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变成三岁还失忆这件小事》绮罗春

2、第 2 章

　　“确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硝子，早和你说过这孩子有问题，让你警惕一点了，你看看你在干嘛。”
　　“我有好好警惕，晚上都睡一起了，你还要我怎样？”

　　“……哈，你缺床吗，干嘛要和她一起睡？”
　　“那孩子才这么点大，又受了惊吓，她拉着我袖子说一个人睡害怕，根本就没法拒绝啊，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哈，那是我铁石心肠吗？早和你说了她真的很不对劲！”
　　“除了巧合和臆断，你还拿得出别的证据吗，你可是五条悟耶，能不能别像个神经质的女人一样，一直说什么预感、感觉。”

　　“我当然有证据！”
　　“那你说啊。”
　　“昨天她问我要不要当她爸爸，我差点就答应了，真是见鬼！”
　　“搞来搞去你是害羞闹别扭，悟，说来你也二十七了，是做爸爸的年纪了，也没什么好害臊的……”

　　“懒得和你扯，总之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蜷在被窝里，被议论声吵醒的麻生弥月此刻只有一个感想——希望他们俩可以走远点别妨碍她睡觉。

　　“你听到了吧。”
　　可是没过半分钟，耳熟的男声就响在了她的上空。

　　麻生弥月继续缩着动也不动一下，结果被五条悟直接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现在是春天，穿着单衣还有点冷，她忍不住缩了下。

　　硝子找了件外套给她裹上，说：“也不用太担心，悟的话，虽然看起来很出格，但其实不会做太过份的事……对吧？”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对她笑了下，带着小女孩消失在了硝子的视线里。

　　“我很努力了哦，上午还给一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小朋友打电话问，结果不光没找到你父母是谁，甚至连在一天前见过你的人都没有——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请你送我去警署，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麻生弥月懒得挣扎。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会儿，说：“送走你之前，还是先去确认一件事吧。”

　　他带着麻生弥月出了楼房，走到外间小道。

　　弥月觉得这里实在不像学校。

　　风景宜人，建筑精巧，黑瓦白墙的楼宇交错于树木之间，掩盖不了这里既大且空的。
　　最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居然一个类似学生的人都没看到，就算正好是上课的时候，也未免让人觉得诧异。

　　五条悟落在她身后半步之遥，任她左顾右盼，只在岔路口带她一下。

　　到了类似校门口的地方，他打电话叫来部车。
　　开车的是个很年轻，职业装的女性。

　　“去哪里？”
　　“市区，热闹点的地方。”

　　年轻女人看了麻生弥月一眼，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但什么也没问。
　　车子在绕山公路上平稳行驶，麻生弥月扒着车窗专心看外面，试图回避可能出现的一切交流。

　　沉默持续了会儿，五条悟还是开口了。
　　“你知道的吧，那个常识？”

　　她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你有咒术师的资质，所以才看得见昨天那个袭击你的怪物。”

　　麻生弥月想了想，反驳道：“按你们的说法，有资质的是少部分，可是当时在那里的又不止我一个，那些孩子……”
　　说到这里，她自己消了声，那些孩子是看到怪物才被吓到，还是看到她被袭击才开始害怕的呢？

　　“濒死的压力也会让普通人暂时看见。”
　　五条悟继续道：“大部分时候，只有达到某项条件，诅咒才会袭击人类，直面它们的视线，让它们意识到你看得见它就是其中之一。”
　　“总之，像你这样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装作看不见是唯一能做的事。”

　　其他的就要听天由命了？
　　麻生弥月本就不算好的心情瞬间蒙上阴影。

　　车子驶进热闹的市区，五条悟叫停，两个人下了车。
　　麻生弥月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类似警署的地方。

　　五条悟在她旁边站了会儿，等她停下打量才说：“早饭就在KFC吃吧。”
　　麻生弥月可有可无地点头，跟着他进去。

　　餐厅里人不算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过餐过后没过会儿，有只有些像海胆的灰球蹦上了柜台。
　　点餐的服务员熟视无睹，手掌和它擦过眉毛也不动一下，麻生弥月望向窗外放空视线。

　　大概过了半分钟，那只灰球蹦到她和五条悟的桌子上了。

　　想在这个世界生存，装看不见一定是必备技能。
　　麻生弥月看了眼缠着绷带的五条悟，心想，这家伙都干脆在眼睛上缠布条了，可以想见这有多重要——我绝对要忍住。

　　那只海胆球啪唧一声跳到了她头上。
　　麻生弥月眨了眨眼，五条悟无动于衷，低头咬了口鸡肉卷，对她道：“快吃吧，谁知道你下一顿着落在哪呢。”

　　这么点小考验，对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我来说不算什么。
　　麻生弥月给自己打气，装作无事发生解决早餐。
　　等她觉得自己差不多适应了这只一直在她头发上跳的灰球时，桌子上又蹦过来了另两只一黑一白的海胆球。

