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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俞景然到的时候,皇帝正在吃饭。瑞王爷被人请来的时候还没吃饭,只能干闻着一桌子的菜香。

      好在皇帝罚他是罚他,好歹是给赐了他个座。

      “皇叔叫景然来是有何要事吗?”俞景然低下头努力把脸别过去不看红红绿绿的佳肴。

      皇帝半晌后终于吃饱叫人把饭撤下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没想起来自己的亲侄子还没吃饭。

      “无甚大事,叫你来是问问这段时日你在府中想得怎么样了?”

      俞景然不但没想明白,还在短袖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扭不回来了,只能苦笑一声不作答。

      叔侄两个对峙半天,皇帝觉得无趣摆摆手,李德福捧着一盘东西走上前。

      “这里有一篇文章,朕想看看景然有什么高见。”

      俞景然接过李德福递过来的卷纸,策问一篇的开题写着“大夫求诸明,士求诸幽”,正是当初魏彦在《春秋公羊解诂》的《桓公》一册上划过的一句,他们果然漏了替目出去。

      俞景然翻开一旁的名牌档案,做这题目的正是那沈博观。

      “礼部请以一甲一名取仕,景然觉得呢?”

      那就是状元郎,俞景然闭上眼睛,想起楚星渊和皇帝的那一个赌注,明白了自己这回被叫来的原由。

      太常卿已经蹚了这趟浑水,想甩都甩不干净,俞景然心一横,不得不再编个谎话。

      “请陛下明察。”瑞王爷“扑通”一声跪得板正。

      “臣抱病之前,吏部曾报有人欲科场舞弊,当时臣还没查清就被送还养病,后来又去了无彰观养心修道,实在无力监察。然我大衍岂能容此等贼子为祸,景然百般焦灼实属无奈,请求太常卿相助。如果此事为假,就是景然冒昧,如若为真,也算为我大衍朝除去一桩祸事。请陛下明察!”

      俞景然的一张嘴一向是能说会道的,不过须臾之间就编了个故事把楚星渊从这纷乱中摘得干干净净,说到后来臣不臣的也不说了,直接自称自名,显出自己的一片爱国之心。

      “太常卿不知真相,名单是臣所拟。”他怕说不清楚,还刻意多加了一句。

      咱们的皇帝俞简平没什么本事,生气了就喜欢摔杯子,李德福刚递到他手中的纹龙杯又碎了个干净。

      “查!给朕去查的干干净净,景然你亲自去查,礼部、吏部,还有这些名单上的人都给朕问清楚,朕倒要看看,是谁把手伸得这么长!”

      瑞王爷终于“病好了”,皇帝不计前嫌要他去查科场舞弊案。

      俞景然磕头领命要走,身后忽然传来皇帝的问话。

      “景然,你所拟的名单上有几人?”

      瑞王不知他所问缘何,转过身恭恭敬敬作揖回答:“回禀皇叔,共有八人。”

      俞简平好像往前走了两步要过来,终于还是止住脚步摆摆手放瑞王爷离开。

      去的时候是软轿抬去的,回来的时候俞景然刚到宫门口鸿云就带着马车来接了。

      瑞王被人搀扶着上了车,鸿云等宫门口人散尽了也挤进车里。

      “干嘛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去给本王买只鸭子来?”

      俞景然侧身歪着,话是饿极了说出来的,他知道鸿云此种举动必有大事。

      果不其然,鸿云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卷儿递过去:“王爷,太常卿写下的名单上,人有十个。”

      随州留下假扮哑巴小黄门的密探后来被召回上京,瑞王爷这才知道,那姓李的小黄门不是旁人,正是内侍省总管李德福的干儿子。

      假儿子察言观色留在宫里,时不时往外递消息,鸿意得了再由鸿云呈上来。

      名单之事也是如此。

      俞景然听话打开纸卷,发现那后面果然多了洛温秋、李元江两人。

      魏彦告诉他的名单里可不包括这两个人,楚星渊是从哪儿知道的,又自作主张添了上去?

      刚刚皇帝的问话,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俞景然不敢细想他被关起来的那些日子里楚星渊都瞒着他做了什么,他心里隐隐不安着,顾不上肚子饿:“出城,去无彰观!”

