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Axie99

62、相思休问定何如

　　秦歌震惊地环顾四周，这里的陈设过于简单，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把它和“家”这个概念联系在一起。
　　“对不起……”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太像，对不对？”孙旭杨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牛奶，“她走了之后，大部分东西都被我收起来了，所以看上去空了些。”
　　他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秦歌却仍然察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亲人已去，有什么比那些朝夕相处的物什更容易触景生情的呢？
　　秦歌的内心不知为何，也有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她曾经参加过一次葬礼，那时候才10岁，还不知道死亡的概念，只记得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恸哭声，让她感受到惊惶，一味缩在母亲怀里不敢再看。
　　母亲把她的头揽在怀里，一边温柔地轻声安慰，她却能感受到母亲的肩膀一阵阵的颤抖。可是当时她什么也没有想，只觉得这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而母亲的怀抱是唯一的温暖。
　　再后来，秦歌终于明白死亡的含义，有一天晚上，她梦到父母永远地离开了她，一贯开朗阳光的她在凌晨惊醒，冲进父母的房间，抱住母亲放声大哭，死活不肯撒手。
　　她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再也见不到最爱的亲人，每一分回忆都仿佛在炙烤着她的身心，哪怕只是梦境，都足以让她撕心裂肺。
　　想到这些，秦歌只觉得鼻尖有些泛酸，手上的早餐也变得有些食髓知味，她默默垂下眼，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孙旭杨。
　　“话说，你昨天跟踪我，应该不只是好奇我在干嘛那么简单吧？”孙旭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是他让你调查我，对不对？”
　　“什么跟踪调查的，他是你爸爸，你这么久不回家，他当然担心！”秦歌不悦地皱皱眉，“再说，你去那种地方，未免也胆子太大了些。”
　　孙旭杨眯了眯眼，语气变得冷淡起来：“你倒是挺向着他说话的。”
　　“不是我向着谁，”秦歌有些无语，这个孙旭杨，一提起那个人，就瞬间变了脸色，“他毕竟是你父亲，总是关心你的。”
　　孙旭杨冷笑了一声，不再开口。
　　秦歌被他这样的态度搞得坐立不安，早饭也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我该回学校了，下午还有课。”
　　孙旭杨只是坐着不动，也没有起身送她的意思。秦歌转身进卧室拿起自己的外套，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之前云沐爸爸给她的装着钱的信封，走到孙旭杨旁边递给他：“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以后……pub那边还是别去了吧。”
　　见孙旭杨没有接的意思，秦歌索性把信封放在他手边的餐桌上，转身走到大门口，正准备弯下腰换鞋，忽然身体一紧，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把她牢牢箍住，灼热的气息贴在她修长的脖颈上，让她瞬间有些晕眩。
　　“是我出现太晚了吗？”孙旭杨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如果我比他更早认识你，是不是……”
　　他的嘴唇几乎是贴在秦歌耳朵上，湿热的气息越发浓烈而暧昧。秦歌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忘了推开他。
　　第一次将她这样抱在怀里，女孩秀密的发丝混合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周围，孙旭杨只觉得自己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下意识贴近她白皙的脖颈，眼神随着他不自主的吻变得越发迷离……
　　脖颈间温热柔软的触感，终于让秦歌清醒过来，慌忙挣开了孙旭杨的怀抱，羞愤地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在做什么？！”
　　孙旭杨怔了怔，还没从刚才旖旎的气氛里缓过神来，冷不丁被她推了一下，心头没来由涌上一阵失落。
　　“对不起……”他低声开口。
　　秦歌抬头望向孙旭杨，他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尚未褪去的灼热让她有些心慌，不由背过身去，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没有再等孙旭杨开口，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直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彻底被门阻挡住，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些。
　　她昨晚就不应该等在pub门口，更不应该送他回家，否则，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手机忽然在这时候震动起来，秦歌茫然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余鑫诚的名字，不由怔住，犹豫半晌，才按下接通键。
　　“我的天，你总算接电话了！”余鑫诚焦急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你昨晚到哪儿去了？？”
