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Axie99

20、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简单！”余鑫诚说着坐下来，做了个身体前屈的动作，整个上半身就差没趴在桌子上了，“以后我就这样子听课，保证不影响别人！”
　　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看着他宽阔的肩膀上努力仰起头来稚嫩的脸，差点也没憋住笑意。余光瞥到站在自己旁边手足无措的男孩子，还是强忍着板了脸：“那怎么行，给我坐到你该坐的位子上去！”
　　余鑫诚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愿意起身，两个人一时僵持在那里。刚好这时候下课铃响了，班主任哼了一声：“余鑫诚，你跟我到办公室走一趟！”
　　余鑫诚从抽屉里抽出自己巨大的书包，把书和练习册一本本拿出来放在桌上，最后把书包放回抽屉里，冲着班主任身旁的男生一笑，施施然地跟出了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又回到了秦歌和那个原本被安排坐在她身边的男生身上，男生哭丧着脸看着余鑫诚示威彰权一样摆了一桌子的书，犹豫了一会儿，跺跺脚，朝着窗边的座位走过去。
　　一直到第二节课上课到快一半，余鑫诚才回到教室，若无其事地坐回了秦歌旁边，秦歌担心地拿笔戳了戳他：“老班没说你什么吧？”
　　“无非就是目无组织目无师长那些呗！”余鑫诚满不在乎地说，“说我不务正业耽误学习，成绩摆在那里，他也无话可说，最后就让我写个检讨交上去算完。”
　　秦歌扶额。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宁可写检讨都不愿意换位置。不过，潜意识里，她也有些开心。这一年多来，自己也习惯了这个叽叽喳喳的家伙一直在旁边，换了别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适应。
　　唯一尴尬的是，众人看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暧昧玩味了。也确实，余鑫诚自打转学过来就坐在秦歌身边，对其他人都是淡淡的，唯独对秦歌格外热情有加；之前几次三番帮着秦歌掩护出头，现在又说什么都不肯换座位。而秦歌也确实是自从余鑫诚转学来之后，才慢慢从一开始的冰山冷面变得平易近人。这两个人白天上课晚上打球朝夕相处的，想不发展点什么都难。
　　也有人持不同看法，觉得余鑫诚可能刚转学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后来被剪了短寸的秦歌身上那种假小子气质吸引，又都喜欢打篮球，慢慢的两个人称兄道弟成了好基友。这也是实话，这两人平日虽然朝夕相处，却一直以互相拌嘴为乐，眼神举止之间半点暧昧迷离都看不到，根本就不像是有粉红的样子，你见过哪对情侣不是花前月下拉小手逛操场，反而天天结伴打篮球打得一身臭汗的？
　　秦歌压根不关心班级里这些暗潮涌动的八卦，她最近被心思全都被另一件事情占满了。前天中午，教导主任特地叫了她和其他几个年级里名列前茅的同学过去，说T大和C大等学校最近开始自主招生，他们学校也获得了几个名额，如果她们愿意参加的话，学校可以帮忙报上去，只要通过自主招生考试，就会予以降分优惠，高考达到一本线基本上就能被这几所高校录取。
　　“自主招生的学校有D大吗？”秦歌迫不及待地问。
　　“D大？”教导主任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你想考D大吗？T大和C大也都是相当不错的学校，秦歌，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
　　秦歌失望极了。她自从上高中以来，一心都在为能够上D大而努力。可眼下，正如教导主任所说，降分的诱惑明晃晃摆在眼前，让她一贯坚定的立场竟然有些动摇了，以她的成绩，拿到自主招生的名额几乎不是问题，一旦拿到名额，高考基本上是稳稳地能进这几所学校。T大和C大确实也是响当当的名牌大学，甚至不比D大差，但是，始终不是她的初心和梦想，一时间她也有些迷茫了。
　　“T大和C大？”余鑫诚听得眼睛放光，“都是顶尖的大学啊！我说徒弟，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报名啊！”
　　“好是很好，可是……我还是想报名D大，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大把握能考上……”秦歌犹豫着说。
　　“也是……”余鑫诚眼神黯淡了下来，“要是D大也来自主招生就好了，可是T大和C大也都是好学校啊，特别是T大，绝对不比D大差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这么纠结嘛。”秦歌苦恼地抱着头，“猩猩，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报名吗？”
　　“我？”余鑫诚愣了愣，“我应该……不会报名吧。”
　　“啊？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跟你一起考D大呀，说好了的！”余鑫诚笑嘻嘻地晃晃脑袋，“且不说这种好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想都不敢想，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去报名T大C大，离D大太远了，天南地北的，哪有师父对徒弟不管不顾，一个人远走高飞的道理。”
　　“噗，谁让你管了！”秦歌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不过，你这个事情是有点难选，报名吧就代表你要放弃梦想，不报名吧，万一高考失误就要抱憾终身了！”余鑫诚皱了皱眉头，忽然眼前一亮，提笔在她面前摊开的草稿本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字。
