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Axie99

74、衣带渐宽终不悔

　　“什么？”秦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要离开这？去哪里？”
　　孙旭杨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凝视着东方渐渐萌发的鱼肚白。
　　“他也来了吗？”
　　秦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孙旭杨是在问余鑫诚，下意识点点头：“嗯。”
　　“还真是寸步不离啊。”孙旭杨自嘲般得笑了一声，“本来以为，我这次来能领先他一步，现在看来，我没有机会了，是不是？”
　　“我以为，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秦歌默默低下了头，有些不安地绞着衣摆，“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你肯定会遇见更适合的人……”
　　“从军训的第一天开始，我就遇见了。”孙旭杨望着天边越见扩散开的橘色霞光，“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太阳终于完全露出了地平线，起伏的山峦宛如镶上一层金边，光芒万丈。

　　天气一日赛过一日炎热，一晃眼已经是八月中旬，秦歌她们的支教工作接近尾声，准备回家了，学生们都依依不舍，不少人从自家抱了很多土特产塞给他们，每个人的行李都装得满满当当。
　　“秦老师，你下学期还会来吗？”齐小果眼巴巴地看着秦歌打包行李，满脸懊丧。
　　“如果有时间有机会，一定会来。”秦歌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从书桌上拿起几本书，“这几本书，送给你留作纪念。”
　　“老师……”齐小果红着眼圈接过书，“我真不想你走。”
　　看着眼前泪眼汪汪的小男孩，和一个月前挤眉弄眼，动不动跟她抬杠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秦歌也不由动容，合上行李箱的手停顿几秒，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给你留个地址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写信，老师也会给你写信，好不好？”
　　齐小果吸了吸鼻子，使劲点头：“好！”
　　踏上回家的车之前，秦歌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个呆了一个多月的学校，虽然条件艰苦，地段偏僻，但她却觉得这段经历无比珍贵，足以铭记一生。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小城，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女儿，秦爸秦妈可谓喜忧参半，秦妈天天鸡鸭鱼肉各种炖汤滋补，生怕她营养不良了，倒是秦歌眼看着日历一天天倒数，暑假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天天大鱼大肉吃得有点发腻，每天都绞尽脑汁琢磨着能去哪里再好好玩一玩逛一逛。
　　秦歌没想到，离开学还有一星期的时候，她却在街上见到了一个许久未曾露面的人——简宁。
　　简宁和上次见面的样子已然大相径庭，一头扎眼的黄色卷发，穿着低胸装和热裤，涂着鲜艳热烈的红唇，裸露的肩颈处还有若隐若现的纹身，秦歌几乎没法将她和当年那个清秀可人，瘦弱文静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要不是简宁先叫住了她，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变了好多……”秦歌注视着简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了。”简宁笑了笑，“好像比以前瘦了些，变更好看了。”
　　“对了，你不是跟竺立一起在国外上学么？现在也放假了吗？”
　　提起竺立，简宁眼里的笑意骤然消失，脸色也变得灰白。
　　“竺立……他退学了。”
　　“什么？！！”秦歌惊叫起来，“怎么可能！为什么……呀……”
　　简宁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怎么会退学了呢？”秦歌难以置信。
　　简宁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吧。”

