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Axie99

63、有幸席中相叙旧

　　余鑫诚觉得自己实在看不懂这些女孩子，前几天还腻腻歪歪好得恨不能变成连体婴，现在就突然180度大转弯，冰火两重天都没这么夸张的。就像刚才，明明他大老远就看到袁晓正对着秦歌走过来，结果两个人却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一个目光闪躲，一个转头漫不经心地看向另一边，就这样擦肩而过了，看得他满脑袋都是问号。
　　“刚刚那是袁袁姐吧？你们这又是怎么了？”余鑫诚提着饮料走近秦歌身边，一边不住地回头望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嘀咕，“我应该没看错吧……”
　　秦歌低着头，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她在生我的气。”
　　“生气？你怎么她了？”
　　秦歌沉默了一会儿：“……我猜的。”
　　看着她垮下来的小脸，眼神里满满都是无奈和委屈，余鑫诚不由想笑，却也生出几分心疼，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你做错事情，惹她生气啦？”
　　“鑫诚，我问你，”秦歌在他怀里低低地开了口，“如果，你最好的朋友很喜欢一样东西，你不想要，但是别人却把这个东西给你了，你会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你自己也不想要，那就给你朋友呗。”
　　“如果……给不了呢？”
　　余鑫诚愣住，沉思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孙旭杨吧？”
　　秦歌没有说话。
　　“他向你表白了？要追你？”
　　秦歌原本思绪恍惚，听到余鑫诚语气不对劲，抬头看了他一样，他面沉如水，眼神里说不出是酸意还是怒气，让她忽然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含义，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而且……我不会接受他的，你放心！”
　　余鑫诚的神色终于放缓了一些，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那是怎么回事？”
　　秦歌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之后，袁晓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半句话，偶尔在学校里遇到，也是像不认识她一样漠然，仿佛下定了决心要跟她绝交。
　　可是，她要怎么向余鑫诚开口呢？自己和袁晓绝交的原因，是她在孙旭杨家，两个人单独呆了一晚上？
　　如果是那样，恐怕她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余鑫诚望向秦歌，到底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一个叹息，便让他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多半是袁晓发现了孙旭杨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一时无法接受，两个人才形同陌路。
　　“这不是你的错。”他低头亲了怀里的女孩一口，“喜欢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我想袁袁姐早晚会想明白的。”
　　“可她现在都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去解释呀……”
　　说话间，秦歌眼里已经噙上泪水，这让余鑫诚慌了神，拉着秦歌走到人际稀少的湖边，坐在长椅上，手忙脚乱地帮她拭去眼泪。
　　他知道秦歌是重感情的人，无论是对他，还是袁晓，在她心里，友情的分量来得绝不比爱情少，特别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打击无疑来得更加沉重。
　　“你还记得袁袁姐参加D大提前招生的事情吗？”余鑫诚忽然问道。
　　秦歌怔了下，缓缓点了点头。
　　“当时，你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我……为她开心，可是自己也有点失落。”秦歌靠在余鑫诚肩膀，喃喃地说，在他面前，她总是愿意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对吧？人之常情，如果自己的朋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方面会为她开心，但另一方面，自己也会失落，对不对？”余鑫诚轻轻拂过秦歌垂下的发丝，“所以，袁袁姐知道她喜欢的人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孙旭杨，那她现在心情就会像你当时一样矛盾，但你不喜欢他，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呢？”
　　秦歌想了想，觉得余鑫诚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心里还有些别扭：“可是，可是那时候，我也没想过跟她绝交……”
　　“绝交吗？我倒是觉得，她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余鑫诚摇摇头，“我虽然不懂你们女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真心想当朋友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绝交。”
　　秦歌环抱着余鑫诚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忽然就感觉心情一下子舒缓踏实了很多：“我现在觉得，我还是挺幸福的。”
　　“你才觉得啊？”余鑫诚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其实……”秦歌抬头心虚地看了余鑫诚一眼，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我或许没跟你说过……我很早以前，在袁袁还没有和竺立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喜欢过竺立……”
　　“哦，是吗？”余鑫诚的声音很平静。
　　秦歌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毫无波动的脸，他这样淡定，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我哥那么优秀，你们关系又那么好，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余鑫诚耸耸肩，“再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不能代表什么。”
　　只要现在秦歌在他身边，一切就已足够。
　　“当时，知道竺立喜欢袁袁的时候，我也难过了好几天。”秦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可是我见到他俩在一起之后那么开心，很快就释然了。我想，可能袁袁是我的好朋友，见到她开心，我也会开心……”
　　“对啊，也幸亏我哥喜欢的人是袁袁姐，不然我怎么有机会追到你呢。”余鑫诚用力握住秦歌的手。
　　若是平时，秦歌肯定会吐槽他又给自己加戏，可是这次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余鑫诚怀里，望着远处闪烁淋漓的波光，思绪一下子飘散开来。
　　过去的她，也许习惯了别人千年老二的称呼，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姿态摆的低一些，不会争取，也不会抱怨。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余鑫诚陪在身边，有他的支持和鼓励，她也慢慢感受到了自己一点点的蜕变，变得更加自信，坚定，来自内心的力量越发强大，支撑着她变得越来越美好。
　　“鑫诚……”
　　身边的书包里突然传来隐约而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电话是爸爸打来的，秦歌觉得有些奇怪，爸妈一般都是晚上给她打电话的，从不会在这个点打给她，心里没来由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通电话，余鑫诚看到秦歌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似乎有震惊和难以置信，握着手机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半晌，她才开了口：“他们现在来找我，想干什么？”

