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当上班族会有五险一金吗》栗子甜酒提拉米苏

18、第六章（3）

　　警察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而且又是便衣行动，是在暗中调查参加会议的某些人吗？不过这种事情应该由调查科来做才对。或者是警察也通过黑市的药品交易，顺藤摸瓜找到了拉尔森的公司？莫非他们也是来找拉尔森的吗？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只要盯着他们，就能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唐袭月这样想着，飞速做出了决定，在两名便衣警察离开宴会厅时也借故离开，悄悄跟了上去。
　　两名警察在城堡中各处来回穿梭，行动的速度并不快，时不时还会停下，似乎在等待什么，让唐袭月越发肯定他们是在跟踪盯梢什么人。不过在此过程中两人，尤其是那名女警，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密切观察着周围的状况，考虑到两人必定接受过警局专业的侦查与反侦察训练，唐袭月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吊在后面。直到两人进入花园，唐袭月才发现两人追踪的似乎是一男一女。由于花园中大部分是低矮的绿植，视野相当开阔，为了避免暴露，唐袭月只好藏身在庭院外围的回廊下，一边小心翼翼注意不被发现，一边继续观察两人的行动。就见蹲在一处花坛后的那名男警察突然拔枪，朝着花园中心喷泉的方向开了一枪，接着两人都从躲藏处跑了出来，冲向喷泉所在之处。
　　唐袭月一愣。从他的视角看去，喷泉正好被前方的花坛和一片精心修建的绿植遮挡，他看不到喷泉附近的具体情况，只能推测是那一男一女做出了什么举动，导致两名跟踪的便衣警察突然发难。他原以为接下来双方会激烈交火，至少也应该有打斗发生，谁知在那一声枪响后，一切便又复归于平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唐袭月等了三分钟，不见动静，愈发觉得奇怪，忍不住也离开回廊，追了过去，同时拔出插在腰间的手枪握在手里。抄近道穿过小径接近喷泉时，唐袭月放慢了脚步，微微压低身体，手枪上了膛举到面前，稍作停顿，然后猛地跨出藏身的绿植带。
　　“不要！”
　　一个女声尖叫道。在跨出绿植带的瞬间，唐袭月已经迅速对周围的情况做了一番观察。两名警察倒在距离喷泉不远处，手中还握着枪，生死不明；另一名年轻女子靠在水池边缘，面露惊恐地望着唐袭月，喃喃说道：“不……别……别开枪……”
　　“菲比？”唐袭月认出了那名女子，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维利尔斯先生吗？”菲比露出惶惑的神情，说道，“他被一个怪物袭击了……”
　　“怪物？”唐袭月吃了一惊，“什么怪物？”
　　“不知道，我只用余光看到了一点，是个像影子一样的东西，好像没有实体……突然从水池里冒出来，袭击了维利尔斯先生……然后就不见了，他们都消失了……”
　　“……那这两个人呢？”
　　“我不知道……他们突然从花坛那边冲出来，这位先生突然朝我开枪……”
　　“朝你开枪？”
　　“也可能是朝那个怪物，我不确定……后来一阵黑影飘过，很黑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唐袭月越听越觉得诡异，俯身查看两名警察的情况，发现两人还有脉搏，但口鼻中却在向外渗出深绿色的黏液，似乎还泛着荧荧幽光。无论怎么看，这也绝不会是属于人类的□□。看来存在着某种怪物，而且还是相当糟糕的那种。唐袭月下意识觉得事情肯定和被拉尔森窃取的公司的机密技术有关，否则未免也太过巧合。他立刻给两名警察注射了抗毒剂，虽然两人已经受到了袭击，但抗毒剂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不可逆损伤的发生。随即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林初霁，正要拨出电话的时候，手臂却忽然被人抱住了。
　　“对、对不起！”菲比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手，退开几步，之前受到惊吓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颊上也浮出了淡淡的红晕，“我……我真的很害怕……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儿？”
　　“是、是吗……”面对菲比充盈着泪水的碧蓝眼眸，唐袭月下意识点了头，“确实离开这里比较好……”
