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当上班族会有五险一金吗》栗子甜酒提拉米苏

6、第二章（2）

　　刚踏进“亚洲食堂”，孜就看到老板金大叔和两个时髦年轻人聊得正欢。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金大叔一定又是故技重施，在游说两人去当杀手了。孜对金大叔的招呼视而不见，径直走向柜台去取打包好的外卖。经过卡座时，孜注意到其中一个茶色短发的年轻人放在身边沙发上的两把黑鞘唐刀，一把较长，和正常的佩刀相仿，另一把则略短，类似日本的胁差。孜用余光瞟了那个年轻人一眼。是cosplay吧。孜没有多想，出门骑上摩托车，赶往配送地址。
　　最近的地址在附近一家小旅馆。前台和孜早已认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放了他进去。电梯正在维修，孜只能从昏暗窄小的逃生通道爬上四楼，找到402房，上前按下门铃。
　　过了半分钟左右，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后的人透过缝隙盯着孜，目光充满警惕。孜举起手中的外卖。门后的人没有说话，重新将门关上。门里传来安全链被解开的声音。孜等着对方把门打开，正要把外卖递进去，却被猝不及防抓住手臂拽进了房间。后脑几乎是同时被钝器击中，孜感觉眼前一黑，疼痛随之席卷而来，身体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对方拖进里间，按着跪倒在地。孜下意识想挣扎，后脑立刻被枪口顶住，只能作罢。
　　一人走到了孜的面前。孜被强迫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白色长袍的下摆。“又见面了，‘红蛇’。”
　　听到这铭刻在骨子里的声音，孜全身一震，只觉得阵阵晕眩，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低声说道：“大宗师……”
　　“原来你还记得，”那人轻笑了一声，“好孩子，你还没有彻底迷失，只要你能迷途知返，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孩子……”
　　“我不会回‘净土’了。”
　　孜打断了他，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决。大宗师微微一顿，语气不变地说道：“还有许许多多兄弟姐妹正在受苦，他们视你为英雄，日夜企盼着你将他们、将萨吉从恶魔的手中解救出来，你却要抛弃他们吗？”
　　“我不是什么英雄，”孜低声说，“我是个罪人。”
　　“可怜的孩子，”大宗师将手放在了孜的头顶，缓慢、轻柔地抚摸着，语气充满了慈爱，“你的罪是为了这世间无数受苦的人而背负的，神会赦免你的罪孽。”
　　“没用的。”
　　大宗师轻抚孜头顶的手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就算神能宽恕我的罪恶，我自己也不能，”孜顿了顿，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还有那些被我杀死的无辜的人，他们也不会宽恕。”
　　“无辜的人？”大宗师冷笑，“你是说那些奴役我们、靠着吸食我们的血生活的吸血鬼？他们已经被魔鬼附体，杀死他们才是最大的仁慈。”
　　“可是大多数人并不是魔鬼，他们是应该得到救赎的。”
　　“救赎恶魔？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慈悲心。”大宗师冷冷地道，“你有那多余的怜悯心去同情那些魔鬼，怎么不想想你那些还在遭受苦难的兄弟姐妹，就因为他们生在萨吉，是萨吉人的混血，是杂种，明明他们身上也流着地球人的血，却要遭人践踏，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忍受折磨，死后他们的孩子还要继续同样的命运，对此你就完全无动于衷吗？”
　　“那我杀死的那些人呢？”孜提高了声音，“他们大部分也只是普通人，就因为生在施莱哈芬，是代理国的国民，纯粹的人类，就应该被杀死？”
　　“同样生而为人，只因为我们弱小，就要被剥夺同等的权利，被所谓的‘强者’肆意欺凌吗？”
　　“那么弱者就可以任意剥夺强者的生存权利吗？你所说的同等的权利，强者不是一样拥有吗？”
　　“可这个世界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那就让你的神创造一个出来啊！”
　　孜的话一出口，不仅是大宗师，连孜自己在那一瞬间似乎也被震动了。但他没有停顿，有些想法早已在他心中压抑多时，此时像是在堤坝上打开了一道缺口，翻滚的洪流再也无法阻拦，尽数倾泻而出，“你不是一直宣称你的神明是万能的吗！那就让他亲自来拯救他的信徒啊！让他降下恩惠，让他赐予力量，彰显他的神迹，把亵渎者全部抹杀，创造一个众生平等，没有苦难、没有罪恶的世界！做得到的话就让他做啊！”
　　孜说到最后已经接近嘶吼。整个房间的人似乎都为他的话而震惊，半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石化了一般，唯一剩下的只有孜的喘息声。
　　过了半晌，大宗师才缓缓说道：“那么你已经决定背叛你的神，和你的兄弟姐妹了？”
　　孜长出了口气，“是的。”
　　“我明白了。”大宗师转身离开，白袍下摆消失在了孜的视线中。“你走吧。”
　　孜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拿枪押着他的两人已经松开了他，他重新获得了自由。他有些不可置信，抬头望向大宗师穿白袍的背影。然而大宗师没再做出任何指示，他等了一会儿，朝着背影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向门口走去。
　　转过身去的时候，他想到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一颗子弹从背后射来，射穿他的脑袋。虽然要洗清他的罪孽只是这点惩罚还远远不够，但多少也能离得到救赎更近了一步吧。这样想着，孜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开始期待对方会杀死自己，甚至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待着大宗师下达命令。
　　距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时，身后的大宗师终于开了口，“你不为萨吉的兄弟姐妹想，那么那个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你的亲生妹妹呢？”
　　孜瞳孔骤缩，猛地停下了脚步。大宗师用一副惋惜地口吻继续说道：“十六年前，我得到了神的谕示，托人将你从亚罗索斯特的孤儿院里接了出来。可惜那时我们还太过弱小无力，没能将你的妹妹一同从那炼狱之中解救出来，回归神的怀抱，让她至今还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听说她后来被其他人收养，还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让我想想，是叫什么来着？”
　　门缓缓合上。最后一缕光消失在缝隙中。黑暗吞没了整个空间。
　　“啊对了，是叫菲比·卡普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