　　“你和竺立的事情，我之前也听说了一些……”秦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他怎么会退学呢？”
　　“你听说的是什么？”简宁苦笑了一下，“我被□□的事情？”
　　秦歌愣住，她没想到简宁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连忙道歉：“对不起……”
　　“用不着说对不起。”简宁平静地开口，“因为这件事是假的，是我骗他的。”
　　假的？秦歌一头雾水，震惊地望向简宁：“为什么？！”
　　简宁眼神似乎有些躲闪：“最开始……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毕竟他在学校里从来不正眼看我，我不服气，想让他对我产生愧疚感，所以……我对他说了谎。”
　　那几个男生的确是存有歹念，但却没敢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等竺立赶来时，已经脱离危险的简宁却抱着他哭的声嘶力竭，说自己再也不是清白身躯，隔着薄薄的衣衫，她感觉到竺立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事情一步步发展的确如她预料，竺立从那之后几乎将照顾她看做是自己最重要的任务，甚至于有时候，连她自己几乎都相信了当时的谎言，认为竺立亏欠于她，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已经深陷于他的悉心和温柔，宛如将死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愿撒手放开。
　　然而，就是因为长久近乎朝夕相处的亲密，敏锐如简宁仍然发现，竺立心中似乎始终有个念念不忘的身影，哪怕是他们一同漂洋过海去到异国求学，她也能感觉到，那个身影自始至终挡在他们之间，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撼动对方在竺立心里的位置。
　　爱慕和酸楚让她辗转反侧，前不久，她终于忍不住主动向竺立表白，然而竺立却对她说，自己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想到了那个始终徘徊在竺立心头的身影，醋意大发的简宁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竺立怔了怔，只是默默地转过了身，没有再看她。
　　“为什么？！”妒火和怒意交织在一起，简宁几乎失去了理智，“你是嫌弃我吗？就因为我被人……”
　　“和你没有关系，”竺立打断了她，“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再考虑感情的事情了，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那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被人□□，你满意了吗？”简宁脱口而出。
　　竺立怔住，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事情都是我骗你的！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简宁紧紧咬住嘴唇，“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不管我做过什么，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竺立只是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看了她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扭头离开了。
　　等到第二天，清醒过来的简宁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她想去找竺立道歉，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直到他室友告诉她，竺立向学校提交了退学申请，之后就买了回国的机票飞回去了，她这才追悔莫及，可是，等她回国之后，仍然找不到竺立，就连他爸妈也不知道竺立到底去了哪里。
　　“秦歌，你跟竺立是好朋友，如果你之后见到他，请帮我对他说一句……对不起。”简宁攥着手里的咖啡杯，眼泪一颗一颗滴在早已凉透的咖啡里，“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纠缠着他了……”
　　“竟然是这样……”余鑫诚听完秦歌的叙述，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我哥真是被她骗得好苦，怪不得他宁可退学，都不想再待在那里了……”
　　“简宁说，她问了竺立父母，他们也不知道竺立去了哪里，”秦歌有些担忧，“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放心吧，他在哪里，有一个人一定会知道。”余鑫诚胸有成竹地冲秦歌挤挤眼。
　　秦歌愣了下，眼睛一亮：“袁袁！”

　　“你们怎么行李都没放就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看着背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的秦歌和余鑫诚，袁晓惊讶万分。
　　“袁袁，你爸妈在家没？”秦歌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他们没在，你们进来吧。”袁晓敞开门给他们拿拖鞋。
　　“那就好，”秦歌吁了一口气，索性开门见山，“袁袁，竺立这段时间，有没有来找过你？”
　　有瞬间的错愕和躲闪从袁晓眼中掠过，余鑫诚注意到她的神情，上前一步：“袁袁姐，现在情况很紧急，我哥退学了，我们想马上找到他问清楚。”
　　袁晓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脸上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这让秦歌和余鑫诚确信，竺立的确来找过他。
　　“袁袁，我见到了简宁。”秦歌把她和简宁的对话简要地对袁晓说了一遍。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退学的。”袁晓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头望着两个人，“上个月，他是来找过我。”
　　“那他现在在哪里？”余鑫诚迫不及待地问。
　　袁晓摇摇头：“他应该是去G市了，但是具体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
　　“连你也不知道？”余鑫诚一下子泄了气，“那真的是找不到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G市呢？”秦歌纳闷。
　　“他跟我说，自己退学了，我问他为什么退学，他不肯说。”袁晓语气似乎有些伤感，“他说，有几个朋友打算在G市创业，想拉他一起过去打拼，他也准备在那里一边工作，一边准备申请G大，毕竟，那曾经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袁袁姐，你应该知道，我哥向往G大，是因为那是你……”余鑫诚忍不住开口。
　　秦歌偷偷扯了扯余鑫诚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是，你怎么没跟我们说你见到竺立了呢？”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退学了。”袁晓感激地望着秦歌和余鑫诚，“其实，我挺佩服他的，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