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听老章谈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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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锦年跟同事回北京开会，章崇焱正好在北京，约她在一间安静雅致的四合院式茶屋见面。他穿整套黑色西装，银灰领带，那样妥帖，看得出来是专门定制的，锦年注意到，他夹一只略微正式的范思哲手包，“有个重要的项目刚谈妥。”他对她笑，神采奕奕。
“唔，恭喜！”
“我选错地方，去酒店开一支百龄坛陈酿好好庆祝可好？”
他有快乐找人分享，但锦年觉得并不合适。章崇焱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改日吧，找个地方开一场小小庆功宴，届时小周也来。”
“好是好，但我过几日返广州。”锦年耸耸肩。
章崇焱叫来服务生，取出自带茶叶，是极品的大红袍。锦年心里只想着怎样跟他谈正事。
到底是精明的生意人，善解人意，他适时开启正题，“出差还适应吧？南方气候较为闷湿。”
锦年点头。
他又问大概要待多久，锦年想了想，答两三月，给自己留有余地。不想章崇焱通情达理的笑，契一口茶，缓缓的说，“没关系，书可以慢慢写，副业总不能妨碍正事。”
十分客气，也很通融，锦年一时间不知还能讲些什么。服务生进来加水，斟茶，完毕之后章崇焱挥挥手示意他出去，沉默半响，说，“小周是否觉得家里人不好相处？”
“不不——”
“你去家里好几次搜集老爷子的资料，想必已对家里的情况有所了解，我有两个姐姐在旧金山，妹妹在香港。家里人多，老爷子总共三个外孙女一个外孙儿，之贤是唯一的孙儿，从小便是老太太捧大的，勤恳读书，在学校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老爷子也对他宠爱有加，他本在圣安德鲁斯大学念心理学博士，中间突然休学跑回来说是要跟老爷子做事。”
到这里，章崇焱停顿了一下，锦年有点紧张，她估计得到大概是要说什么。
“前年圣诞节，全家人在旧金山聚会，他也陪老爷子过去，还带两个妹妹和邻居一家的几个年轻人去滑雪，不小心出了意外。老爷子伤心得不得了，我们只好先安顿他回国，之贤在那边治疗了一阵，但老爷子回国之后突然就不行了，他便回来陪老爷子度过最后的时间。。”
锦年颇觉心酸，鼻梁中间也一阵酸热，从章老爷子的生平来看，章家也算是有些背景的大户人家，之贤在家里一定备受关注，看年纪比锦年大不过六七岁，还念那种深奥的专业，章崇焱说他之前在念博士期间突然休学回来跟老爷子一起做事，受伤之后又回来陪老爷子走完最后的日子，锦年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这年头，那样孝顺的小辈已经非常少了。再细细回想，他确实对老爷子的传记很上心，要知道在他介入之前锦年根本无从下笔。
那样一个勤勉优秀欢蹦乱跳的年轻人忽然之间退回到生活需人照料的状态，怎样也难以平和、难得释怀的吧！但这家伙看人统统不顺眼，不光看她周锦年冷嘲热讽的，仿佛对王致嘉也看不惯，脾气忒大了些，也忒难伺候了点！
“小周，我有意让他来负责和你联系，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有得忙也许会少烦一点，没想到给你带来诸多不便，实在是抱歉。”
章崇焱相当会讲话，叫锦年再也无法推辞。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之贤或许因为自己身体状况，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损害，自信丧失，才有点自暴自弃吧。他既是心理学专业高材生，却治不好自己心里的伤，真叫人唏嘘。
锦年在北京只待一个周末，周一又飞往广州去了。新晋创作的一个故事，讲一段盲婚，锦年勤恳写字，读者留言愈来愈多，有个叫做离群的海鸥的读者给她留言：最近读完作者的上一部作品，女主角看问题从理性角度出发，有点像男性思维，经历重大感情挫折之后仍然乐观对待生活，找到幸福归宿，不知道作者本人在真实生活中是否也如这般理智？
她看了之后咕咕笑，回复道：很多时候为生活所迫，叫人不得不学乖、不得不理智。
她开头不是也哭过痛过，久了，渐渐麻木，告诉自己，即使心被人捅出一个窟窿，只要没有即刻死去，事后也得自己给自己止血，也得活着。
锦年白天专心工作、晚上专心写故事，章老先生的传记暂时搁置，她有点愧疚，好在本组同事配合愉快，效率比较高，终于赶在十二月完工，一队人又马不停蹄赶回北京忙年底的总结。
回北京那日，正逢寒流来袭，同行的几个人一下飞机便将衣领子竖起，缩着头匆匆往外赶，只有周锦年一个人是穿着暖和的毛呢大衣，“有备而回”的。锦年回到家，发现电话机里有数条语音留言，刘晓芸问她进度，婉柔的问候电话，最后一条竟然是章家打来的——
“听说你最近在广东出差？何时结束？回来后请来家里坐。”章之贤的声音，虽然没有说对不起，但是那意思已经到了。
锦年早已经消了气，同章崇焱的合约仍然有效，耽误这么久，需赶一赶进度才是。周日下午，锦年穿一件非常有型的棕色长皮衣，戴手套出门，先到东方新天地采购了几件冬季衣物，再往北四环的方向驶去。事先和小邹约的下午三点半，路上有点堵，锦年迟到十多分钟，进去的时候章之贤已经在那里等，锦年有点吃惊，他出来等客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嗨！什么时候回北京的？”章之贤穿一件浅蓝格子花纹羊绒衣，深蓝色灯芯绒裤子，米色系带休闲皮鞋，像是刚剃过胡须，脸上还泛着青青的光泽，这样温和的口气与她说话，还是头一回。
原来是头纸老虎。
锦年对他笑笑，“嗯”了一声，褪下外套，那个叫小艳的女佣人连忙将衣服接过去挂起。他们用的是地暖，没多会，冰凉的双脚已经变得暖烘烘，空气并不干燥，锦年发现角落里有一台体积硕大的空气净化器在往外喷白雾，加湿呢！
锦年一面取出笔记本电脑，一面同章之贤讲现在进度，又说了些出差耽误了对不起之类的客气话，他也不说什么，只叫小艳一会做好热咖啡端到书房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听老章谈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