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铸剑铺》尚扁扁

55、第五十四章

　　母女两个好生唏嘘感慨了好一番，又互相抱着头痛哭流涕了许久。

　　谢桃言轻咳了一声，出声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孟昭苏叹了口气，握住孟令仪的手，面露难色，嗫嚅道：“母亲……”

　　孟令仪对她展颜一笑：“我儿，我知你难处，你且先去做你的事情罢，母亲继续留在这里。”

　　孟昭苏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孟令仪也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她伸手为孟昭苏拂去面上的泪水，柔声嘱咐道：“好了，你去吧。知道你们安好，为娘就放心了。”

　　孟昭苏站起身，深深地向孟令仪行了一礼，缓缓道：“母亲放心，等事情完结，我一定派人来接您回庄。”

　　孟令仪又哭又笑地望着眼前的女儿，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我的晚晚，长大了。”

　　辞别孟令仪和谢桃言，孟昭苏在谢桃言的安排下顺利地出了宫门。

　　甫一见到孟昭苏的身影，小绿急吼吼地冲过来，面带焦急地问她：“怎么样？”

　　孟昭苏对他比了一个手势，低声道：“拿到了！”

　　“太好了！”小绿拊掌，但是见孟昭苏神色有些黯淡，不由得开口询问她：“你还好吧？整个过程可还顺利？”

　　孟昭苏将头无力地靠在身后的马车上，神色淡淡地答道：“顺利。”说着将那枚龙涎香从怀里摸出来，递给小绿：“收好了。”

　　小绿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再去看孟昭苏，她眼底一片疲倦，眼睛紧闭，似是睡着了。

　　小绿只得噤声。

　　他们在路上随便找了间铺子，准备打包点吃食上路。

　　等待的过程中，孟昭苏偶然听到隔壁桌两个中年男子聊起上鼎城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听说孟家的那位小少爷，是文曲星转世呢，前几日与小公爷比试写文章，把个小公爷是杀得铩羽而归，了不得了不得啊。”

　　孟昭苏闻言眼前一亮，眼前这人口中的孟家，是不是就是舅舅家？而他口中的小少爷，是不是就是清哥儿？

　　她凝神继续听下去。

　　果不其然，另外一人问道：“孟家？哪个孟家？”

　　先前说话的那男子笑道：“还能是哪个孟家，就桃李胡同的那个孟家。”

　　另一人点了点头，道：“这孟家小少爷也是个争气的……想起他那篇吊唁孟老太太的文章，我至今都想流泪……”

　　后面那二人再说什么，孟昭苏已经听不下去了。

　　小绿从老板手中接过食盒，一转头就瞧见孟昭苏气势汹汹地朝那二人走去。

　　她在那二人所在的桌前站定，低头俯视着二人，问道：“吊唁孟老太太？”

　　那二人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看着孟昭苏，其中一个不客气地道：“你谁啊你？”

　　另一个脾气还算不错，只见他拉住自己的小伙伴，看向孟昭苏，道：“是啊，去年赵家出事以后，没过两天孟老太太就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孟昭苏摇摇头，一个失神没站稳，差点摔倒，多亏小绿眼疾手快地冲过来扶了她一把。

　　外祖母她，已经去世了？

　　可是为什么雄大雄二兄弟两个却骗她外祖母身子骨还很硬朗？

　　孟昭苏沉默良久，忽而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捂住脸。

　　不远处，轰隆隆的雷声传来，小绿抬眼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心道，暴风雨要来了。

　　不出小绿所料，没过多久，天空中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绿破天荒地没有多话，只是沉默地将伞举过孟昭苏的头顶，为她挡去一些风雨。

　　过了许久，孟昭苏起身，神色如常地回到马车上：“走吧，回嘉禾。”

　　他们于一个阳光正好的夏日返回到了嘉禾城。

　　谷英山庄一切照常，晏阜之仍然昏迷不醒，光阴走得那样慢，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迁一样。

　　饶是冷静如晏阜之的父皇，他也被眼前小姑娘的气度和能力所折服，不禁对她有所改观。

　　早就有宫女接了药材在手上，手脚麻利地去煎药给晏阜之服下。

　　太医来看了几次，道：“没甚么大碍了，只是这药后劲十足，若有什么其它症状，可传我过来。”

　　如此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昏睡良久的晏阜之终于悠悠转醒。

　　小绿欢天喜地地出门去和众人禀报这个消息，整个皇宫都洋溢着一股喜洋洋的气氛。只是没过多久，众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发现，名闻遐迩的晏二公子，失忆了。

