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家的咒术师》山風嵐

10、第十章

　　虎杖彻夜未归，当一勇再次看到虎杖，已经是隔天的事了。

　　虎杖的神色看起来疲倦又黯淡，脸上、手臂上有着细小的擦伤，但身上的衣服却是新的，这种微妙的反差说不上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但一勇还是注意到了。这让他想起以前在学校被前辈找麻烦的情景，虽然他理所当然的打赢了，但免不了细微的擦伤跟对方溅血而留下的污损。当时他特地到浦原商店换了一件衣服才回家，而虎杖现在的样子就跟当时的他一样。

　　虎杖感觉是打了整夜的格斗赛后才回来，散发一股打架后才有的气场，是去外面散心的时候遇到坏人了？还是去发泄亲人过世的难过？

　　一勇担忧的看着他，唇瓣翕动了几下，最后没有说任何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虎杖，或许最好的安慰是陪伴。在他需要的时候静静地陪着他就好……就像虎杖先前说过的，他也会默默的等，等到虎杖想说的时候，再听他说。

　　“双天归盾。”他将手覆在虎杖肩上，开始施展能力。一勇觉得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虎杖发现在那阵温暖的力量下，自己身上那些伤痕全都消失了，昨天受伤的地方也都不会痛了，全身的疲倦也全都好了。原来一勇的特异能力是真的，不是魔术，真不可思议。

　　“一勇，谢谢你。”虎杖说道，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一勇，表情有些歉然。 “抱歉昨天临时有些事情，没能回来。”

　　一勇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的替换衣物跟他上次穿过的拖鞋。一勇不禁有些感动，这人在悲伤难过之余，仍没有忘记他可能的需求。

　　“不会，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来吧，快跟他说哪里还有混混要打，他可以开海市蜃楼去把对方打到找不清南北。

　　“目前没有，不过有点事情想跟你说，等你换好衣服再讲。”虎杖催促一勇离开。 ”我先去捡骨室了，待会见。”

　　去厕所换好衣服后，一勇进到了捡骨室里面，里面除了虎杖，还有一个陌生的白发男子靠在墙壁边。

　　“一勇，你好了啊。”虎杖抬头对一勇笑了笑，转头介绍道：”这位是咒术高专的老师，五条悟。”

　　“五条老师你好，我是黑崎一勇，目前暂住在悠仁家。”一勇礼貌地微笑，自我介绍了一番。

　　“你好啊，一勇，我是悠仁接下来的老师，明天悠仁就要转学去东京的咒术高专了。”五条悟挥挥手，亲昵的直呼一勇的名字。

　　自来熟的人认识的人也都是自来熟吗？而且眼前这人比悠仁还要自来熟，悠仁一开始还是叫他黑崎，没有一上来就直呼一勇。

　　但这些不是重点。

　　“转学？”一勇疑惑地重复五条悟话中的词汇，有些疑惑，脑袋闪过一连串问题。

　　爷爷才刚走，悠仁就要转学了？而且还跑到东京去？不用留下来吊念一下爷爷吗？明天就转学？学校的手续不用花时间处理吗？东京是哪里？去东京要住哪里？家里的东西不用收拾吗？

　　“这个嘛……说来话长。”虎杖低下头看着爷爷的白骨，慢慢的捡骨。

　　他沉默了几秒组织措辞，开始向一勇解讲目前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诅咒跟咒术界，并慢慢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从伏黑来医院找他，到两面宿傩道成肉身，撇除死刑的事情没讲，其他都解释得差不多了，五条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没有出声，安静的听着虎杖向一勇讲解，也体贴的没有说出死刑的事情。

　　听着听着，一勇顿时感觉一盆寒冷刺骨的水自空中淋下，冰冷的感觉从头顶一路蔓延到脚尖，那种发寒的感觉顺着血液，流转到全身。

　　他仿佛可以听到自己昨天的内心话语……

　　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吧？不去处理也无所谓吧？

　　怎么会没关系！怎么可能无所谓！他想到自己的忽视与放任，脸上的血色全失。

　　――是他的不对。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他发现的，如果他没有跟虎杖讲，虎杖就不会打开百叶箱，伏黑就能顺利回收手指。

