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皇甫平英夜思旧事 ...
-
却说宴毕后,众人渐散。归速欲回后院,端木缇道:“如箭,为何不见印琛?”归速道:“阿琛奉印掌门之命外出办事未回,长青找阿琛有事?”端木缇道:“不不不,我只见你一人在此,不曾见印琛,故此发问。”归速笑笑,道:“长青,我先去歇息了。明日还要习武。”端木缇点头,道:“好,我也该歇息了。”归速点头,自去。
端木缇去厢房,却在走廊见蒙武与桑采蓝正在玩耍,桑采蓝时年一十四岁,亦天真烂漫。蒙武道:“采蓝姐姐,你每天也练武吗?”桑采蓝道:“是!不过,我练得不多。姐姐练得很多。她很辛苦,我就做些好吃的给她。”蒙武道:“采蓝姐姐,你做的什么呀?”桑采蓝道:“我采来最嫩的榆钱,做了一些榆钱饼给她吃。”蒙武道:“哇!姐姐好厉害!榆钱饼是什么?”桑采蓝笑道:“就是用榆钱和面做的饼。”蒙武听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端木缇听着,忍不住笑了。蒙武见端木缇至,忙道:“师父。”桑采蓝道:“长青姐姐。”
端木缇道:“武儿、采蓝,这么晚了,还没睡啊?”蒙武道:“师父,刚刚采蓝姐姐带我玩,还送我小珠子。”
说罢,将右手伸出,一颗如同樱桃大小的雪白色小圆珠子正于掌心。桑采蓝道:“长青姐姐,此珠我有两颗,一颗送与武儿,我留一颗。我们可以一起玩。”
端木缇未及言,却见桑姿蓝亦至。桑姿蓝道:“长青,他二人倒是很合得来,都玩熟了,采蓝难得有人玩,倒也难怪。”
端木缇道:“姿蓝,武儿于采蓝相差也不大,一同玩耍未尝不可,别说他们爱玩,其实我也爱玩。”桑姿蓝闻言亦笑,道:“我难道不爱玩?长青,我亦有珠,送尔一颗,一同玩耍,不知可愿?”
说罢,将珠子取出,递与端木缇,端木缇道:“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桑姿蓝点头。端木缇接过珠子,惊鸿一瞥,月光照在容颜上,桑姿蓝秋水含情,眉梢含笑。
四人遂坐于廊下共同赏月,桑姿蓝道:“今夜月圆亦明。”端木缇道:“正是,许久未赏月。难得今夜有如此之兴。天空月圆明,手中珠圆润。”四人皆笑。
桑姿蓝道:“长青,你以前赏月都是怎么赏的?”端木缇道:“我喜欢在桃花潭边赏月。”桑姿蓝道:“桃花潭?可是汪伦送李白之处?”端木缇道:“正是。待我回去之时,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往?”桑姿蓝心中欢喜不已,刚想说愿意,却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只是,我要随师父练武,恐怕——”端木缇道:“好说好说!我回头请印掌门一同前往!这样不就行了!”桑姿蓝眉开眼笑,道:“好!”说着,便倚在端木缇肩上。
端木缇道:“姿蓝,你芳龄几何?”
桑姿蓝道:“一十八岁。”端木缇点点头,桑姿蓝道:“你呢?”端木缇道:“二十。”桑姿蓝又道:“你家武儿多大?”端木缇道:“武儿,你告诉你姿蓝姐姐。”蒙武道:“姿蓝姐姐,我十岁。”
桑姿蓝道:“过来,我抱抱。”蒙武道:“好!”桑姿蓝抬起头,抱着蒙武。
端木缇道:“采蓝,过来。”桑采蓝道:“长青姐姐,我抱抱你!”端木缇道:“好!”桑采蓝道:“长青姐姐,我一十四岁,长青姐姐也教教我武艺。”端木缇道:“你不是有师父吗?还有姐姐。”桑采蓝倚在端木缇肩上,道:“武儿说你教得好,你就教教我嘛!”桑姿蓝看着她俩,端木缇道:“好!”四人又笑。不在话下。
却说皇甫协一人独坐于西亭,仰望夜空,月圆星稀。回忆起母亲,不禁热泪涟涟。
皇甫协两岁丧父,印象中无一丝父亲。惟记得少时与母亲之事。
五岁之时,寒冬腊月,北风呼啸。正值除夕之日,然家贫,家中不似豪门贵胄张灯结彩,惟有母亲写得几张福字。皇甫协亦懂事,从不乱要何物,每逢母亲与之,皆欣喜若狂,一连数日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母亲所给之物,皆小心收藏。每逢端午节,母亲做得蒲艾香包,只端午节佩戴几日,事后便收藏于一小木匣子中,时时看看摸摸闻闻,稍微佩戴须臾,又小心收好。一到寒衣节,母亲为之新置一棉衣,一时却不舍得穿,直冻得双手冰凉,归月得知,握着他的手,亦心酸落泪,一把将之抱入怀中。
归月道:“阿协,来,将棉衣穿上。”皇甫协道:“娘,我不冷,娘怀里最暖和,一点儿都不冷。”归月道:“阿协,将棉衣穿好,衣不足道,儿最为宝。”皇甫协点头,穿好衣服又躺在母亲怀里,此时万事皆抛于九霄云外,闭上眼睛便入睡。
除夕之夜,母亲加了两道菜,皇甫协亦欣喜,归月道:“阿协,多吃一点。”皇甫协连连点头,归月直往其碗里夹菜,皇甫协道:“娘,你吃,我碗里有,还没吃完。”归月点头。夜里但闻爆竹声接连不断。皇甫协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次日醒来,枕边一件崭新棕黄厚棉衣叠放整齐,衣下一条浅灰棉裤,床边一双千层底虎头鞋。皇甫协看着新衣,心中欢喜。忽然,门开了,归月走进来,皇甫协道:“娘!此衣……”
