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Axie99

75、云中谁寄锦书来

　　毕业季伴着酷暑未消的九月一起来临，大部分人剩余的未修学分已经所剩无几，但即便如此，秦歌发现周围的人却变得越发忙碌起来。徐驰又换了一份外企的实习工作，费雨甜则听从家里的意见报了老家的公务员培训班，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图书馆复习，宁荔似乎则开始准备出国留学的申请，打算毕业和男友一起继续读国外研究生，一时间，寝室里似乎只剩下秦歌还在举棋不定，上学期辅导员曾经暗示过，以她的成绩排名，留校保研基本上问题不大，但是秦歌还在犹豫，眼看着校招的宣讲会越发频繁，从来没有实习，也没有面试经验的她也不由在想，是不是应该先开始投递简历起来。
　　“留校保研不好吗？”余鑫诚看到秦歌开始在网上找简历模板，不由纳闷，“在学校里继续读书多好，而且是D大的研究生，多少人想考都考不进来。我都想好了，如果你保研，我就考D大研究生，到时候就能跟你一起……”
　　“话是这么说，可是，读研就意味着之后三年我没有经济来源，还得靠父母接济，”秦歌一边认真写简历，一边叹了口气，“我都已经成年了，还要向父母伸手要生活费，这多丢人啊……”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余鑫诚的眉头舒展开来，“我还以为多大事呢，放心吧，大不了……我先工作养着你，学费和生活费都包在我身上！”
　　“瞎说什么呢！”秦歌瞪了他一眼，“我连父母的钱都不想要，更何况你的钱？”
　　“我是不想你为了钱的事情发愁，”余鑫诚在秦歌身边坐下来，“我是说真的，再说了，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吗，你只管放心去读书，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呀？”秦歌喃喃自语，“我们宿舍，其他几个人都已经计划好之后的出路了，只有我还这么后知后觉，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不要管别人怎么选，你只要遵循你的意愿去做就是了。”余鑫诚安慰她，“再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秦歌正想开口，电话却在此时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一愣，竟然是之前的支教负责人打过来的。
　　“秦歌，你好，现在说话方便吗？”负责人的声音似乎格外焦急。
　　“您好，方便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负责人语速很快，“之前支教的时候你带的班级，他们原先的班主任突然得了重病住院了，你也知道的，学校本来就人手不够，招人只怕也要等好几个月才能到岗，这段时间学校急缺人，我想你之前带过他们，应该比较熟悉，而且现在你们又是大四，应该相对时间多一些……所以，想问问看这几个月你方不方便，能再过来帮忙带一下这些孩子”
　　“您是说，齐小果他们班的老师住院了吗？”秦歌语气也不由焦急起来。
　　“对，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为难……”负责人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是校长亲自向我提议的，说你最认真负责，教学能力也好，孩子们都特别想你，当然，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毕竟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总之，这两天你可以先考虑一下，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我先考虑下，麻烦您了。”秦歌心情复杂地挂断电话。
　　“秦秦，这可不是小事情。”余鑫诚刚刚已经听到了秦歌和对方的对话，见秦歌心事重重，他也不由加重了语气，“且不说你现在保研和找工作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几个月的时间呢，如果你这一去，学校的课都上不了，那怎么办？”
　　“我知道……”秦歌吞吞吐吐，“上课倒没什么，大不了我去找辅导员说一声，等下学期再重修剩下的学分就是了，可是，可是……小果他们现在没有老师，我……我真的于心不忍……”
　　“不会的，”余鑫诚抱住她，“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找到其他的志愿者，总是能够挺过这几个月的。”
　　秦歌叹了口气，内心仍然犹豫不决。

