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变成三岁还失忆这件小事》绮罗春

5、第 5 章

　　“这世上的咒灵每时每刻都在涌出来哦。”
　　五条悟说：“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解决……不如说有这样的想法才是傲慢。”
　　“与其累死自己，还是替咒术界培养优良的下一代更重要。现在的咒术界把持在一群腐朽陈旧的老家伙手里，是你这样的小孩不能相像的黑暗，不从根部做出改革，无意义的牺牲永远不会结束，我想改变这一切，而这些，当然要从做一个好老师开始才行！”

　　“合格的教育者，要发掘学生真实的愿望，促使他向这方面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行。”
　　弥月冷着脸说，“我看你是懒得发掘我的真实愿望了，那就直接说给你听好了。”

　　五条悟掏了把耳朵，很敷衍地说：“说来听听。”

　　“我想在不给人添麻烦的情况下，找一对需要孩子的普通父母收养，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样长大，在合适的年纪找个普通人恋爱，可以的话，能和他白头携老，一起死掉最好。”
　　弥月认真道：“总结一下，我想普通、完整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去当咒术师这种事，完全不适宜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你好无聊，”
　　五条悟靠着椅背，后仰着头完全把脑袋挂在了椅背上，“才三四岁……虽然完全不像个普通小孩，也没认真掩饰这点，但这种愿望，人生理想也太无聊了吧。”

　　“无聊就无聊，想好好活着难道是错吗。”
　　弥月说：“我看你也不是听不懂别人的话，认真考虑下我的意愿吧？”

　　她瞥了眼桌子上那张类似课程表的东西，很希望他能带着它一起消失，让她回被窝挨着硝子睡个回笼觉。

　　弥月现在觉得按现在硝子的工作情况，她们俩的作息没法正常了。
　　不然以后就把零点后到中午这段时间规划为休息时间好了。

　　“啊啊，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真无聊、真无趣。”
　　五条悟颓废道：“不过啊，月酱，你虽然人生理想非常普通到无趣，可身上的疑点真是多到让人没法不在意……你说自己失忆了也完全没法让人信服，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得让他们给自己上个户籍才行，总不能叫家入月吧，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奇怪。
　　想到这里，弥月说：“我也有努力回想的，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到现在为止，就只想起名字而已。”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麻生弥月。”

　　空气仿佛也出现一瞬间的凝固。
　　无形且窒息的气场从这个摊在椅子上没个正形的白发男人身上漫溢开来，他手搭上自己被绷带缠绕的眼，良久没有出声。
　　灰白色的布料无声坠下，自他指缝间露出一抹让人心惊的蓝。

　　“喂，你说你是麻生弥月，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麻生弥月是谁啊？”
　　他咧嘴大笑，却让房间里的气氛越发诡谲难言。

　　我不知道你知道？
　　弥月震惊地看着五条悟，觉得场面正在向她无法理解控制的方向崩落。

　　她没犹豫一秒钟，就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一屁股坐到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呜哇，好吓人呐，硝子你快来救命啊，五条悟他发疯了！”
　　*
　　弥月被白毛咒术师拎在手上走的时候，那只傻不隆冬的熊本熊还吭哧吭哧地在后面跟着。
　　硝子在跑出来看了眼情况后，丢下句‘悟，你不要太过份’就回去睡回笼觉了。

　　五条悟停了下，提着弥月回身看了地面上那只锲而不舍的咒骸一眼，对她道：“你觉得它一直跟着你是因为命令还是你身上那种对咒灵的吸引力。”

　　有区别吗，反正它也不会咬我。
　　弥月懒得说话，垂头丧气地被五条悟拎着继续升高，那只傻咒骸就像当初被钓的咒灵一样，在地面上傻乎乎地仰着脖子看她。

　　“应该都有。”五条悟自言自语得出结论，下一瞬就带着弥月消失了。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站在足够高的高空，这个角度俯瞰下去，看人就像看蚂蚁一样。

　　弥月低头望了眼，想了想说：“我就是在这里被咒灵袭击，然后被你救的。”
　　这下面是个公园，位置既不算繁华也不算偏僻。

　　“我救你的那天是三月七号。”
　　五条悟挑了个角落，带着弥月直直坠下去，“那天是我一位老师的忌日，她死的时候没找到有收殓价值的遗体，这块地方也被弄得相当难看，我后来就干脆让别人在这里建了块公园。”

　　他带着她在公园僻静的小道上转了几道，停在一块墓碑前面，“老师生前就很爱清静，不过我觉得她也不一定希望被死后被埋在什么荒郊野岭里。”
　　麻生弥月看着这一看就有年头，刻着麻生弥月几个大字的碑，只觉得白日见鬼，混身泛凉。