　　“我……我去袁袁家住了一晚。手机放在包里了，没听到电话。”秦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的余鑫诚显然松了一口气：“我说呢，刚才你室友找我，说你一晚上没回宿舍，电话也打不通，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可把我吓了一跳……你到学校了吗？中午我来找你吃饭？”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课，等下随便吃点就好。”秦歌内心对余鑫诚有些愧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好吧，正好今天下午我也要去你们学校上选修课，等上完课我来找你！”联系到秦歌，余鑫诚心才算踏实下来，没注意到秦歌语气中的不对劲，眉飞色舞地挂了电话。
　　D大和周围几个学校联合开设了一些选修课程，周围几个学校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在学校间选课，余鑫诚为了方便和秦歌多见面，选课的时候就盯着D大的课抢。
　　往常这个时候，秦歌总是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漫长，今天她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余鑫诚早就已经在她们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了，秦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地样子走了出去。
　　“哟，可算等到啦？”几个男生抱着篮球勾着肩，嬉皮笑脸地朝着秦歌努努嘴，“叫你去打球不肯去，跑来这边眼巴巴地等媳妇，魂都被人家勾跑了……”
　　“滚蛋！”余鑫诚笑骂了他们两句，走上前揽住面色通红的秦歌，“别理他们，这群人，就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
　　秦歌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正准备和余鑫诚往外走，忽然看到余鑫诚惊喜的声音：“袁袁姐！这么巧，好久不见！”
　　秦歌愣了下，抬眼望向那个迎面款款走来的那个秀丽纤长的身影，眉眼间盛着盈盈笑意：“真是好久没见了。”
　　“你不会也是来找秦秦的吧？”余鑫诚笑嘻嘻地歪头看了眼秦歌，“你们昨晚才一起睡了一晚上，还这么难舍难分啊？”
　　“昨晚？”袁晓愣了一下，余光瞥到旁边神色尴尬的秦歌，望向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求救，机敏如她，立刻换上了若无其事的神情，“我们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呢，一晚上哪够讲得完。”
　　“什么悄悄话呀？我也想听。”余鑫诚佯装凑上耳朵，被袁晓不动声色地绕开，挽上秦歌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往前走：“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怎么能随便让你听？”
　　看来余鑫诚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秦歌长舒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对袁晓说：“谢谢……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袁晓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这顿饭气氛颇为古怪，秦歌和袁晓两个人各怀心思，没说几句话，余鑫诚虽然好奇，想想毕竟是女孩子的私事，也就没再追问。
　　“秦秦，”眼看着余鑫诚跟她们挥手告别，走出去好远，袁晓终于收回目光，犹疑地看着秦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秦歌怕袁晓误会自己和孙旭杨的关系，斟酌了半天才说，“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怕他误会了，所以……”
　　“男生？”袁晓打断了她的话。
　　秦歌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袁晓目光震惊地望着秦歌，语气也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秦秦，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鑫诚是个好男孩，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秦歌连连摆手，“这纯粹是个意外，而且我只是在他家睡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保证！”
　　袁晓眼神复杂地望着秦歌，她知道秦歌为人，也相信她不会做出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但是秦歌这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反而让她越发担忧：“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对方是什么人呀？你就敢在人家家里过夜？多危险啊！”
　　“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而且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秦歌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发完誓，随即撒娇般拉着袁晓的手，“我的好袁袁，幸亏今天你机智，不然，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跟那个大醋坛子解释了……”
　　“秦秦，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到底是去谁家了？”袁晓紧紧盯住秦歌躲闪的眼神，她是真的担心秦歌被人欺骗。
　　秦歌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身旁忽然传来一阵清冽的气息，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身后传来。
　　“昨晚，她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