　　――是他的过失。

　　他没有好好阻止虎杖取走两面宿傩的手指，即使他觉得那东西不太妙。明明他可以坚定一点要求虎杖放回去。

　　――是他的失职。

　　身为死神最重要的是消灭虚，保护一般人。他明明有能力，却对学校那些诅咒视若无睹，想着要等其他人去处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虎杖却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此时他的身体像是被人灌了铅，浑身冰冷又异常沉重，只能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答应过虎杖爷爷要好好照顾悠仁，却发生这种憾事。

　　“你相信我吗？突然说什么诅咒的，应该很难以置信吧。”虎杖紧张兮兮地看着一勇，用有些自嘲的口吻说着。这几天他对一勇说的平行世界嗤之以鼻，现在却要一勇相信他所说的诅咒。

　　他突然感受到，在问出”你相信我吗”的时候，是多么期待对方点头跟肯定。

　　一勇的瞳孔紧缩，思绪乱成一团。在虎杖寻求认同的目光中，他狼狈的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我知道……”发紧的喉咙让他的声音呈现一种奇妙的音质，有点奇怪，不太像他平常的声音。

　　“知道什么？”虎杖疑惑的问。

　　“我看得到……你说的诅咒。”一勇低着头捂着胸口，手指微微颤抖，心脏紧缩的甚至感受到些微疼痛。

　　“你看得到啊，这么说也是，现在回想就可以发觉，你的行为举止有时候很奇怪。”虎杖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后，又看向一勇，不经思考便脱口说出：”很辛苦吧，看得到那些怪东西。”

　　虎杖望过来的目光中，充斥着理解与关怀，一勇呼吸微微一滞，在那目光下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那个无所作为的自己。

　　罪恶感是一把钝刀，在他身上反覆的千刀万剐，不留一滴血，却让他痛苦万分。

　　如果知道我能消灭那些东西，你会不会怪我。一勇不敢去想，因为那实在是太沉重了。光是想像悠仁谴责的目光，他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开口，因为他觉得如果不说出来，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面对悠仁。

　　“其实……我可以消灭那些东西……”一勇的声音嘶哑而干涩，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桌面的白骨，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从喉咙里逼出字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每说一个字，心脏都像是快要跳出胸腔。

　　愧疚、自责、懊悔、歉然……各种悔恨的情绪混合在一起爆发开来，让一勇几乎无地自容。此时的他散发出一种极端的脆弱感，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整个化成粉碎。

　　“一勇是在自责吗？”像是感受到一勇的异常，虎杖声音淡然地问道，从他的声调中感觉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捡骨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在密闭的空间中，虎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远，却又有一种在耳边响起的感觉，有些清朗的少年声线很清脆，像是玉石琮琤互击的声音一样，每一个字句都微微颤动着心脏。

　　“你不用自责，这是我的选择。”虎杖捡拾着爷爷的遗骨，骨头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百叶箱是他开的，手指是他拿的，是他交给学长姐的，是他决定要跟着伏黑进去救人，最后也是他自己选择吞下手指，所以跟一勇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他的所作所为，是他的业，他会自己承担。并不会因为一勇看得见诅咒，或是一勇能消灭诅咒，就把责任通通甩到对方身上。

　　“你不需要为我的选择负责。”像是怕一勇不相信，虎杖又重复一次。

　　这句话像一把槌子，用力的敲击在心上。

　　一勇微愣，恍惚间他听到有什么碎掉的声音。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下意识的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用消极的态度面对这个世界，在内心深处建立防护的城墙，天真的试图如常人般生活。