　　晚上九点多，费雨甜和徐驰才前后脚回到宿舍，这两人现在一个从早到晚泡在图书馆，一个实习宣讲会马不停蹄地跑，忙得不可开交。
　　“累死我了，这行测题做得我真是生不如死啊，”费雨甜瘫在床上，仰天长叹，“我现在就盼着快点考试，早点让我考完解脱了吧——”
　　“我也是，”徐驰一脸疲惫，“实习生也太没地位了，公司里什么苦活累活都丢给我，你们知道吗，今天下午我在凭证室里站了整整四个小时，一直在帮忙装订那些凭证，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我今天为了准备那些申请材料，和夏旭一口气跑了五个地方去盖章，”宁荔也叹了口气，满脸忧心忡忡，“没想到现在留学申请这么麻烦，而且据说竞争越来越激烈了。”
　　“还是秦秦最幸福了，”费雨甜从床上爬起来，不无羡慕地感叹，“今天听辅导员说，保研名额快出来了，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是没问题！”
　　“我还没想好呢，”秦歌摇摇头，“也许过两天，我也要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了。”
　　“对了小秦，这里有你一封信。”徐驰一拍脑袋，从包里掏出信给秦歌，“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就帮你带上来了。”
　　秦歌接过来，看了一眼落款，不由一阵惊喜，信竟然是齐小果寄来的。她刚回学校没两天就给齐小果写了信，顺便又寄了几本书和文具过去，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收到了回信。
　　“秦老师，来信和书籍都收到了，”齐小果在信里写道，“书我还没有看完，原本想早早给您回信，可是上星期，我们班主任摔了一跤，送到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脑袋里面长了个东西，要再去省城的医院治病，这几天，我们村子里老老小小都忙着凑钱给老师治病，所以到现在才写信，老师不要生气。
　　医生说，班主任的病情有点严重，这段时间肯定不能给我们上课了，我们班同学都很担心。如果您能来给我们上课就好了，大家都很想念您。”
　　后面还有些不同的字迹，是其他孩子写给她的，稚嫩而纯真的口吻看得秦歌一阵阵鼻酸，几乎每个孩子都表达了对她的想念，希望她能够去给他们上课。
　　几乎失眠了一整晚，孩子们期盼的目光仿佛就在身边盘旋，第二天早上，秦歌终于下定决心，径直来到辅导员老孙的办公室。
　　“孙老师，我……”
　　“是秦歌啊，”老孙抬头看到秦歌，眼睛一亮，“我正准备要找你呢，有两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一个是保研的事情，还有一个这个。”他递给秦歌一张纸。
　　“关于大四优秀毕业生赴英国交流项目的通知”。
　　硕大的黑色加粗标题映入秦歌眼帘，她不由一愣，抬头看向老孙：“这……”
　　“这可是个好机会！”老孙眉飞色舞，“学校总共只有8个名额，咱们专业就2个，相当于是公费出国留学两年，有硕士学位。另外，留校保研的名额也下来了，我还没帮你报上去，想让你考虑看选哪一个。”
　　“这……”秦歌没想到摆在她面前一下子有这么多选择，不禁为难，“现在就要我决定了吗？”
　　“时间还没定，不过也就这几天吧，我可是悄悄先给你打了招呼的，”老孙招手示意她走近些，低声说，“这个交流项目的机会非常难得，本来是说每个专业最多一个，结果昨天，校长私下找到我说，多一个名额给我们专业，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怎么样，老师对你不错吧？”
　　“谢谢老师……”秦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跟老孙说了，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可是，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说一下……昨天支教的负责人给我打了电话，说之前的学校现在急缺人手，我……想去那边支教几个月……”
　　“你说什么？”老孙以为自己听错了，“支教？现在？？”
　　秦歌看着老孙神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嗫嚅着点点头。
　　“你呀你呀！”老孙气得从座位上唰得弹起，背着手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好几圈，“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机会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拿不到的？念在你是咱们专业数一数二的好学生，老师才想着把机会留给你，可是现在，你跟我说要去支教？”
　　“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秦歌慌忙辩解，“可是，可是我想着，不管是留校读研还是出国，都是明年九月份的事情了，可是现在那边的学生没有老师，他们都没法上学，我想只是这几个月，应该不会太耽误时间……而且我没修完的学分也不多了，我可以挪到下学期修……”
　　“这就不是学分的问题！”老孙几乎要在她耳边咆哮了，“你以为出国交流和保研就是递交个材料这么简单的事情？后续还要安排面试，学校还有层层审核和评估，都需要你本人到场，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人不在，学校会为你一个人再专门安排吗？！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最懂事，怎么关键时候这么拎不清呢？”
　　“我……我没想过这些……”秦歌被他吼得手足无措。
　　“老师可是把利害关系都跟你说清楚了，”老孙见到秦歌慌乱的神情，到底还是控制了情绪，“你现在还太年轻，再回去好好想想吧，机会来了一定要牢牢把握，不然到时候后悔就真的来不及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秦歌垂头丧气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心情差到极点，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摆在面前的这几条路，每一条都让她难以抉择。
　　轻微的震动声从包里响起，秦歌怔了几秒钟，才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余鑫诚打来的。
　　“去哪里了，怎么打你电话一直都没接？”
　　“鑫诚……”秦歌神情恍惚地开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选？”
　　“什么？”
　　“我早上本来下定了决心，去找老孙说了支教的事情……”秦歌很是沮丧，“谁知老孙跟我说，有一个留校保研和出国交流的机会，如果我去支教的话，这两个机会可能就都错过了……”
　　“这……”余鑫诚也吃了一惊，“确实这两个机会都挺难得的，老孙说的也没错。”
　　“我知道，”秦歌点点头，“所以我……我还在纠结……昨天我收到了小果的信，他们都说想让我去，我也不想让他们失望，唉。”
　　沉重的叹息声传入余鑫诚的耳朵，让他内心也跟着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