　　一觉醒来，他回到了十四岁出征回来的那个夜晚，他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周围或是长大，或是变老了的人，神色间俱是惊奇。

　　太医诊完脉，捋着胡子语重心长地道：“老夫也无解，这是六味丸的后遗症，二殿下他，应该是丢失了这些年来的记忆。”

　　皇后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正默然地盯着窗外的晏阜之，问太医：“那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吗？”

　　太医叹了口气道：“不好说。很可能会就此忘记，此生再也回忆不起，也有可能突然某天醒来就恢复了。”

　　皇后点点头，将小绿叫过来好生嘱咐了几句，又看着晏阜之服下汤药，这才微微定了定神。

　　孟昭苏前来向皇后辞行。

　　临走前，她终是忍不住，抬眼望了望晏阜之，接触到对方毫无波澜的神情后，便起身向他福了一福，强忍住心痛，出了殿门。

　　晏阜之有些疑惑地望着孟昭苏的背影，然后问小绿：“小绿，她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小绿望着孟昭苏落寞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嘴上却只得附和晏阜之道：“许是宫里最近新添的宫女吧。”

　　晏阜之兀自摇摇头，觉得有些奇怪：“她刚刚看着我，差点就要哭出来。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

　　小绿吸了吸鼻子，差点哭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孟昭苏浑浑噩噩地回了谷英山庄，小昭华见到她就从伍嫂子的怀里挣脱出来，向孟昭苏的方向奔来。

　　孟昭苏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只见她伸出手臂，将孟昭华搂在怀里，柔声问她：“昭华最近有没有听二当家的话？课业上可有什么进步？”

　　孟昭华便掰着手指，将自己这些日子里的进步一五一十地说给孟昭苏听，那洋洋自得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夸上几分神气。

　　伍仲却发现孟昭苏今日神色有些不对劲。他像身旁的妻子使了个眼色，伍嫂子走到孟昭华身旁，拉了拉她的小手，道：“好啦，昭华，姐姐刚回来，我们让她去歇一歇好不好？”

　　孟昭华用双手圈住孟昭苏的脖子，狠狠地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道：“长姐，昭华爱你哦。”

　　一句话引得孟昭苏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到远在上鼎城的母亲，遂向伍仲招了招手，道：“请二当家随我过来。”

　　伍仲见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大当家，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有事情我们以后再讨论。”

　　孟昭苏摇头轻声笑道：“无碍。”

　　伍仲这才像倒豆子似的将近日来的疑问一个一个地抛出来：“大当家，您此行可还顺利？四当家的身子如何了？怎么不见四当家和小绿？”

　　孟昭苏耐着性子，一一答了伍仲的问题。

　　伍仲听到是谢桃言和谢成蹊姐弟两个助她取得了龙涎香，不由得有些惊诧：“皇后娘娘和小谢大人……”

　　孟昭苏笑道：“是我们以前错怪皇后娘娘了。我找你来，正是有要事相商。”

　　伍仲拧眉，静静地等待着孟昭苏的下文。

　　孟昭苏开口道：“我在崇川国皇宫中，见到母亲了，她还活着。”

　　伍仲那张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顿时皱了一皱，他扬着眉头，神色间俱是难以置信：“大当家是说主母？”

　　孟昭苏点点头：“是的，当日母亲被皇后娘娘以移花接木的方式救了下来，后又改头换面在宫中活了下来。”

　　“只可惜我这次回去不便见到舅舅一家……”孟昭苏说到这里，又想起外祖母已然去世，眼圈忍不住红了。

　　伍仲手足无措地盯着孟昭苏，良久，只默默地说了一句：“大当家请节哀。”

　　孟昭苏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寻个法子，我们将母亲接到谷英山庄来吧。”

　　伍仲点头答道：“大当家所言极是，若是有伍某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当家尽管吩咐。”

　　孟昭苏点点头，伸手揉了揉眉心。

　　伍仲见状，急忙退下：“大当家您歇息吧，庄里的事情，等四当家回来以后，伍某再在例会上讨论。”

　　孟昭苏闻言睁开眼睛，淡淡地道：“不必了，四当家应该不会回来了，但是例会照开。”

　　伍仲还要再问些什么，孟昭苏却吩咐了他另外一件事情：“二当家，你去派人寻一位新的教书先生过来吧，孩子们的课业耽误不得。”

　　伍仲只得闷闷地答了声“是。”

　　送走了伍仲，孟昭苏脑袋一沉，忍不住将身子伏在案上，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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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