　　站在包间门外，秦歌却忽然胆怯了，伸出去的手又迟疑着缩回，不知道该不该推开眼前这扇大门。
　　电话里的声音言犹在耳，但真当自己要面对这一切的时候，秦歌却恨不得自己像鸵鸟一样躲起来，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听到过。
　　“秦秦，我见到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想见见你……”
　　“您好，这位小姐，您是这间包间的客人么？”
　　秦歌这才恍然回神，旁边的服务员手里捧着精致的碗盏，客气地向她微微鞠躬，她怔了怔，下意识点点头，还没等做好心理准备，服务员已经把门推开，屋里的人都应声站了起来。
　　“秦秦，”爸爸冲她招招手，“来，坐过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严叔叔，还有于阿姨。”
　　秦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过去，那是一对保养得益的中年夫妻，丈夫带着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笔挺的西服，一看便知经济条件不俗；在他身边的妻子娴静端庄，脂粉未施，却有种非常舒服的韵味。他们此时也正望着秦歌，热切和蔼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
　　“咳……孩子，我叫严乔，这位是我爱人，于梦莹。”严乔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向秦歌伸出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是你的……”
　　“叔叔，阿姨好。”秦歌打断了他的话，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陷入凝滞。
　　严乔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黯然和失落。
　　“那个……都别站着了，来坐下，坐下说话。”秦歌妈妈回过神来，招呼大家都坐下，“来秦秦，路上过来饿坏了吧？今天点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秦歌被拽着还没坐稳，面前的碟子里已经被夹了一块排骨：“秦秦，听说你最喜欢吃糖醋小排了，也不知道这家做得合不合你胃口，快尝尝看……”
　　秦歌侧眼望去，面前是于梦莹笑得带些讨好意味的脸，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到秦歌望向她，一时间眼圈竟然红了，喃喃地念着：“像……真的好像……”
　　“是，都不需要去做鉴定，一看就知道是她。这孩子，跟你年轻地时候长得真是一模一样！”严乔笑吟吟地望着秦歌开了口。
　　秦歌别过脸，本能地朝妈妈那边靠了靠，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一种排斥感，于梦莹的五官神态确实跟她很像，但是却又让她感到陌生和。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吗？生下她，又抛弃她的两个人！
　　“哦，对对！差点忘了!”严乔拍拍脑袋，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大纸袋，“第一次见孩子，给你带了点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千万别客气……”
　　袋子很大，里面有几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烫金的奢侈品LOGO明晃晃的印在盒子上，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不要！”秦歌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些太贵重了，秦歌她还小，受之不起……”秦爸和秦妈对视了一眼，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自己都没有买过这些奢侈品，更何况给孩子。
　　“是我们对不起孩子，这些只是我们当父母的一点心意……”于梦莹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望向秦歌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老秦，这杯酒我敬你。”严乔站起来，朝着秦爸郑重地捧起酒杯，“这些年，我们两夫妻欠你们家的恩情实在太多太多了，不知道要怎么还清，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把酒灌进去，紧接着又满上一杯，又是一饮而尽。慌得秦爸连忙站起来回敬：“别这么说，这些年我们都是把秦秦当亲女儿养的，只是尽了做父母的责任……”
　　于梦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歌，眼泪早已抑制不住：“上大学了，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孩子，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你跟我说，你想要什么，不管什么要求妈妈都能满足……”
　　“什么都可以吗？”秦歌淡淡地开口。
　　“对，孩子，只要你想要的，什么都可以！”严乔也期盼地望着秦歌，仿佛巴不得她提出些苛刻而离谱的要求，才能稍稍减轻点她们的愧疚。
　　秦歌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向他们鞠了个躬：“我不知道你们当年为什么把我遗弃，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来找我用意何为，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之后，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找我，还有我爸妈。可能我说这话有点自私，但是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如果你们真的为了我好的话，请不要打扰到我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
　　包房里鸦雀无声，就连秦爸秦妈也被秦歌这一番话给说愣住了，严乔和于梦莹两个人更是面面相觑，随即一齐望向秦歌，面前这个还不满20岁的女孩，眼神中都是真诚和坦然，刚才的话，就是她内心最直白的想法，无需任何刻意的修饰。
　　沉默了很久，严乔缓缓出声：“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有委屈。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你。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领证就有了你……你外公是知识分子，清高，生怕别人背后嚼舌根，死活不让我们把你带回去。我和你妈妈……和梦莹也争取过，想把你留下来，可是……”
　　心底尘封的角落像是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一旁的于梦莹终究是忍不住，扑过来抱住秦歌，近乎撕心裂肺地放声痛哭，抱得秦歌简直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