　　五条悟在墓碑前蹲下，把靠近地面的一块尘土擦干净，按着弥月的脑袋让她看。
　　“你看多有缘分。”
　　他亲昵地说：“我在老师的忌日，她死的地方捡到你，你们正好还长得很像，连名字都是同一个。”

　　“…………”
　　弥月看着遗像上那个表情冷淡，白发黑瞳的年轻女人，半晌挣扎着脑袋对五条悟说：“叫同一个名字也没什么稀奇，不过你的心情我理解，命都是你救的，这种小事不算什么，我回去和硝子商量一下，改名叫家入月算了。”

　　五条悟锤了下她的脑袋，龇着牙说：“你觉得这种程度的巧合可以被谅解吗？”
　　“我们一般称这种极端情况为奇迹。”
　　弥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你把对老师的追思寄托到我身上……你要是能因此对我好一点就再好不过了。”

　　五条悟不是个纠结的人。
　　他狠狠了揉了把弥月的脑袋，把她拎回高专上课去了。

　　“向你们介绍一位很特别的同学。”
　　这家伙直接把弥月拎到讲桌上去了，“今年才三岁的月酱。”

　　弥月用难得的俯视角度看了眼下面的教室，意外地发现一年级居然只有三个学生——其中还有一个是熊猫外形的咒骸。

　　衣领遮着嘴的白发男生发出声惊呼：“哇。”
　　那只熊猫拍着手发出欢迎的讯息，“月酱，欢迎，你好可爱啊1”
　　这样说着，它脸上还泛起可疑的红晕来。

　　“上课十次里迟到七次，老师已经这么不靠谱了，结果还来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同学吗？”
　　高马尾的女生嘁了一声，看起来相当不爽，“我来咒术高专是为了成为优秀的咒术师，可不是来玩过家家的！”

　　“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五条悟完全不在意学生们的反应，“既不要欺负她，也不要被她欺负哦。”

　　这时，教室门口出现了那只兢兢业业的熊本熊，它吭哧吭哧地冲着弥月跑过去，在她身边停住了。
　　来得正好。
　　“抱我下来。”弥月支使它让自己安全着陆。

　　高马尾女生翻了个白眼，指着熊本熊对五条悟问：“这也是我们同学吗？”
　　五条悟摸了把下巴，“月酱离开它的话生活自理都成问题，你们大概是要和它一起上课了，那算成同学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这家伙居然一脸阳光地笑起来，“好耶，一年级新生的数量达到了历史最高，整整六人！”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弥月使唤着熊本熊把自己带到第一排最靠窗的位置——她觉得要是坐到最后一排去肯定会被五条悟说。

　　白头发的男孩子看了她两眼，站起来对五条悟比划几下，然后拿了个本子和一支笔送到弥月的桌子上。
　　“你认得字吧？”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弥月皮笑肉不笑：“你猜？”
　　“没关系，你比其他同学有更多重来的机会，先过过耳有个印象也不错。”
　　五条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开始讲课。

　　弥月对咒术常识还是很有兴趣的，她听了会儿，却心不在焉地开始走神。
　　好熟悉，这些东西绝对在哪里听过。
　　被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一点点串连起来，她不禁开始回想那张在墓碑上看到的照片，那个女人，怎么看都是她自己吧。

　　她发了会呆，接着感到一阵困意。
　　第一天上课就打瞌睡可不是件事……不过课是个一点都不值得尊敬的家伙上的，而且她是个睡眠不足被硬挖起来，到现在都没洗脸的宝宝啊！

　　弥月这样想着，手撑在腮边头一点一点地渐渐迷糊了。

　　“你流口水了。”
　　睁开眼的时候，秀丽的少女面容出现在眼前，笑容爽朗到有些没心没肺。

　　这孩子没有咒力。
　　弥月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手上机械性地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按了按嘴角。

　　“你这只咒骸还不错哦。”
　　熊猫凑过来说，“五条看你打瞌睡丢粉笔头过来，居然被它接住了。”
　　“然后他专心丢它了，嘿。”

　　十几年如一日，完全没长进的家伙。
　　弥月侧头望了眼一身粉白的熊本熊，接着瞥向另一边的白色短头发的男孩子。
　　“你不能说话吗？”
　　她问。

　　“金枪鱼。”
　　男孩子冒出句不知所谓的名词，但吐字很清晰。

　　原来嗓子没问题啊，弥月心想，咒言师吗？

　　“月酱你全名叫什么？”
　　熊猫很热情，“我是胖达，这个马尾女生姓禅院，叫真希，不过你最好不要叫她的姓，她会不高兴的，男孩子叫狗卷棘，不管你叫他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嘿嘿。”

　　“掌握合适的距离是人与人交往的秘决，”
　　弥月扫视了圈她的同学们，冷淡道：“比如我们之间……维持不通姓名，连话都不要说的距离最合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