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铸剑铺》尚扁扁

52、第五十一章

　　孟昭苏总觉得今日的雄大雄二以及暖玉都怪怪的。三个人经常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凑在一起偷偷咬耳朵。

　　而且她还注意到，暖玉最近频频与小绿见面，暖玉平常不是最烦小绿的吗，最近这是怎么了？

　　转眼间便到了商会例会的日子，本来商定的结果是孟昭苏和暖玉一辆马车，晏阜之和小绿一辆马车，谁知临上车之前，小绿突然捂着肚子说要去方便一下，晏阜之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知道这货事儿多，偏生这货还是他自己选的，退货已经来不及了。

　　暖玉看了看时间，从马车上跳下来，问孟昭苏：“大当家，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不若四当家与您同乘一辆马车先行，我等等小绿。”

　　孟昭苏瞥了晏阜之一眼，却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和四当家便先行一步。”

　　说完皮笑肉不笑地向晏阜之伸手行礼道：“四当家请吧。”

　　晏阜之脸皮够厚，也不和她客气，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眼见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小绿与暖玉伸出手，互相击了个掌。给他们二人尽可能多地创造独处的空间，这便是暖玉四处结盟得来的破解之法。

　　只可惜，马车上的二人却辜负了他们的期盼，一路上，孟昭苏自顾自地拿了本书坐在马车的一侧看，晏阜之则提笔在写着什么东西，二人互不打扰，清净得很。

　　商会上，叶钱多和叶财多兄弟两个，远远地就瞧见两个陌生的年轻面孔走了进来，不禁冷声问今天的东家：“那二人是哪家的，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东家定睛一看，急忙解释道：“那两位，是谷英山庄的人。”

　　正说话间，瞧见二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东家迎上来，与二人打招呼：“大当家，四当家。”

　　叶钱多和叶财多则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心道，原来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

　　东家笑着对孟昭苏和晏阜之道：“正同人说起你们呢。来来来，我为各位引荐一下，这位是叶氏首饰行的叶钱多和叶财多二位当家。”

　　孟昭苏向二人见礼道：“见过二位当家，小女孟昭苏，是谷英山庄的大当家。”

　　晏阜之则道：“在下晏阜之，谷英山庄的四当家。”

　　他话音刚落，叶钱多和叶财多兄弟俩瞳孔睁大，互相对视了一眼。

　　晏阜之……那位名满天下的晏二公子，他们桑植国的二皇子殿下的名讳，是晏阜之没错吧？

　　叶钱多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冷汗，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刚要拉着叶财多向晏阜之行礼，却被晏阜之一把拦住了，只见眼前的翩翩公子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笑得如沐春风：“二位当家不必客气，今日晏某的身份，只是这谷英山庄的四当家。”

　　叶钱多战战兢兢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许久没缓过神来。

　　二殿下居然真的甘愿屈身于一个小小的谷英山庄？而今日的场合之下，二皇子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毫无缘由的，难道是知道他们要对那个叫做孟昭苏的小姑娘不利？

　　想到这里，叶钱多背后冷汗涔涔，他抬手招来叶财多，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低声道：“快，快去吩咐人把今日那些捉弄人的把戏都撤了，被二殿下知道了，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叶财多哆哆嗦嗦地应声答是，完事便一路小跑着朝后院去了。

　　整个商会，因为晏阜之的出现，而变得意义非凡起来。

　　晏阜之见众人，尤其是叶家兄弟两个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禁觉得，这一趟，他是来对了。

　　没错，他今天陪着孟昭苏来到这里的意义，便是告诫众人，孟昭苏，是他们绝对不能惹的人物，不仅现在是，以后也必须是。

　　虽说他大多数时候不太在意二殿下这个名号，但是必要的时候端出这个架子来唬一唬那些不安分的人，还是可以的。

　　例会过后还有晚宴，这是谷英山庄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孟昭苏自然不想错过机会，因此便答应留了下来。

　　有几位当家过来恭维晏阜之，都被晏阜之以茶代酒一一应付过去了。

　　晏阜之一转头，便瞧见小姑娘孟昭苏正在和几位长辈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但是晏阜之却发现了，小姑娘聊得很开心。

　　他忍不住摇头晃脑，哭笑不得地道：“这小姑娘，还真是个奇人，到哪都能和人聊上几句。”

　　末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幽幽道：“她这样子，哪里像寻常的闺阁女子。”

　　谁知上一秒还在和人谈笑风生的小姑娘似乎是感应到晏阜之的腹诽，下一秒便转头望了望他。

　　夜风吹动少女散落在身侧的长发，盈盈夜色中，她就那样托着酒杯，静静地盯着他看。

　　晏阜之用唇语无声地问她：“走不走？”