　　那城墙在此时碎了开来，无形的消散在空中。

　　阳光自窗外洒落，为冰冷的捡骨室倾注温度，光线将空气中微小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尘埃一点一点飘荡在空中，好像要降落，却又还在空中慢慢飘扬着。

　　“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经历这种事情了。”一勇轻声的道，声音小到接近呢喃：”我保证。”

　　“才不用你保护，我可是西中之虎呢。”虎杖阳光的笑容没有半丝阴霾，弯起手臂展示自己结实壮硕的手臂肌肉。

　　“我可以一起转学过去吗？去咒术高专。”一勇望向一旁的五条悟。

　　“很危险哦，祓除诅咒可不像是玩什么组队游戏。”白发男子双手叉腰，微微起身离开墙壁。在他看来，这是悠仁与一勇最后的告别，成为了宿傩的容器后，虎杖最好还是离一勇远一些，以免牵扯到一勇，让他受伤。

　　“虽然你刚说可以消灭诅咒，但我不这么认为。你没有术式，也没有咒力，要怎么祓除诅咒？如果只是看得到，并不能成为咒术师。”五条悟开口，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

　　这方面他还是有些原则的。听伏黑的形容，虎杖在面对诅咒、面对那些看起来像是生物的东西时，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消灭对方。一般来说面对生物样貌的异形之物，一般人无法痛下杀手，也有一些有才能的咒术师无法抵抗这种嫌恶与恐惧，最后离开了咒术界。

　　虎杖足够疯狂，有成为咒术师的可能，那一勇呢？

　　一勇说自己可以消灭诅咒，却放任诅咒在学校横行，没有出手。

　　如果害怕的话，干脆从一开始就别踏进这个圈子吧，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退出的同伴，他看多了。与其把对方拉入咒术界受尽苦难，还不如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他想改革咒术界，他需要的伙伴要精不要多，没有一定觉悟的人，他不需要。

　　五条悟的眼神一暗。他不想再看到同伴转身离去的背影了。

　　“请让我转学过去吧，你们一定会需要我的。”一勇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变得沉稳而深邃，坚毅的眼中充满势在必得。

　　“哦，怎么说呢？”五条悟向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凝视着一勇，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隔着眼罩仍能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但一勇没有退开，看回去的目光很坚定。

　　“悠仁刚刚说另一个叫做伏黑的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吧，我有治疗的能力。”

　　“治疗？你会反转术式吗？”

　　“不是，这是我母亲传承给我的能力。”一勇摇摇头，有些疑惑地思考反转术式是什么。

　　“治疗别人吗？我们已经有能用反转术式治人的校医了，我们要考虑一下。”五条悟摆摆手，不知道一勇口中治疗别人的能力是怎么运作，能治疗大伤还是小伤，身为见过反转术式的咒术师，他看不上一般的治疗方法，如果一勇只是会包扎伤口的话，咒术高专根本不需要他。

　　不过看看也无妨，眼前有个现成的实验品呢。

　　五条悟走了几步，打开捡骨室的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个黑发刺猬头男生。

　　“呦，伏黑，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虎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看着这个你还能这样说吗？”伏黑无奈地比了比自己头上的绷带，一边顺着五条悟的手势，迈进捡骨室中，关上了门。

　　“好啦，废话不多说，让我们看看你的能力吧！”五条悟比了比伏黑，以轻快的口吻说道。

　　一勇闻言，平举双手向着伏黑，灵力汇集在手中，额间出现雪花般的印记，那是跟他灵魂融合后的盾舜六花启动的状态。

　　“双天归盾。”

　　五条悟微愣，轻巧的拉起了半边眼罩，用他的”六眼”凝视眼前的这幕，一股与咒力不太一样的力量从一勇的身上散发，温和带着暖意的感觉让冰冷的捡骨室温暖起来，那股力量凝聚起来形成了橘色的椭圆形罩子，盖在伏黑身上。