　　“……怂？什么意思？”秦歌纳闷地抬头看着余鑫诚。
　　“笨蛋，从上往下读，这叫从心，follow your heart！”余鑫诚眉飞色舞地说。

　　自主招生报名表和招生简章摆在餐桌上，秦歌皱着眉头看着对面争论不休的父母，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分歧。母亲坚持让她报名，父亲却不同意，认为女儿足够优秀，参加高考一定能考上D大，实现她自己的心愿。
　　“你说的轻松，那可是D大，哪有那么好考？万一咱女儿发挥失常没考上怎么办？这自主招生可是实打实的降分，再说了，T大和C大哪里不如D大了？”秦妈气鼓鼓地看着秦爸，嗓音都因为激动有些嘶哑了。
　　“孩子的想法最重要。”秦爸不紧不慢地开口，“T大C大是好，但是你也知道，秦秦从一开始就是想去D大的，我们不能因为眼前这点利益就断送了她的希望，对不对？”
　　“什么叫这点利益？！”秦妈气得头发都快冒烟了，“T大多好啊！我同学女儿就考上了T大，人家毕业一出来就进了世界五百强当管培生，年薪听说有几十万，前途无量的孩子，我们家秦秦进了T大，那也是前途无量！”
　　“什么五百强年薪几十万的，俗。”秦爸轻蔑地摇摇头，“年轻人读书上大学是为了世事洞明，开拓眼界，扩大世界观和格局，名校是培养英才栋梁的地方，名校毕业的人还一天到晚盯着钱不放，那才是真的可悲！”
　　“就你清高！你不盯着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送秦秦读书又不是为了让她以后跟人家攀比进什么五百强，年薪多少万，我就希望我女儿做她喜欢的事情，念她喜欢的学校！”
　　两个人各抒己见，吵得秦歌头都疼了，她抱着书包偷偷溜回房间，打开电脑。袁晓居然在□□上，秦歌仿佛遇到了救星，把招生的事情和父母的争执一股脑跟她倒了出来，末了哀叹道：“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已经完全被他们俩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确实挺纠结的，这件事。”袁晓也替她为难了，“说起来，T大也真的是很不错，但是D大总也是你的初心。也就是说，如果你参加了自主招生，就不能报名D大了吗？”
　　“确实是，如果我报名并且通过了考试的话就会签协议，之后高考第一志愿就必须填招生的学校了，除非我高考分数不达标。”秦歌叹息。
　　“但是不参加直接高考的话，确实还是有些风险的，这几年D大录取分数线越来越高……”
　　“是啊。”秦歌眼前浮现出去年暑假在D大的场景，那些扑闪着翅膀飞起来的鸽子像是钻进了她的胸口，让她忍不住地心潮澎湃，“我真的好希望能和你们一起上D大，可是，万一高考有闪失，我也会后悔死的。”
　　袁晓半天都没有再说话，秦歌一时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书包里的书本被她拿出来又塞进去，一不小心掉了本草稿本在地上，秦歌俯下身去捡，却看到摊开来的本子上写着的端端正正的“怂”字，一时间有些恍惚。
　　“从上往下读，这叫从心，follow your heart！”耳边又回荡起余鑫诚的声音。
　　“从……心。”秦歌望着那个字，喃喃自语。
　　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妈妈探头进来，看着秦歌愣愣出神的样子，知道她是被刚刚父母的争执吵得躲回了房间，不免有些心疼：“宝贝，爸爸妈妈刚才是不是吵到你了？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这件事由你做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秦歌回过神来，看着妈妈熟悉的温柔的脸庞，眼圈有些发红：“妈……”
　　“乖女儿，你不要有压力，我们家女儿这么优秀，不管上哪所学校都一样。”妈妈搂着秦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好学习，妈妈不打扰你了。”
　　秦歌努力抑制住想流泪的冲动，终于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右下角的□□滴滴作响，秦歌点开来，余鑫诚急不可耐地发过来一堆话：“我刚刚查过了！T大过去坐火车要12个小时，坐飞机两个小时15分钟，听说T大旁边就有夜市一条街，还有数码城，食堂里的酸辣粉和泡椒鸡杂特别好吃，可惜我不太能吃辣。徒弟呀，你要是真的打算考T大的话，师父我现在就豁出去了，明天我就开始天天吃辣锻炼起来！”
　　“你的酸辣粉和泡椒鸡杂都要泡汤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我还是要考D大！”秦歌笑眯眯地，坚定地打出了这行字。
　　“真的？你决定了？！”余鑫诚难以置信。
　　“没错！我决定了，follow your heart！”
　　“哎哟，我的鸡杂！”余鑫诚假装捶胸顿足，其实嘴角早就咧开了花。
　　这边，秦歌也飞快地打字和袁晓说了自己的决定，袁晓惊喜万分，连声问她怎么想通的？秦歌笑嘻嘻地回了她一个“怂”字，袁晓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认怂的话，不是应该报名招生才算是认怂吗？”
　　“嘿嘿，这是秘密。”秦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袁袁，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上□□了，你回家了吗？”
　　“……嗯，我今天……是回家取户口本的。”袁晓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户口本？为什么要取户口本呀？”秦歌有些纳闷。
　　“……是，是报名要用的。”袁晓似乎下定了决心，“秦秦，其实一开始我就想跟你说的，我们学校最近也有学校来自主招生。我……报名了。是……是D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