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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今天的夜晚不那么闷热,落地窗外一闪而过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几秒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和地震很像,它发生在天上,被称作雷,但我总会联想到天震。

      ..................(删了几百个字).............

      然后我的微信响了。新知也抬了下头,但很快又埋首忙着自己的事,我够过来手机,烟雾中那行多年不见的名字像在做梦,我的手一抖,烟灰将床单烫出个洞。

      我以为他早删了我。

      新知不满地凑上来,我扣过手机,扭过头和他厮磨,下\\半\\身也给了他些回应,他抖了抖,射了。

      他安生了,闭眼躺着,喘着气。我休息了会儿,感受到腰还健在,于是拿过手机进了洗手间。

      我打开花洒,明明那是条文字,但总要用花洒的声音掩藏什么似的。我逐字逐句地咀嚼,反复看了三次,才关上手机,草草冲了个澡。

      镜子上很快蒙上一层雾气,我看向镜子里模糊的人影,不是很想将自己看得真切。我害怕看到被时光划伤的躯壳,畏惧隐藏其间的过去,我不需要死物提醒我我还活着,并且会一直活下去。

      收到微信到现在只过了十分钟,但感觉过了永远那么久,十分钟好像还无法表示对这条微信的“不在意”,我决定再过一会儿回复。

      可是走出浴室,我擦着头发,对新知说的第一句话是:“明天我有事,这几天你好好上课,别过来了。”

      新知说:“啊,那正好,我这几天也没空。”

      我点点头,倒了两杯酒,一人一杯。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屋里闷热潮湿,昏暗安静。我们坐在床上,面向窗外,观赏大自然的风光。然后新知起身,从墙角的一堆杂物中挖出吉他,拨响琴弦。

      新知转过头看着我说:“老师,你这琴不要,给我吧。”

      我说:“你能出多少?”

      “葛朗台。”

      他骂了一句,低头调了调音,然后生涩地按着品格,唱着走调的歌。

      “just a perfect day
      Drink sangria in the park……”

      我们缓慢地呼吸着,我们还活着,我们在慢性死亡。

      明天是我们余生的第一天。

      2.
      我叫褚野,给我发微信的人是冷杉。他大二的时候,我研一,他们导演系寝室多出一个人,他就被调配到我们研究生的宿舍。小伙子刚成年,干净,不太爱搭理人,不是腼腆,就是那股子为所欲为,当周围子虚乌有的劲儿,激起了除我以外那两个室友的愤怒。但要我说,他俩就是闲的。

      仗着是师哥,他俩冲着冷杉呼来喝去,今天帮带饭,明天去打水,后天让他逃掉本科的课,去研究生班点到。带饭冷杉带了;打水虽说是举手之劳,但那俩室友一个人两个暖瓶,我怕小朋友拿不过来,就和他一起去了。冷杉没说什么,大方地让我帮忙。

      点“到”那个冷杉没去,我当晚有事,回来的时候发现冷杉没回寝室,两个室友一个大晚上的带着墨镜,一个躺床上早早睡了。

      他俩被冷杉揍了。我幸灾乐祸挤兑他俩两句,他俩来了劲儿,坐起来八卦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子,出手贼几把狠,并撂下豪言壮语,一定要好好回报这嚣张的臭小子一顿。然而冷杉没给他们机会,一连好几天没见过他,后来在下课的路上,我碰上了他,旁边跟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生,一笑起来能驱散乌云的那种少年,我上前问冷杉怎么不回寝室,据我所知他不是本地人,旁边那小男生说:“咱俩出去住了。”又对冷杉说,“你没跟师哥说啊?”

      听到这话,我想冷杉可能跟这个小男生提过我。我不禁多看了小男生几眼,太漂亮了,绝对是表演系的。冷杉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似乎我赤裸的眼神冒犯的不是小男生而是他。我只好回到边界以内,笑笑:“校外住注意安全,上课别迟到。”

      我跟他们擦身而过,能感受到背后投射来的视线,不知是冷杉的还是那个小男生的。我没回头,到此为止,我以为我和冷杉的交集止步于此。

      直到那年冬天,我正对着期末论文焦头烂额。两位室友忙着应付女朋友的圣诞礼物,顺便问我圣诞节安排。史彤说他们攒了个剧本杀的局,差一个人,让我也去;齐栩说有妹子,他女朋友的闺蜜,BD表演系的。

      我也想放松放松,刚要答应,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我接起来,对面说:“猜猜我是谁。”

      大概是个恶作剧电话,没准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我顺口答:“我是你爹。”

      “操你妈褚小野!老子是你爷爷!”

      我惊了一下,捂住电话冷静了几秒,俩室友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开门去了阳台,冷风中我极速冲血的大脑降了温。冲着灯火零星的学校操场,我说:“程祎?”

      对方爽朗大笑:“听说你现在人模狗样的,都读上研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初哪都考不上的——”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人怼了一拐子,话筒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程祎继续说:“我们圣诞节在愚公移山有演出,你过来吧,都有十年没见了吧?有吗?真他妈的操蛋……”

      他在那边自说自话,发现我一直没动静,他“喂喂”了两声。我有点儿无奈:“啊,听着呢。”

      “那行,晚上八点,你早点儿到啊!”

      “我去不了,有事儿。”

      “圣诞节有个几把事儿,咋的,处对象了?把对象一起带来!”

      “没……我和同学约好了。”

      对面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再开口,换了个人,听动静是徐历年:“小野,过来吧,最后一次演出了,告别演出,完乐队就解散了。”

      我沉默一会儿,说:“不发展挺好的吗,怎么解散了?”

      “见面再说吧。”

      我点上根儿烟,抽了几口,问:“都有谁?”

      “就咱哥儿几个,你走了之后,那姓涂的咱就不带他了,早没联系了。”

      我苦笑一声:“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又问,“待多久?要在北京跨年吗,顺道把生日过了。”

      徐历年小名元旦,因为是元旦那天生的。他说:“难为你还记着。年纪大了,过啥生日还过生日,不说了,挂了啊,圣诞节晚上八点,愚公移山,早点儿来。”

      我回屋,发了会儿呆,然后跟室友说剧本杀我不去了,有朋友过来。俩人都有点儿遗憾,毕竟全班就我一条单身狗。只差一个人的剧本杀,圣诞节当天,还真是不好找人。

      我说要不找师弟玩?史彤说:“冷杉?”,齐栩反应更大:“拉倒吧,再让他揍一顿。”,我说我可没指名道姓,全校这么大,师弟又不止他一个。

      俩人继续头疼拉人,我继续论文,虽然一个字儿也没写出来,就硬写,可是我满脑子过电影似的,静不下来,心中忐忑。我逃了这么多年,过去却还是能轻易地追上我,而我如果拒绝与他们见面,就证明我没有走出来,接下来“过去”就会无限膨胀起它的身影,以安慰之名再次将我笼罩。

      我打开微信,划拉人名。这时我爸微信过来了,真是想谁谁就到。我打开微信,他给我转的这个月生活费,往上滑,每月固定在他工资发放的第二天,我的生活费如期而至,风雨无阻。作为继父,我连累了他前途似锦的儿子早逝,他却依旧称职得让人无话可说。

      我回:谢谢爸。
      他说:快过阳历年了,多出去和朋友玩玩。今年过年早,记得提前订票。

      我犹豫了一会儿,我说:爸,我今年不回去了,学校有事。
      他没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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