归月忙道:“阿协,睡醒了?过年须著新衣,母亲早已做好,穿上看看。来。”皇甫协应诺,归月与之穿好,道:“阿协,洗脸梳头,过年了,出来拜年,和大家一起玩。”皇甫协连连应诺。
归月与之梳好冲天双鬏,系上红发带,又舀来一碗小圆子,道:“阿协,来吃!”皇甫边吃边道:“阿娘,小圆子好好吃!”归月笑道:“好吃全吃了,不够还有。”皇甫协又应诺,埋头大吃,直至将最后一滴汤喝尽方将碗箸放下。
此时归月亦换一身新衣走出。橘黄上襦,桃红下裙,手中端碗小圆子,道:“阿协,你先自行玩耍,娘不久便来。”皇甫协自去。
未几,归月道:“阿协,随母亲一同外出玩耍!”说罢,归月抱起皇甫协,道:“阿协六岁了,母亲抱阿协比以前吃力了!”皇甫协头倚母亲肩上,双手抱住母亲脖子。
不久,一众孩子皆至,称呼归月道:“月姨新年好!”归月笑道:“好孩子,新年好!”又道:“阿协,你和大家一同玩耍,如何?”皇甫点头,一儿道:“阿协,快来!”皇甫协忙道:“来了,等等我!”归月则在一旁看着他们。
而此时,却只有皇甫协一人坐于亭中桌边,双手抱头,泪湿衣袖。
忽然,一只手轻拍其肩,皇甫协慌忙抬头,一见是印休。
印休道:“平英何故如此?”皇甫协忙起身道:“印掌门何时至?”印休示意其坐,道:“方才路过,见尔一人于此,白昼之时,归寒夫人与尔所言可是令堂之事?”皇甫协点头,未曾忍住,竟然哭出声。
印休以手轻抚其背,皇甫协倚其肩,双手抱其颈,似少时抱其母一般。泣道:“母亲之事,我实实不曾想到!想想小时候,我……”言至此,已哽咽。
印休轻声道:“想不到,堂堂‘临颍刀客’,一代侠客,亦有如此软弱无助之时!真真谁人心中无痛!人间亲情,情真意切,无贵于此!”皇甫协不语,但抽泣。
印休好言相劝一番,皇甫协渐渐止住。印休道:“平英,夜已深,先歇息。汝今既知此事,亦别无他法。多多保重。令堂在天之灵,必愿汝安好!”皇甫协点头拭泪而去。
印休摇头叹息,亦去。
皇甫协躺下,久久不能入睡。于是起床坐在窗前,见月已上中天。又回到床上。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印休正欲回屋,却见经无绘又出来了。印休道:“师弟。”经无绘见印休,忙道:“师兄。这么晚了,师兄还没休息?”印休道:“这便休息。师弟何往?”经无绘道:“我去茅房。印休笑了笑,走了。
经无绘一觉睡到天亮。一醒来,只觉腹中饥饿。
端木缇也早早起来,桑姿蓝一见端木缇,忙道:“长青,起这么早?”端木缇道:“你更早!”桑姿蓝笑笑,道:”走,吃饭去。”说着,便拉着端木缇走了。
众人一起吃早饭,都欢欢喜喜。蒙武道:“好吃好吃!”桑采蓝道:“还有呢!”
桑姿蓝道:“长青,你也多吃点!”端木缇笑道:“我不客气的。”端木缇不见归速,道:“姿蓝,归速为何不来?”桑姿蓝道:“归氏母子三餐有人送去。他们不适合出来。”端木缇点点头,道:“我明白。谨慎点好。”桑姿蓝道:“师祖就是这么想的。”端木缇点头,便不复言语。
只有皇甫协起迟了。经无绘吃早饭时不见皇甫协,问道:“皇甫兄素早起,今日为何起迟?”印休道:“师弟,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不必喊他,早饭留与他便是。”经无绘不解道:“师兄,汝可知为何?”
印休点点头,经无绘不解。印休遂将昨夜之事告知经无绘,经无绘点头道:“我知道,之前,于家中谈起此事时,其已……昨日归寒告知其,其必思母之甚。”
印休道:“正是,昨夜,他伏在我肩头哭泣之时,非一侠客,但为一丧母之儿,伤心无助,失声痛哭。”经无绘道:“吾亦如此!”印休道:“吾非如此乎!”师兄弟二人遂相视一笑,苦笑。又摇头叹息。
饭后,初恒派之人全部习武。端木缇带着蒙武来到后山,见归速也已练武。归速道:“长青,武儿。可是来练武的?”端木缇道:“正是!”归速道:“好!”三人便一同习武。端木缇教蒙武。归速自己练。
皇甫协听到习武之声,急忙起来一看。为了不打扰初恒派练武,只得在屋里不出来。一个时辰后,众人休息,皇甫协这才悄悄出来,也前往后山。
只见端木缇正教蒙武。皇甫协在一旁看着。归速练好了,忙道:“皇甫兄,进来坐。我娘在劈柴。”皇甫协道:“那我来帮她。”归速道:“不用不用。”皇甫协便看着蒙武练。端木缇道:“武儿,你义父在此,让他也教你几招!”皇甫协道:“传授武艺,理所应当。只是,我这武功,粗鄙浅陋,不及你师父精湛!”归速笑道:“‘临颍刀客’岂能粗鄙浅陋!武儿虽不姓你皇甫的字儿,但是,义父怎能推辞!”
皇甫协笑道:“好好好!我教便是了!”归速和端木缇相视一笑。
欲知其后若何,下文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