　　咦？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唐袭月试图回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算了，不知道喷泉里的那个怪物会不会又突然出现，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哪里才是安全的呢？唐袭月也不知道，他的脑子越来越乱，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拉着身边的人死命向前跑，却连为什么要跑都已经忘记了……
　　“去地下吧，”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一个柔和的低语，仿佛是某种指引，某种谕示，“去最深的地方，深渊的尽头……”
　　“好……”
　　唐袭月正要点头，手机铃声却在此时突兀地响起，急促的震动一下将他从近乎冥思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他伸手去掏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肢体像是失去了协调感似的，要拿的东西明明就在口袋里，却屡次从指尖擦过，勉强抓起又滑落，一阵手忙脚乱拿起电话时拨号却已经超时中断。唐袭月正想回拨，对方在他反应过来前又打了回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唐袭月定了定神，“你那边怎么样？找到拉尔森了吗？”
　　“找到了，不过情况有点复杂，见面再说吧，你在哪？”
　　“我在哪……？”唐袭月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看样子似乎是地下室入口的一处圆厅，可是自己究竟为何、又是何时来到这个地方的，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应该是地下……有一扇门……”
　　“地下？你在基地门口？”对方察觉到了唐袭月的异常，“你怎么会去那儿？你跟什么人在一起吗？”
　　“是菲比……菲比说要去地下……”
　　“……”对方顿了顿，“你先呆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唐袭月挂断电话，看向一旁的菲比，“别担心，我朋友马上就到了。”
　　“我们不能先进去吗？”菲比怯生生地问。
　　唐袭月险些就要同意，却在做出点头动作的瞬间警觉起来，反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地下？”
　　“因为地下没有怪物……”
　　“你怎么知道地下没有怪物？”唐袭月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质问道，“说不定怪物就是从地下来的呢？”
　　“因为……”
　　菲比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回答，地下基地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阵近乎实质的腥臭从门里冲出，遇到空气的瞬间便冒出浓烟，伴随着阵阵烧焦般的滋滋响声。从烟雾中冲出几条人影，有人喝道：“别动！”随即响起了一阵枪声。
　　唐袭月在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时便下意识停在了原地，接着便感到脖颈处一阵蜂蛰似的刺痛。他立刻伸手去摸，只摸到一个细小的针孔，不知怎的心头忽然火起，提高了声音怒道：“你搞什么啊！！”
　　“别担心，这是抗毒剂，”林初霁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冷静地射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我现在是没事……但是你再多开几枪的话我不确定我还能一直没事！”
　　“你让开，我打的不是你。”
　　“那你倒是不要瞄准我啊！”
　　唐袭月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并非是他不想躲开，也并非是对方在瞄准他射击，而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他的身体，拿他当做盾牌。林初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收回手枪，转而拔刀在手，“果然，她被寄生了！”
