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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The Seven(四) ...

  •   四、哀悼之地·1

      *

      这顿午饭他们吃了很久,饭间气氛非常融洽,他们评论了食物的好坏,回忆了一些过去,分享了听来的或是自创的笑话和记忆深刻的经历,除了阿巴斯会经常陷入不自觉出神的状态,而恺撒很清楚是那个噩梦的缘故。

      阿巴斯曾经在火场里救过一个小女孩,那时火势大到消防专业人士已经不建议再进去救人,但他并没有在乎这些,不顾阻拦硬生生冲进去救人,而他和小女孩也是命大,虽然肺部受创严重,居然没有受多少烧伤。

      那是他们大四毕业季期间发生的事情,警察局来学校以义务警员的名义招募临时街道服务人员,大概是做些巡街救猫的普通任务,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义工,恺撒撺掇阿巴斯报了名,等到轮到阿巴斯的两周体验时间开始,他找了个不能算是借口的借口跟着对方一起去了。

      如果恺撒想,加图索家的势力完全可以让他直接体验军情六处又或者是FBI的特工生活,事实上如果恺撒参与选拔,除了背景太过煊赫之外,他的个人素质完全足够令他在这些顶尖特工机构名目繁多的选拔要求中脱颖而出,但他最后选择和毫无背景的同学一起参加社区的义务警员体验活动。

      “偶尔我也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我不想受人辖制。”BY恺撒·加图索。

      开始几天正如前辈们所传授的经验一般平淡无奇,恺撒和阿巴斯一起满大街巡逻,一切都安详有序,尚不需要满腔热血的青年挺身而出主持正义,在平淡无事的时间里,两人穿着义务警员的制服,无所事事地在街上并肩闲逛。

      沿街高大繁茂的梧桐树如会呼吸的城墙,树叶在盛夏的阳光下显出深浅不一的绿色,在空中勾勒出莹洁透亮的轮廓,滤去炽热的光线在树叶摇动的缝隙间如清泉般倾泻而下,他们踏着斑驳的树影与光斑往前走,仿佛这条路永无尽头,满树风声在半空追逐着他们挺拔的背影,嘈杂又安静。

      原本他以为就这么无事发生地度过这半个月,第七街区两个移动的好人好事模范榜样,除了抓到了两个抢包的小偷外并无任何意外收获,不得不说那两个毛贼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很会读空气,他俩一人抓到一个,战绩依然保持打平。

      而当义务服务期结束,准备交接的那天,他们突然接到通知,在街区东侧的一处住宅里发生了枪杀挟持的恶性案件,而案件发生地址刚报出来,他俩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对那个地方很熟悉,那是雪的家。

      雪是个性格有些孤僻的小女孩,他们曾经为救一只困在树上的猫进了她家的院子,刚刚十岁的雪已经会面无表情举着枪对着他们,如果不是阿巴斯反应快,他俩两人可能都得受伤。

      后来他们曾与雪的父亲攀谈过几句,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对方经常出差,只能将雪委托给邻居和社区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照顾,从此之后他们的日常工作中多了一项,去看望这个孤独的小女孩,还在社区大妈的热心安排下带雪出去玩过两个下午。

      而令恺撒有些不服气的是,明明两个人是一起去照顾雪的,但雪显然更亲近阿巴斯。一向极受女性欢迎的恺撒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不自信,他大三的暑假曾经去日本牛郎店打工体验过生活,当然这件事他没告诉阿巴斯,钱包丢了又莫名其妙卷入事件被通缉但又不想联系家族结果在半路被牛郎探子招揽于是顺理成章当了三个星期的见习牛郎还人气如爆炸般奇高这种事他宁可死了也不会告诉身边正直高尚克制自持的圣人型同伴,但这也算是他对自己魅力的一次令人满意的验证。

      不过他同样很喜欢这个倔强的小女孩,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在雪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消息传来时,他们两个几乎是疯了般朝雪的家跑去,雪的父亲已经被确认死亡,而雪被凶手挟持,愤怒的情绪如火焰炙烤着他们的理智,而当他们赶到那栋房子前,浓烟如怪物般的巨人笼罩了房屋,熊熊烈火将小别墅吞没,像是在嘲笑他们俩的血盆大口。

      消防队已经到位,恺撒冲到警员旁边,但他们对恺撒摇了摇头,雪和凶手依然在里面,生死不明。而他刚回头看向阿巴斯,一阵喧哗传来,那家伙直接翻过警戒线,冲进了火场之中,而恺撒仅仅来得及向他扔了瓶水。

      警员将恺撒牢牢拦住,他们向恺撒解释现在火势已经太大,不具有进去救人的条件,但是恺撒什么也听不见,他死死盯着熊熊燃烧的房子,那里仿佛是地狱一角的具现化,罪人将在烈焰中焚烧,以火涤荡所负的罪孽。他从来不信神真的会降下神罚惩治罪人,但他坚信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若是有罪之人,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断脚,总有人该举剑捍卫审判与裁决,如果神无动于衷,那么就由他来,不然这世界凭什么让人无怨恨地活下去?

