国女停下手中的络子,用北国语说:“王后曾痛失一子,你又与大王如此相似,不是我们天都罕的王子,又是什么?”
      天都罕是北国人对塞外草原的尊称。

      卫北徐同样用北国语回答他:“我是天都罕的弃子,不属于任何地方的流浪者。”
      北国女眼睛一亮:“你承认了?!”
      卫北徐转过身:“你不用再鼓动我了。每个人在哪里,都有他的理由。”

      卫北徐隐约记得年少时的事。
      他有一对爱他的父母,在一个奢华的宛如王宫的地方生活,可是有一天,他慈祥的父亲忽然拿着剑要来杀他,母亲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拦在他身前,被父亲一剑砍断了胳膊……
      他逃出了王宫,四处都是追捕他的人,狼狗的吠叫从未那么恐怖过。他好害怕,好累,脚疼得厉害,想停下来,却不敢停。

      直到他在雪地里摔倒了,摔下山坡,昏迷过去,醒来时,他成了贵族的奴隶。后来,他犯了错,又被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救了,少年笑眯眯的,总是很好脾气的样子。
      少年也是奴隶,他很聪明,会教他如何保护自己,他们俩相依相偎,就像猎人和他最忠实的猎犬。

      再后来他们认识了另一个奴隶少年,他说他是卫国公的儿子,是大楚人,总有一天他要回到大楚,带兵踏平天都罕的每一寸土地……
      少年策划带他们出逃,在逃亡途中,却和他们俩失散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自己保护好那位卫国公的儿子,从此他跟着他来到大楚,来到京城,做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回忆起过去,卫北徐感到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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