　　孟昭苏自觉好笑，转了头回去与各位长辈碰杯道别，这才来到了晏阜之身旁。

　　告别众人，二人行走在热闹的街头。

　　小绿和暖玉见状，十分识趣地跟在二人身后两米开外的地方。

　　孟昭苏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桃江江面上，良久，缓缓地开口道：“今日谢谢你，四当家。”

　　谢你为我撑腰，谢你陪我应酬，谢你万水千山，一路相顾。

　　晏阜之不以为意地笑笑：“大当家和我这么客气作甚？若真想谢我，那就请我吃上一只春风楼的鸭子罢！”

　　孟昭苏朝身后的暖玉挥挥手，暖玉急忙小跑着奔过来：“大当家，您有什么吩咐？”

　　孟昭苏指了指不远处的春风楼，道：“你和小绿去春风楼，买几只烤鸭回去犒劳犒劳大伙，顺便再带几个麻团给昭华，她最爱吃这个了。”

　　暖玉点点头，应道：“大当家，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了！”说着似乎想起什么，暖玉忽然道：“啊，大当家，春风楼的鸭子需要排队呢，再加上咱要得多，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时辰，这样吧，要不您和四当家先回庄里去，我和小绿在这排队。”

　　见孟昭苏仍在犹豫，暖玉拍拍胸脯，和孟昭苏保证：“大当家放心吧，这不还有小绿陪着我嘛！”

　　孟昭苏看了看一旁面色有些苍白的晏阜之，知道他有些乏了，也不再强留，嘱咐了几句，便同晏阜之上了马车，先行回庄里去了。

　　行到半路的时候，外面开始电闪雷鸣，不多时，就有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传来。

　　晏阜之面无表情地将头靠在车窗上，脸色却愈发地苍白。

　　孟昭苏知道，一遇到这种天气，他的旧疾便会发作，那种钻心的痛苦，会比往日还要痛上千倍百倍。

　　孟昭苏掀开帘子，问车夫：“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再快点？”

　　车夫点了点头，道：“大当家，您坐稳了。”

　　马车在泥泞的山路种行进着。

　　突然，车窗外传来一阵马的长鸣声，紧接着，传来车夫惊恐的声音：“不好——是山洪！”

　　他话音刚落，洪水便顺着山路，一路倾泻而下。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准备掉转马头，孟昭苏急忙探出头制止他：“师傅，不要掉头，继续往山上走！”

　　此时逆着洪水而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若顺水而流，他们今日恐怕就真的要葬在这里了。

　　风雨兜面而来，孟昭苏转头去看晏阜之，却发现他牙关紧闭，身体冰凉，已然晕了过去。

　　车夫咬紧牙关，照着马肚子又是一鞭子，那马却脱了缰，将身后的马车远远地甩开，孟昭苏见状，急忙吩咐车夫：“快，翻身上马！”

　　车夫下意识地抓住了马鞍，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此时，他方意识到，大当家此举是为了救他，否则刚刚他若是孤身被山洪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身向后，只听到年轻的大当家吩咐道：“你快骑马回庄，找几个人过来，我们这里还能撑一阵子！”

　　车夫又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方快马加鞭地向山上奔去。

　　孟昭苏和晏阜之在马车里，顺着洪水漂流到了一处浅滩，幸亏这马车结实，否则他们两个现在指不定漂到何处去了。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又过了一刻钟，风雨骤停。

　　孟昭苏望着面色铁青的晏阜之，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冰凉的双手。

　　这样过了一刻钟，他的手却依然冰凉如初。

　　孟昭苏手脚并用地爬出马车外，去查看周围的地形。他们此时被一块巨石卡在了浅滩上，才避免了被山洪冲到江里。

　　她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脚程，一切顺利的话，等车夫带着人寻回来的时候，至少也是一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她抬眼望了望双目紧闭的晏阜之，咬咬牙，最终决定，上山去！

　　她自远处的山林里拖了辆山民们用来装载树枝的小推车，将推车停在马车边上。

　　然后她便钻进马车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晏阜之从马车里拖出来放到了推车上。

　　边拖边忍不住吐槽：“看起来蛮羸弱的一个人，怎么这么重！”

　　注意道晏阜之白色的衣衫上沾了不少树枝，孟昭苏低头，一一将那些细小的树枝从他身上衔去。

　　她知道，这个人，最爱干净了，生平受不得一点脏，哪怕当年他们一路逃亡，那么狼狈，这个人的衣衫，却日日都是整洁的，永远保有着自己的那一份清贵。

　　一切就绪以后，孟昭苏双手扶在车把上，推着晏阜之，缓缓地向山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