      这场火究竟是什么,倘若是对杀人者的报应,为什么无辜的人也要卷入其中?

      消防员们一直举着消防水枪对房屋喷洒水柱,但是收效甚微,有认识恺撒的人走到他身旁,知道他与阿巴斯和雪关系亲密,善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令他节哀。

      但是他不相信,那家伙是个英雄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胸前划了十字,他的家族信奉天主教,但他并不是个极虔诚的信徒,可在他已无能为力的时刻,他只能为他们祈祷。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不降下奇迹?!

      倘若神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指责他,与他据理力争,恳求他,恳求一个让善良的人活下来的机会。

      而奇迹真的出现了,在他业已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个浑身焦黑的人抱着另一个矮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门口走了出来。

      这件事的结局算是圆满,灭火后废墟里发现了罪犯被烧焦的尸体,而阿巴斯和雪意外都没有重伤,阿巴斯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雪身体比较弱,又受到了惊吓,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两个月。她唯一的亲人去世了,住房也被烧毁,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这时恺撒展现出贵族的慷慨,将小女孩接到加图索家本部的意大利,由专人照顾。他还特意询问了阿巴斯的意见,阿巴斯十分赞同。

      “感觉你好像有心事。”某次探望完雪,恺撒和阿巴斯在走廊上的长椅坐了下来,恺撒觉得阿巴斯自从那次火场救人之后状态有些不对,虽然他被大家称赞为英雄,还接受采访上了新闻报纸,但他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

      “很明显吗?”阿巴斯并没有惊讶,他看着挂在廊顶的紫藤,花期早过了,绿叶茂密,垂下如绿色的瀑布,“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居然会说自己累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阿巴斯吗?”恺撒露出夸张的表情,“不过经历这种事确实很耗精神,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做。”

      “没想到我冲进火场救她?”

      “是。”恺撒坦诚说道,“你差点死了。在那种时刻作出毫不理智的决定,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能预知到自己会没事么。”

      “不。”阿巴斯低声说,“只是我听到她的父亲死了,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和我一样。”

      “所以你觉得有义务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吗,阿巴斯?”恺撒表示理解,“怪不得芬格尔早就告诉我说雪对你更亲近是因为你是她干爹。”

      “……”阿巴斯苦笑,没有再说话。

      这件案子很容易便结案了,虽然还存在一些具体细节不明的问题,但雪年纪小又受到惊吓,无法进行问询,阿巴斯表示自己找到雪的时候她已经脱离了罪犯的控制,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警察善解人意地让这位勇敢的青年好好休息,简单地录了口供便结束了询问。

      *

      这件事到今天已经足足过了两年,但为什么当时的场景会突然以噩梦的形式出现呢?

      恺撒想可能这两天老是提到火灾相关的字眼,从新闻里报道的火灾,到自己讲述所谓“神佑之城”的来历,而那时的场景太过深刻,虽然阿巴斯没有主动提过,但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危险不是他这样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能够理解的。

      看来那家伙还是有心理创伤,他默默想着,决定以后要更注意这方面。

      这时阿巴斯已经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了,恺撒纠结了一会,开口道:“抱歉。”

      “什么?”阿巴斯惊讶地转过身,“你做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么?”

      恺撒盯着碗上的筷子,决定不去想阿巴斯想到了什么,“你做噩梦,有我的原因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阿巴斯眼中释然的神色一闪而过,恺撒打定决心不去问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如果你担心我有心理创伤,那已经过去很久了,恺撒。”

      “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硬撑,就算确实有影响,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已。”恺撒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如果什么时候阿巴斯真的对他表露出自己脆弱害怕之类的情绪,那才是怪事。

      “谢谢你,恺撒。”阿巴斯笑笑,“不过真的和你无关。”他打开水龙头,把水流调小了些,开始洗碗,“你可以休息一会,如果实在闲着没事,可以帮我收拾下桌子,我们下午去偷……不,参观那座教堂吧。”

      他最后明显是在用恺撒之前的话开了个玩笑,而恺撒积极地回应了他,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他一边擦桌子一边继续和阿巴斯闲聊,聊得都是些轻松愉快的小事,但他心中的沉闷感却没有消失,相反,在得到阿巴斯的回应后,他甚至产生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他突然回避了和自己的对视?

      真是令人在意啊……他在隐瞒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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