　　感受到温暖力量的包裹，伏黑也愣了一下，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是要攻击他，不过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在场，而且他对橘发少年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应该不是攻击，感受到这股力量似乎都汇集在自己的伤部，伏黑立刻将头上的纱布拆开，现场的人都可以看到伏黑头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 ！ ！

　　橘色的罩子撤下后，伏黑惊讶地摸摸头上的伤口，用力地按了几下，都没感觉到疼痛。

　　“惠，伤口如何？”五条悟问道。

　　伏黑喃喃自语道：”全好了……”

　　“治疗的感觉如何？”五条悟笑问，他走过去翻翻伏黑的头发，只见昨天留下的伤口通通消失了。

　　“很……温暖的咒力？”伏黑皱起眉头，语气中很是疑惑，咒力是负面情感产生，他第一次遇到温暖的咒力。还是说眼前这人跟家入小姐一样会用反转术式生成正面能量？

　　“真是……很好的能力。”五条悟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有些热烈的鼓掌几下表达称赞。

　　一勇的治疗能力比家入硝子强多了，才十秒不到的时间，伏黑头上的伤已经完好如初了，这是连家入硝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家入硝子能治疗别人，但还是需要现代医疗与手术的帮助，提高救治率。

　　没想到这次不但收获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容器，还附带一个咒力体系之外的能力者。身为六眼的他可以看出一勇身上的力量似乎不是咒力，但他也不确定那是什么，所以他没有纠正伏黑的认知。如果被那些脑子坏掉的烂橘子们知道有咒力体系外的能力者，说不定又要抹杀了，这么好的人才他要留下来，反正现阶段大概只有自己能看出一勇用的不是咒力，其他人大概只会觉得一勇的咒力有些奇怪而已。

　　“你可以治疗到什么程度。”五条悟歪头，嘻皮笑脸的问道。

　　“我想想……”一勇思索了一下。

　　除了恢复他断掉的右脚，还听说母亲曾经替人治疗断臂。而且家里开医院，也曾经遇到车祸重伤得快要死掉的人，他把破裂的内脏跟粉碎性骨折的脊椎骨治好，只留下浅层的皮肉伤给爸爸缝几针，做做样子。

　　可惜大人们不愿意让他去大展身手，救人很好，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为了救人被抓去研究就不好了。而且他只有一个人，没办法救下所有的伤患，到时候就会有人开始质疑他为什么只救甲，而不救乙、丙、丁，或者质疑别的医生为什么做不到。不然他早就去空座町总医院尝试了，总医院能有很多让他试手的伤患。

　　“皮肉伤可以治，内脏破损也可以治，粉碎性骨折的脊椎骨也治过。我还可以恢复断肢，让断掉的手脚凭空长出来。”一勇摩娑着下巴，不管会不会被抓去研究，他现在只想跟虎杖一起转学。

　　为了保护悠仁，他拼了！他决定在找到回家方式之前，都待在虎杖身旁当他的保镳。

　　“连断肢都可以恢复？”伏黑一愣，有些惊讶道。

　　五条悟勾起嘴角，连断肢都可以恢复，这可是连家入硝子都做不到的事。如果一勇真的连断肢都可以恢复，那就算他不敢祓除诅咒也没关系，只要待在后方当个后勤人员就好。他可以安排一勇一起插班进一年级，而且他相信校长也不会拒绝，这种力量一定要握在手中才行，可以大大降低咒术师的伤亡率。

　　“只要你们还留着一口气，我应该都能治好。”像是很怕五条悟不让他跟着悠仁一起转学一样，一勇非常努力的展现自己的价值。

　　五条悟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除此之外他感觉得出来一勇似乎还有隐瞒一些事情，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着现在问。

　　“那很好，我们非常欢迎你一起转学来咒术高专。”五条悟咧开了嘴角，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勇终于要积极一点了，但离真的发威还有好几个章节。始解是必然，卍解是一定要的，鬼道也不能缺，越写越开心(^▽^)
身为一护的儿子，一勇你就好好的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开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