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行》轩辕韧澈

43、藕断丝连牵肠挂肚

　　话说当年经无绘初来乍到，胆怯拘束。而印休此时二十一岁，加上早早就来到了初恒派，又是下一任掌门人，显得十分沉稳。见此师弟，甚为喜爱。
　　初恒派后园中有一颗枣树，为上一任掌门人年轻时所种。如今已枝繁叶茂。
　　掌门人印哲冬季命人将冗枝都锯了，如今又长出了枣，且已熟透。经无绘看着满树的枣，却不敢上树。
　　印休道：“师弟，你站在树下，我上去给你摘枣。”
　　经无绘道：“多谢师兄。”
　　印休将枣摘下，置于怀中，来到树下，递给经无绘，经无绘道：“多谢师兄。”印休道：“先洗洗，枣很多，明天再摘不迟。”经无绘点头。
　　从此印休常常摘枣给经无绘，待之甚好。归速也时常来摘枣吃。尽管归速已经来了十一年，印休待其亦不薄，然而印休对他的感觉却和经无绘大不相同。
　　此后，印休年年带着经无绘来摘枣。经无绘从不上树，印休总是摘好了给他。
　　五年后，经无绘终于不再是胆怯之人，日日随师兄弟习武。
　　适逢枣熟之时，印休道：“师弟，后园的枣又熟了，我带你去摘枣。”
　　经无绘道：“师兄，我已经能自己上树摘枣了。”
　　印休道：“不，你还是站于树下，等我摘来给你。”又是印休摘枣，经无绘吃。
　　经无绘回桃花潭的这三年里，印休依旧年年摘枣，摘下洗干净，独自坐在一旁吃。
　　有一次，印休见桑采蓝一人坐在树下，也不摘枣，不禁道：“采蓝，来，吃枣。”桑采蓝道：“多谢师父，弟子不想吃枣。”
　　印休道：“为何？你从来爱吃，近来也不见你摘枣、烙饼，我知道你并非不爱，只因人不在。姿蓝不久将回，三年不长。而不知，不知那人可愿再回。”
　　桑采蓝道：“师父所说的那人，是师叔？”
　　印休道：“不错！是我年年摘枣给的那人！”说罢，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道：“采蓝，来，吃枣，枣甜。”
　　桑采蓝接过，也叹道：“枣甜，抵不过心酸。”师徒二人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说到这儿，经无绘又是自责又是开心，道：“师兄，怪我这榆木脑袋，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的心意！让你苦等了这么多年！而我自己却还说无家可归！”
　　印休笑着摇摇头，道：“不，不怪你！怪我，是我一直没有说出来！”
　　经无绘道：“不，师兄，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是我太笨了！”
　　桑氏姐妹原本都是泪流满面，听着他二人自责，都感觉好玩，忍不住哭着笑。
　　印琛表面一副严肃，内心犯嘀咕：我得告诉如箭，他会是什么反应？
　　印休道：“那你还回去吗？”
　　经无绘道：“回不回又有何妨！”
　　印休道：“今夜摆宴，好好庆祝！”
　　经无绘道：“是该庆贺！”
　　晚宴上，印休经无绘坐在一起，桑氏姐妹坐在一起，其余人随意坐。印琛和桑氏姐妹说悄悄话。
　　桑姿蓝道：“师父今日是绝对的开心！”
　　印琛道：“两人都开心！”
　　桑采蓝道：“琛哥哥你不去告诉如箭哥哥吗？”
　　印琛道：“晚宴散了再说。”
　　印休、经无绘都喝得酩酊大醉。侍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二人安顿好。
　　归速来找印琛，二人说说笑笑。
　　走廊里，凉风吹过。桑氏姐妹坐在廊下。
　　桑姿蓝抚剑，桑采蓝抹泪。
　　终断肠者惟桑氏姐妹二人！
　　送一珠子，换一颗心，存一条命，断一生肠！
　　且说莲花宫里，红莲因病在家，近来好转了。绣起了藕丝手帕。小童子看着红莲忙碌，便道：“我说宫主啊！你这又是何苦呢！病还没好，又做这个！”
　　红莲道：“童儿，你还记得在人间时我给你绣的手帕吗？”小童子道：“当然记得！”
　　红莲道：“这藕丝，藕断丝连，如此柔韧细微，织女竟能将其织成绢帛，真是技艺高超！”小童子道：“谁不知道织女心灵手巧，无人能及！”
　　红莲点点头，道：“是啊！”又道：“你说我绣莲花还是菊花还是其他花？”
　　小童子道：“绣仙鹤！仙鹤祥云！”
　　红莲道：“我都没想到！你居然想到了！童儿和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机智多了！”
　　小童子倚在红莲身边，笑嘻嘻，撒娇道：“那，这个能给我吗？”
　　红莲道：“就是给你的！”
　　小童子道：“好！还是宫主对我好！”接着又道：“我去煎药。”红莲笑道：“去吧。”
　　红莲头疼，又怕冷。正好有个小童子当小暖炉。红莲绣好了仙鹤，手脚冰凉，直接拿着“小暖炉”捂手。
　　正好放在了小童子心口，把个小童子冷得一激灵，简直透心凉！
　　红莲道：“你身上真暖和！”
　　小童子道：“宫主，红莲姐姐，你的手好冷啊！我心口就像放了个冰块！”
　　红莲忍不住笑。过来一会儿，道：“那你就把这冰块焐热了！”