　　林初霁闪身就要上前，变故却在此时发生。基地警报响起后，拉尔森就被丢给了艾尔默，林初霁则作为主要战力与孜和黑蝎一起清理走廊上的怪物，掩护众人从基地中逃生。此时拉尔森正被艾尔默搀扶着紧跟在林初霁身边，刚刚恢复了一点意识，就看见林初霁举刀向唐袭月身后的人影砍去。尽管视线尚且模糊，拉尔森却依然凭借一个隐约的轮廓就认出了人影的身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艾尔默，扑向了林初霁：“你……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林初霁一刀已经劈出，情急之下只能硬生生扭转刀锋，这才避免了对方被拦腰斩成两段的惨剧发生，随即将人一脚踹开，“闪开！”
　　“我靠！你是故意的吧！！”
　　被踹飞的不止拉尔森，还有当时正站在旁边的薛沉璧。他一直飞出了五六米远，撞上穹顶下的雕花立柱才停了下来，摔到地上，只觉得胸腹间一阵剧痛，肋骨段了两三根，至于是被林初霁踹断的还是撞上立柱受到冲击才撞断的，他严重怀疑是前者。林初霁没空理会他，将两人踢开后，便冲上了通往地面的旋转楼梯。就在刚刚拉尔森突然扑上来阻拦时，菲比已经带着唐袭月移动到了地面。之所以说是“移动”，是因为在人类的语言中并没有一个用来准确形容这种行动模式的动词，类似于一系列间歇性的瞬移，上一个瞬间还在面前，下一个瞬间却已经出现在了楼梯上，接着再次消失，然后又显现在更高的位置。林初霁的反应已是极快，在看到两人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旋转楼梯上时便冲了出去，但有人却仍然抢先一步，用与前面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瞬移方式追上了地面，远超人类极限的反应和行动速度都表明，这具躯壳已不再属于它原本的主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目睹了菲比瞬移消失，孜也在第一时间追了上去。他的反应只比林初霁稍慢，紧跟后者身后几步远处，“我……菲比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黑蝎，他也——”
　　“你的同伴在进入暗室的时候就被母体融合了，我们毁掉的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巢穴。”林初霁快速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没有进入暗室的人出现了幻觉，因为从暗室里出来的已经不再是‘人’。你们一路上碰到的怪物很少，也是因为这些生物害怕被母体吞噬，本能地就会远离。至于菲比，寄生在她身上的应该是某个变种。”
　　“……变种？”
　　“这些东西的进化速度比一般生物快得多，它们每一次再生都会发生异变，也就是一种进化。恐怕是那些通过下水道逃到地面上的子代，在不同环境下已经进化成了完全不同的物种，一方面它想要杀死母体，所以执意要前往母体所在的地下基地，另一方面它自身又是母体最理想的饵食。”
　　“它为什么要杀死母体？”
　　“母体的繁殖能力太强，子代又都拥有再生异变的潜力，也许很快就会出现对它不利的形状。这个变种应该进化出了一定程度的智能，成为了某种更‘高级’的存在，但这种进阶需要付出代价，有可能就是让它失去了自我复制的能力，只能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因此它必须在母体制造出会对它产生威胁的子代之前杀死母体。”
　　所以神造人，神又毁灭世人。人类灭亡之后，新“人”将会取而代之。神会庇佑新“人”，因为新“人”与神最相似，是神最宠爱的孩子。可新“人”也终将灭亡。孜默然片刻，问道：“那被寄生的人……还有可能恢复吗？”
　　“不知道，时间短的话也许还有办法，不过概率不大。”
　　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了地面。只见寄生在菲比身上的变种与被母体融合的黑蝎正在回廊上进行激烈的追逐战，双方的影像不断闪现在回廊的各个角落，都是一闪即逝，仿佛在做无规则运动的粒子，不具备实体，而只是一种存在的概率。林初霁朝着回廊里叫道：“唐哥！你怎么样？”
　　“你……好慢……”过了一会儿，回廊中才传来唐袭月的回答，忽远忽近，像是飘忽的鬼火，“已经……可以……”
　　“跟着我走！”
　　林初霁对孜说道，接着便冲进了回廊。孜紧随其后。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初霁似乎是在不断避让什么，就像在一张看不见的网中穿行。空中传来唐袭月断断续续的声音：“25……37……13……等等……186……62……4……”
　　“到底在哪？你一口气说完啦。”
　　“闭……闭嘴！你……以为……我不想……啊！”唐袭月气急败坏，“有本事……你自己……猜啊！”
　　话音未落，追逐双方的动作同时停滞，像是突然按下暂停的视频，时间被凝固在了一瞬间。张开的无形之网在此时悄然收紧。在被变种控制被迫跟随进行瞬移的时候，唐袭月也已在整个空间中布下了一道“缠丝阵”，这是唐门的秘技之一，而他使用的是经过改良的生物纳米丝，强度是人造蜘蛛丝的10倍，钢的50倍。即使是强大的异兽也无法从这张无形的蛛网束缚中逃脱。变异生物的瞬移动作被禁锢，就在影像显现的一瞬间，林初霁也已预判到了猎物的方位，手中的长刀准确无误地斩向了“黑蝎”：“那边交给你了！”
