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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勒索 ...

  •   上了王致嘉的车子,锦年仍能听见自己的突突的心跳。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侧窗玻璃上,好似满天星。
      驶出那段街区后,王致嘉将车速放缓。“我印象中的锦年是不会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的,所以我一直在那边看着你。”
      锦年诧异,刚进去的时候人不多,但她却没发现他。
      “找你要钱?锦年,你竟认得那种鬼佬。”王致嘉似对她另眼相看。
      锦年不出声,王致嘉并不知道,鬼佬曾经也是一头金发肩阔腰窄成一个V字,还会跳舞引她笑的男伴。
      “你们认识已久?”
      锦年警觉地从座椅上直起身,“阿嘉,你还听到什么?”
      雨声渐疾。王致嘉将车子驶到路边停下,侧过脸来打量她,然后耸耸肩,摇摇头,轻松一笑“其余什么都不知。”
      他有足够涵养不去揭人家秘密,或是打探他人不愿提起的伤心史。
      锦年略略放心,轻轻捏住致嘉肩头,晶莹大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她凝视他良久,但终于什么也没说。王致嘉将车子发动,飞速驶出,水花四溅开。
      王致嘉送锦年回酒店房间,她没请他进屋坐,他们在房间门口道别。“几时回去?”
      “明天。”
      “一路顺利。”
      “谢谢。”
      致嘉转身离去,走出几米远又回转身来看她,“锦年,我们仍是好友不是?”
      锦年站在黯淡的走廊灯光里,轻轻点头。致嘉缓缓向她走来,沉思良久,低声对她说:“那种人,莫要和他们纠缠。”
      锦年不出声,垂头看自己的足尖。
      “有些事情需要钱来摆平,他要得不算多,但对于周锦年来说,却是一件难事。”聪敏的王致嘉说中她心思,锦年侧转身去不看他。
      忽然,王致嘉伸手将锦年肩头扶正,伸手轻轻拨开锦年的头发,用手指缓缓触摸她的五官,“我支给你,以后等你有了积蓄再还我。”他深情凝视她。
      锦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摇头。
      “我不需知道你同他的事情,无需明白他勒索你的原由。锦年,章之贤是你的爱人,他做不到这一点。”
      锦年侧然,呆呆望着致嘉,他用手温柔抚摸她光洁的额头,她没有让开,也没有阻止他,被一个没有要求的人爱抚的感觉很舒服。致嘉说得对,之贤是她的爱人,爱人之间的付出其实是有要求的,要她坦诚,要她的心毫无保留,但是朋友,却是另外一回事。她可对他保留过去,不必请他原谅。
      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锦年紧紧埋首致嘉的怀中,她的皮肤有饥渴的感觉,心中有一丝荡意,他有胸膛结实,可靠吗?她不知道,对一个知心朋友并无这般奢望。
      暗光中,锦年几乎沉沦。
      旁边房间有客人开门出来,他们迅速松开彼此,又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需要帮忙的时候,不要犹豫,打电话给我。”致嘉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开,锦年进屋靠在门边愣了半天。
      半夜,陈丹纳再次来了电话,将他的要求仔细讲了一遍,锦年静静地听,末了冷冷地对他说:“丹纳,我只是小小工薪族,在银行尚有贷款未清,哪有积蓄满足你这种无理要求。”
      “我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对不起,生活可以逼一个人做出任何事情。况且,我想你也不希望一直拖下去,三五年,多久我都无所谓,但时间对你比较宝贵。”
      他抓住她软肋,锦年没吱声。
      “我明天就走。等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我立刻过去同你办手续,并且保证对任何人都保密。”
      收了线,锦年仰面躺在床上,只觉无边的黑暗包围自己,仿佛被困于迷宫之中找不到出路。
      第二日下午,锦年便回北京。章家的车子在机场出口等她,踏上车的那一刻,她振作精神,深吸一口气,仿佛从虚幻的雾夜回来。
      行李很少,老张师傅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富城花园,正要下车,老张师傅叫住她,“小周在车上等就好,我去叫他下来。”
      锦年乖乖呆在车上。又是一年冬天,草地变得枯黄,也没有花,整个园子显出一派萧索的景象。突然间,锦年发现门厅处有一个穿紫色呢衣的女人在看她,褐色的亮发,脑后束了一个精致的发髻,身型略微丰腴,但不臃肿,整张脸修饰得毫无瑕疵,但恰巧显出她上了些年纪。
      这是谁?锦年正纳闷,很想推门下车招呼她,但又不知如何称呼,只得作罢,扭头去看花园里的秋千椅。
      没多一会儿,之贤便出来了,锦年赶紧推开车门,扶着他的胳膊看他缓缓的上车,等他坐稳,又帮他把歪在一边的双腿摆正。老张师傅已利落地将轮椅收起放到后备箱。
      “怎么提前回来了呢?”之贤握住锦年双手,喜悦、思念之情自他双目流淌出来,“行李这么少?没置些家什回来?”