　　小童子道：“好！”然后抱着“冰块”睡了。
　　温暖驱散了疼痛，红莲不头疼了，也渐渐入睡。不在话下。
　　话说人间，印休和经无绘酒醒了。第二天晚上也坐在廊下。桑姿蓝拿着端木缇的剑在院子里练。桑采蓝在一旁看。桑姿蓝练完，桑采蓝道：“姐姐，你的剑法比以前干练得多了！更有长青姐姐的气势！”
　　桑姿蓝道：“这就是你长青姐姐的剑法！她生前教我的！”
　　桑采蓝道：“武儿是长青姐姐的弟子，他和长青姐姐一样。姐姐，你也教教我好不好？”桑姿蓝道：“好！当然好！只可惜，我学得太少了！”
　　看着桑氏姐妹，印休道：“姿蓝和采蓝是好苗子！初恒派交给姿蓝我放心！”
　　经无绘道：“师兄想将掌门之位让给姿蓝了？”
　　印休道：“是啊！”
　　经无绘道：“师兄，若是阿缇在，我当然同意！但是，阿缇不在了，姿蓝也受了严重打击，虽然现在姿蓝和采蓝都不用担心了。但是，暂时还不能将此重任交给姿蓝。我不是不放心，我是怕姿蓝承受不住。我想着，只要我们还在，就为她们多做点。”
　　印休道：“我知道！我也相信我初恒派的弟子！姿采不亚于橘梨！”
　　经无绘笑道：“归橘归梨确实姐妹也确实不易！提起她们，看着姿蓝采蓝，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橘梨姐妹相互扶持的样子！”
　　印休道：“是啊！”
　　桑氏姐妹来到二人面前，桑姿蓝道：“师父，师叔，弟子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印休道：“好！去吧。”
　　经无绘看着二人背影，道：“师兄，我们也回去吧。”印休点头道：“好！”
　　月光皎洁，树影斑驳。
　　家家户户灯下人影摇摆，时不时传来声声犬吠。亮着的灯三三两两熄灭。夜深又静。
　　印休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地上，经无绘终于回来了，又能彼此心灵相通，想着这些，印休终于心安了，睡得格外踏实。
　　桑姿蓝时时刻刻想着端木缇，即便睡觉，端木缇的剑也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话说天庭一派祥和。红莲和小童子近来在莲花宫未出门。这一病，红莲也许久不曾习武。睡醒了只觉得胸闷气短。
　　小童子道：“红莲姐姐，你就不用急着练武了，还是先养病为重。以免急火攻心加重病情。”
　　红莲道：“我是病糊涂了，还不如你清醒。看来我真是病得不轻。”
　　小童子道：“别这么说。论才智，红莲为五人之首，就是多愁多病。不然，天帝岂会给你派个小童子来协助你照顾你！”
　　红莲道：“童儿，你不愧是天帝选拔的！”
　　小童子道：“红莲姐姐，我跟着你这么久了，又随你去人间走了一遭，再不知道你的心思，白跟你了！”
　　红莲摸着小童子的圆脸，道：“还是我家童儿懂我！你去练武吧！我看着你练！”
　　小童子道：“好！”
　　红莲道：“这是天帝赐给我的藕丝鞭，你使着看看如何！”
　　小童子接过，道：“好！我还没使过鞭子呢！”
　　小童子手持藕丝鞭，飞到满塘莲花上空。此时莲花已经凋谢，莲叶枯萎，莲子也成熟了。
　　小童子舞鞭一番，小小身躯，一招一式都精准无误。舞鞭完毕，小童子收鞭，交还红莲。
　　红莲点头道：“真不错！不亚于我！”
　　小童子道：“这还是当年天帝教的！”
　　二人正说着，莲花仙子来了。
　　红莲道：“仙子！”
　　莲花仙子道：“红莲近来身体好些了吗？”
　　红莲点点头道：“好多了。多谢仙子关心！”
　　莲花仙子道：“那就好！我一直不放心，又无暇来看望你，不过小童子照顾你，我也放心。”
　　莲花仙子拉着红莲的手道：“红莲，往事即使再不能忘，也要放下。我知道你还思念人间，思念那位女子，就让那些作为心里的美好而存在，不要因此而忽略了其他美好的事物。”
　　红莲点点头道：“仙子所言极是！是我糊涂！最近一直糊涂！看来真要好好休养了！原以为去人间走一遭能提升，却反而大不如前了！”
　　莲花仙子莞尔一笑。红莲因为头晕，倚在了她肩上。莲花仙子抚摸着她的手臂，道：“不妨事！有得有失是一定的！我希望我的红莲无病无痛，笑靥可爱！”
　　红莲笑道：“仙子一直我最敬爱的！每次都能解开我的心结！”
　　莲花仙子开玩笑道：“我是你最敬爱的！她是你挚爱的！差别还时很大的！”说着三人都笑起来。
　　小童子道：“二位姐姐，此时适合饮莲花露！”
　　莲花仙子道：“好！去拿！再准备饭菜，我在莲花宫住几日。”
　　小童子道：“好！”
　　三人吃饱喝足都累了，红莲道：“仙子，你还睡在里面。”莲花仙子道：“不，我和你挤挤。”
　　小童子道：“那我睡哪儿？”
　　红莲道：“你睡中间，我们俩睡边上。”
　　两人抱着小童子，道：“真暖和！”莲花仙子道：“真是‘小暖炉’！”
　　小童子道：“莲花仙子，你的手为何也冰凉？”莲花仙子笑道：“你当我的手热乎吗？”
　　小童子道：“唉！本来我只要给宫主捂手，现在要给你们俩捂手，难怪让我睡中间！我，真不容易啊！”
　　二人哈哈大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