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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西哲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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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静默,在彼此能对望的距离里,陛下用奇异的神色看着我。他的那双褐色眼睛暂脱了醺醺然的醉态,闪过一点点星火。
我向他施礼:“陛下,请宽恕我的冒昧,以这样的方法见您。我的名字是艾蓝里多-索隆。”
“新花招,或者沙哈母果真老得不中用?” 色雷曼毫不惊讶,带着平缓地,几乎让人着急的态度说。
“能在这里见到陛下,允许我称它为真主的旨意。”我谨慎道。
“——他毫不知情?”苏丹笑了笑。突然,我被紧紧的扣住喉头动弹不得!
手指在我的动脉上阻碍血液的流动,强硬的像苛责且轻薄又像是爱抚,力道使我疼痛:“若你是个刺客?”
“刺客无法进入,而我能,尼拉让我来!”我靠在桌子边缘一动不动,说。
“如果你是奸细呢?”
“最坦率的奸细。”
“或朕想平息被欺骗的怒气。”
“我任凭您处置。”我的声音低哑,几乎窒息。
即使他不是国王,这双手也可以轻易折断我的脖子——他散发出微微冰冷的怒意,呼吸着我的空气。依庶那的酒香变得十分恐怖。到底他为了什么愤怒?是我擅自闯入,搅扰他的幽会,还是对总管的失职感到恼火?
“孩子——朕没有见过你,但是见过你父亲。”他放下我时这么说。我没空理会他,径自大口呼吸着。也许他自己还没发现,他刚和老师吵过架,他的口气太像那内廷总管了.
看我的身型确会误认我的年纪,但我相信陛下只是想学习某人成熟的口吻罢了。
总管大人每日听见这样的语调,会觉得荣幸还是尴尬?(作者:此人的毒舌——)
陛下在桌边找到他的御座,雍容地踞坐其上。扶手处垂下的衣袖直拖到地面。他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我随着他的视线找到幸存的酒壶。侍从被赶走了,他只能自己倒酒喝。
“堪里尔的新皇帝,被你们称做窃国贼。”
我点点头:“如陛下所言,我请求您主持公道。”
他慢慢放下杯子,看着我:“——朕拒绝。”
“陛下拒绝了。”我面不改色地说,“这也许是个好兆头。”
“哦。”他的双手交叠。
我继续道:“陛下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昏庸的君王。您至少清楚公道所要付的代价。”
“果然是堪里尔著名的毒舌,朕要是没听出你的讽刺来,会以为你很驯顺呢。”苏丹微笑了,用自言自语般的低吟道:“——这双像骆驼的湿润眼睛,原来是个伪装吗?让朕失望了。”
语调并不因为我身份的变化而收敛,相反的好象更加的不正经。不分时间场合人物的好色之徒,让人困扰啊——
“我并不想冒犯陛下。”
“你说了句奇妙的话,关于朕的昏庸。”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是个绝色美人,如同传闻中您所偏好的,您会拒绝我的请求吗?”君王的表情一片宁静:“拒绝就是拒绝。”
“甚至不听听我要说什么。”
“不外乎君王的正直,迪曼所能得到的好处——朕嫌它太劳累。” 他好似早就想好应对一样回答我,然后他颇为邪恶的笑了笑:“况且,你连同朕谈判的筹码也没有呢!宰相。”
“陛下具备一位君王的英明,我感到安心。”我没有被他打垮,继续道。
他变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说,“艾兰里多,在西哲法见朕的使者你是第一个。你是个出人意料的人物,朕惊讶了,满足朕的好奇心吧,宰相,如果站在朕面前的是本人,总该给点证明。”
到时候了,我想。
我把绳扣解下,那轻软的面纱离开了我的脸,然后我走到灯光里。
——哥哥,如果是你,在迪曼之王的面前慢慢走入灯光,是不是能把他彻底震惊?
虽然他看过这么多美丽的脸,高傲不可一世,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只要轻轻的一个微笑,就能折服他吧?
当你纤细的手指指向那块翠绿的土地,你就可以轻易的得到它,而我,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看见苏丹的眼神就能知道。
“哦,就是这么一张脸。”他有点惋惜地放弃他的注目。
我苦笑:“您如果现在拒绝我,我倒是容易放弃!”
“恭维朕没有用处。——”
我的目光落到苏丹摇晃酒杯的手,刚才就注意到,他不带戒指的那一只手一直垂在扶手上,衣袖上点点红迹,是酒?
不,这个男人不会这么不小心。
我的直觉告诉我答案。
“血?”手里的面纱上还残存着一点痕迹,刚才之所以没有闻见腥甜,是因为酒的气味浓厚。
苏丹看看自己的手腕,道:“朕忘了。”
我伸出手:“这伤口需要处理,陛下。”
“朕想领略疼痛多些时候。” 苏丹欣赏着血以极慢的速度玷染金色花纹和纯白的袖口,重新开始流淌。我的好视力让我看清楚那个伤口的状况,原本被小心治理的地方再次绽开。可能是嫌绷带累赘,就自行解下了,既然这样,就不要用力摔东西和掐人——
“如果放着不管出现感染,或者留下巨大疤痕,陛下的体验就会比您希望的更久一些——。我该说说堪里尔,说说西塔克,以及拯救撒尔里尔请求。可是我脱口而出,却是这句话。
苏丹用他那双变换不定的浅褐色眼睛看着我,他向我伸出带着黄金戒指完好的那只手,示意我走到他近前。
“是的,朕相信你——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抓住了我的手掌。手掌上躺着一条几乎切断手掌的深刻伤痕。时间久远,却很鲜明。蛰伏的罪孽—— 胸口掠过一阵疼痛!这伤痕拯救了我爱的那个人,却带来无穷灾祸。
“请恕罪!”我徒劳地用力。
“你的颤抖是因为惊慌——还是难堪?” 他不容我收回这个秘密,翻看着:“两面都有刃,你握紧匕首,这么用力的,仿佛抓住的是一条性命,一个命运。这漂亮的手几乎被毁掉!”
“陛下!”
“又是个认真的人,来请求我,以为你的认真能说服我。”
“我期望您能听我说——”
“这里的一切都由朕主宰!你进入了朕的后宫就没有权利要求什么,刚才你说什么?——任凭朕的处置?”
我从他手里仓皇地抽回了手掌。苏丹那已经冰冷的血沾染到我的伤痕,黏腻而刺痛,它令我感觉恐惧,我看着这个从座位上悠然站起的君王,他脸上的神色仍旧没有改变,可是,我听见他说: “艾兰里多,刚才你冒犯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