　　他做出选择的理由很简单，虽然变种拥有更高的智能，但母体仍然要危险得多，只要不彻底杀死母体，就无法根除这些怪物。而且母体在与人类融合后，不知道还会产生怎样的突变，也许很快就会进化出智能，而并不丧失繁殖和再生的能力。此时的“黑蝎”从外观上看已不再是可以被称为“人类”的东西，与变种的接触刺激加速了它的异变，皮肤几乎完全被细密的鳞片和类似触手一般可以自主活动的纤毛所覆盖，四肢变成了柔韧可以随意弯曲的腕足，下肢粗壮生有海胆般的黑色长棘，上肢则延伸至近三米长，自中部分叉，末端生有由层叠的放射状骨刺构成的口器，如同在干枯的藤条上开出的一朵小花，有种迷失于生死之间的怪异恐怖之美。偏偏是在这样一个怪物身上，却仍然保留着一颗人类的头颅，甚至迷茫、惊异、痛苦的表情都与常人无异。因为大脑是人体内最为复杂的器官，即使人类自身也无法完全理解它的功能，对于本体只是低等海洋生物的母体来说，更是远远超出了它凭本能所能认知的范围，因此大脑是最后被同化的部分，被融合的人会保持清醒到最后一刻，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指尖、躯干、脊髓，一寸寸化为异形的怪物。只有死亡对他们才是最大的仁慈。林初霁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斩下了那颗正露出祈求的神色，嘴里惊惶地叫着“不……不要……”的头颅，彻底切断了维系着精神与□□之间的最后联系，将人类与怪物重新一分为二。
　　而另一边，孜举枪瞄准了被丝阵束缚吊在半空中的“菲比”，食指按在扳机上，却迟迟无法扣动。原本以为已经因重病死去的亲生妹妹，如今终于找回，没想到却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不，严格来说，他见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妹妹，只是一个寄生在妹妹身上的怪物，而这个怪物正是由于他和黑蝎的行动被释放出来的，因为他想保护自己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又不愿再继续杀人，以一个肮脏的杀人犯的身份与亲人相认……
　　是他亲手害了她。
　　“别……别杀我，”“菲比”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一张俏丽的脸孔变得愈发楚楚可怜，声音颤抖着说道：“求求你……哥哥……”
　　“喂！你别被它迷惑了！”摔在“菲比”脚边的唐袭月叫道：“这怪物会读心！它在骗你！”
　　“没、没错……”我要杀了她吗？“菲比不知道我是她的哥哥……”我要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妹妹吗？
　　可是如果我不杀死她，这里的其他人、也许还有外面更多的人被她杀死……被我杀死。
　　孜的右手无法克制地颤抖，食指几次从扳机上滑落。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双手食指同时用力，才勉强稍微压下了扳机。
　　我还要继续杀人吗？
　　为什么想要守护一些人，就必须杀死另一些人呢？难道就没有不杀人也可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的办法吗？为什么我明明想要救赎，却总是陷入更深的罪恶的深渊呢？
　　这就是背弃神明的诅咒吗？
　　“杀了我……杀了我！”“菲比”脸上突然变成了痛苦的扭曲表情，似乎正在遭受极大的折磨，“快杀了我！我控制不了……杀了我！”
　　孜心神一震。“菲比”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一道清澈的泪水自那美丽的蔚蓝色眼睛中落下，哀声说道：“快杀了我……否则就来不及了……”
　　孜下意识向前迈出了一步，伸手想要抹去“菲比”脸上的泪痕，却在同一瞬间听到了自己的身体被刺穿的声音。
　　“小心！”
　　目睹了一切的唐袭月声嘶力竭地大喊，却已经太晚了。他尚未完全摆脱变种的操控，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躺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从“菲比”腹部伸出的黑色骨刺将孜的身体洞穿，又立即抽出，鲜血和碎肉喷溅了他一身，那根巨大的骨刺随即朝他转了过来，缓缓举起，仿佛死神的黑色镰刀……
　　在失去意识前，唐袭月脑海中最后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该死的黑心公司，应该是有工伤保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