　　装作看不见，它们就会自己走掉……吧？
　　三只海胆球争相跳跃在头上肩上，还有只一直往她怀里扑，麻生弥月看着对面相比起来清朗极了的五条悟，嘴角渐渐垮掉了。

　　“我要是像你这样，干脆把眼睛蒙起来……”
　　“我猜没用，况且你蒙住眼睛能行动自如吗？”

　　五条悟弹了弹手指头，那三只海胆球就唧呜着化为乌有了。
　　“不过你定力不错，装得蛮像那么回事。”
　　他半阴不阳地称赞一句。

　　吃完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早饭，麻生弥月带着满身丧气跟着五条悟走出了KFC。

　　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目的，大清早居然在商场里闲逛起来，哪里热闹走哪里——总之不像是要把她送警署的样子。

　　不过麻生弥月已经有点猜到他的目的了。

　　路过三楼洗手间时，他们又看到一只咒灵，那家伙比五条悟稍矮些，像一滩泥，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些散发异味的粘液。
　　路过它时，五条悟微微侧目，麻生弥月目不斜视。

　　不要过来，不要跟过来！
　　她的意念几乎就快要突破脑壳响起来了，可令人绝望的是，那只咒灵还是缓慢而坚定地向她挪过来了。

　　前面那个一米九跨一步都快一米了，想追上他可不容易。
　　她不敢迟疑，迈着小短腿奔跑起来，急道：“哥哥，大哥哥，你等等我！”

　　好在淤泥怪行动迟缓——五条悟从容走进电梯间，等着麻生弥月逃命一样窜进来，再关门按亮了最顶层的楼号，这期间都没有追上来。

　　“月酱，你觉得那东西会追你多久？”
　　从初见到现在，他的态度就没像现在这样和蔼可亲过。

　　“看不见就会停下来了吧。”
　　麻生弥月向电梯角落躲了躲。

　　看她这样，五条悟唇边扬起一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唔，那就试试看吧。”

　　数秒后到了顶楼，五条悟踏进走廊左右看了看，异常娴熟地带着麻生弥月从楼梯间爬上天台。

　　二十几层的楼房，楼顶风有些大，吹拂着他银白色的短发。
　　五条悟看起来有些享受，脸上带着惬意轻松，和麻生弥月沉重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大概在楼顶待了十几分钟，楼道间发出异响，还没见到那只咒灵，麻生弥月就已经闻到那股臭味了，她挪到五条悟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五条悟低头看她一眼，随口敷衍，“不用担心，没什么好怕，毕竟有我在嘛。”

　　然后呢，你不在的话要怎么办呢？
　　麻生弥月撇了撇嘴。

　　淤泥怪缓慢地爬上楼顶，五条悟勾着麻生弥月的后衣领，居然提着她浮上了半空中。
　　咒灵徘徊在下面，抬着那姑且算是头颅的东西盯着她看，嘴里发出阿乌阿乌，意义不明的呼唤。

　　“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聚合体。”
　　五条悟俯视着它给麻生弥月讲解常识，“像你这种会吸引咒灵的体质，实在是非常麻烦。”

　　“这里还只是普通商场，警署、福利院这种地方可是诅咒高发地，你吸引来咒灵，还会连累旁人。”

　　“硝子说我有做咒术师的潜质，”
　　麻生弥月咬牙问：“所谓咒术师，就是指你这类人吧，要做到能应付这种东西，需要怎么做？”

　　五条悟把视线从淤泥怪身上移开，下一瞬，它在麻生弥月的注视中，尖叫扭曲着化做一滩肉泥。

　　“这种程度，只是垃圾中的垃圾。”
　　他轻描淡写地说：“你的话，就算没有系统训练，觉醒术式以后就能轻易解决。”

　　麻生弥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接着道：“不过那起码也是两年之后，术式就是有这种限制……总之在那之前，你都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幼崽而已。”

　　现在他用一根手指拎着她后领的姿态神似初见时拎着那只便当袋，还非常恶劣地晃荡了几下。

　　“本来就很可疑，现在还变成了一个脱不了手的大麻烦，不如就在这里放手好了。月酱，你说呢？”
　　甜腻腻的声线无法掩盖恶劣本质。

　　麻生弥月很气愤：“如果要看着我去死，当初不要救我不就好了！”

　　“当初救你时还不知道你这么麻烦嘛。”
　　“就算现在改主意了，比起放手让我摔下去背负额外的罪恶感，丢下我不要管不就好了！”

　　“好像有点道理，那就这么办？”
　　五条悟单手摸着下巴露出思考的神态。

　　你就是想让我求你吧，哈，我不要脸的吗？
　　麻生弥月扭过头去艰难地看他一眼，呜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大哥哥，请务必收留我，我不想死！”

　　不过爸爸都叫过了，现在这种程度都算不上丢脸了。
　　“我保证乖乖听话，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