      鸿云领命出去吩咐外边,瑞王的车马仍旧回府,街角一驾乌棚小车趁夜驶向城外。

      楚星渊出宫以后,约了越江川无彰观相见。

      越江川明面上爱絮叨好说废话,和魏修文是一样的行事风格,最擅藏锋芒。太常卿要他做的事,越大人一件也没含糊。

      洛温秋、李元江两人牵连非常,越江川报上来,楚星渊心一横做了主张。

      策问一科新加的一题是为问道,楚星渊身处无彰观不动声色,却已看完所有卷子,选出自己属意的人,越大人领命默默安排。

      楚星渊知道科场舞弊案的最佳查案人选就是俞景然,瑞王爷不多时就会安然出府,他多添的两个人也会被人知晓,俞景然来问话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明着来和暗着来的区别。

      果然,越江川刚走,就有人来报,说来了位客人,在静室等候。

      楚星渊笑了笑挥手却了来人就要移步,看着桌上的点心果子忽然起了闲心。

      太常卿刚到自己的住处还没敲门,门就自己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细长白净的手,一把将少年国师拉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你……”俞景然想问什么,忽然感觉嘴唇一软,触感像是什么人的手指,反应不及口中就被塞了东西进来。

      酸甜得宜。

      楚星渊看着他刚张嘴就被堵上的样子轻轻一笑:“永清吵着要吃果子,我回来的时候捎了些,伯伯可替他先尝一尝,是否可口?”

      那是一个梅子,俞景然唇齿品味间忽然觉得书上说的梅子生津解渴的话是哄人的,不然他怎么看着楚星渊的唇瓣开开合合反而有些口渴呢?

      “别岔开话题,我有话问你。”瑞王爷吃了酸梅果肉就要吐核,楚星渊又把素净一只手申到唇边接下。

      俞景然别过头,想无视他,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钢筋铁骨的瑞王爷觉得自己这断袖的路一走,算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洛温秋、李元江这两个人你是从哪儿得知的?”

      瑞王爷移步到楚星渊静坐的木榻上,太常卿就紧跟过去给人倒茶。

      “入秋了,旁的茶冷冽,你吃些花果茶吧。”

      楚星渊倒茶的手忽然被人按下,一抬头就看见俞景然怒不可遏的一双眼。

      “这两人背后大有牵连,陶丞相也在其列。”太常卿垂眸故作委然,手却一动不动,任由瑞王爷按着。

      俞景然生气是生气,还是感觉自己的手发烫不正常,急急忙忙缩回来。

      “你就不怕吗?那是陶元思,他孙女是太子妃,儿子是太子的老丈人,门徒遍布朝野,楚星渊你……”

      瑞王爷发怒,看着楚星渊垂眸站在一边盯着他看,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和这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楚星渊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以告诉他的,可那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儿却选择了擅作主张,孤注一掷。

      “我只是想帮你。”楚星渊看着瑞王爷,眼里没有一点尊崇的意思。

      但他的这点僭越被自以为是的俞景然理解为小孩儿大了不听话了,俞景然又扭过头不说话,顾自品味楚星渊的这句话。

      连他都不知道那些背后之人是谁,楚星渊却可以轻轻松松说出陶元思的姓名。

      到底是瑞王爷变蠢了,还是少年国师正以可怕的势头成长起来?

      “你可以先和我说的。楚星渊,我不值得你信任了是吗?”

      俞景然盯着地面,刻意不去看楚星渊。他以前从不连名带姓地叫楚星渊,因为他觉得小孩儿这个姓来得不明不白,往日里他唤人“星渊”、“小孩儿”,便是“好儿子”也是喊过的,可他今天却叫了楚星渊的大名两次。

      因为他觉得楚星渊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难懂了。春祭的时候自作主张,去随州自作主张,他被关起来了楚星渊还要自作主张。

      少年国师明明有千言万语,可看着眼前王爷怅然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个人还把他当孩子,当成那个跟在人家后面跑来跑去的倔脾气小道童。他的心里窝着一团越烧越烈的火,却不敢轻易放出来,怕伤着眼前人。

      “谁告诉你的?”俞景然摇摇头,赶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想起自己是来问罪的。

      他问出口才想起来那天在道观里看见的越江川的身影,然后明白了什么。越江川是老师的学生,楚星渊是不是也和老师有了联系?

      以老太傅的本事,查到这些不足为奇。

      有了答案,瑞王爷不等人开口回答就开始数落楚星渊:“我想让你好好的待在高处,你为什么非要跳下来。这下面是污泥是沼泽,你是神仙,你出来碰这些脏东西干嘛?”

      就不能等我收拾干净然后接你回家吗?

      “我想帮你。”楚星渊脱口而出的还是这四个字。

      “你想帮我,但是陶元思背后牵扯的太多,那是太子,那是大衍未来的皇帝,一个不慎,不光我,就连你也会被牵连。星渊,我在上京城里这些年活得还不够艰难吗?”

      他步步为营,活的小心翼翼,在这热闹的上京城里头,就连他的亲人都不和他一条心,想杀他的人,想踩着他往上爬的人,想利用他给自己铺路的人比比皆是。

      俞景然自己可以过得难,可他不能让小孩儿受一丁点儿的苦。

      瑞王爷边说边抬头看楚星渊,却看见这逐渐陌生的少年国师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听见楚星渊的话后,俞景然的神情凝固,久久没有动作。

      他说:“把他们都杀了,你就好过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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