      锦年微微笑,挣开手去摸他面颊,碰到他高而挺拔的鼻翼,她忽然这样讲,“说是培训,其实课程只得一天半,余下时间自由活动,我去海港城转了一圈,实在是无聊,又很是想你,冲动之下便叫他们将我航班改期。”
      说出来连自己都吓一跳,何时学会这样甜言蜜语?
      之贤看着她,温柔的笑意荡漾至眉梢眼角,又拉起她的手在膝头上不住的摩挲。
      “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小邹做老板了,他的小酒吧下月开业,今晚请我们吃饭,再去他店里看看,怎样?”锦年答好。
      车子开到了静雅酒楼门口停下,小邹已在那里等。锦年发觉他变了模样,头发留长了一点,是时下流行的发式,穿衣打扮有型有款,呀,同从前斯文乖巧的模样真是不同。
      他们进包房用餐,小邹还是热情的帮之贤推轮椅,亲手帮他撤掉椅子腾出轮椅的空间,但不知为什么,锦年心里感觉十分奇异,一起用餐还有一个同之贤年龄相仿的黑衣男子,短发,最为关键的是,他有一双与之贤一样明亮而又敏感伤怀的眼睛,小邹同他们介绍,那是他的合伙人,程德。
      他恭谦有礼地与他们握手,恰如其分地插话,男人们都谈论得融洽,惟独锦年融不进去。
      晚餐之后,他们去东环参观小邹即将开业的酒吧。一切布置妥当,新的吧台,橘红沙发,还有令人头晕目眩的酒吧灯光。暧昧的场所,锦年在心里小声的讲,小邹饶有兴趣地向他们介绍酒吧风格,以后的经营思路,之贤饶有兴趣地听。锦年对此一无所知,只管听,不插话。倒是程德看她有点闷,便找一些别的话题和她讲。
      中途之贤要去洗手间,锦年便自然的起身陪他过去。
      “这里没有专门的设施,我来吧。”小邹轻快的迎过来,轻轻说。
      “我自己就行。”之贤神色黯淡。
      其余二人都不好意思再讲什么,对望了一眼笑了一下。锦年终究还是不放心,趁之贤关门之时跟了进去,之贤看她跟着,惊了一下,但也不再讲什么,只是脸颊有点发红。洗手间没有残疾人专用设施,扶手也没有,锦年这才发觉,瘫痪的人上洗手间竟然这样不方便,幸好有她在。她将他从轮椅扶到坐便器上,又帮他褪下长裤,看他自己小心地滑下内裤,在腹部下方的位置慢慢的按压。锦年搂着之贤的腰,紧紧的,不敢松手,怕他坐不稳。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很久才停止。之贤碰碰锦年胳膊:“是不是想笑?”
      锦年看着他有些难为情的表情,一边替他整理衣裤,一边咕咕的笑出来,搞得他一脸无辜,哭笑不得地盯着她,良久,才憋出三个字,“不准笑!”
      她摒气噤声,将他扶到轮椅上,他垂头低声问,“刚才我说话是不是——太凶了。”
      锦年但笑不语,伸手拧之贤的面颊,碰到他嘴唇,他又趁机咬她。
      回去的路上,之贤告诉锦年,章太太从旧金山过来了。锦年警觉的想起下午在章家看到的那个紫衣女人,“是她?”
      “你见到常妃丽了?”
      原来章太太姓常。“去你家时,我看到的是她吗?紫色衣服,粽发,后脑扎发髻。”锦年睁大眼睛看之贤,“那样年轻,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年纪。”
      之贤嗤笑一声,抚摸她的盘发,极其认真的讲:“父亲又出去了,她正在气头上,你若再碰到她,少讲话为宜。”
      锦年圈住他的腰,脸贴着他有胸膛说“好。”
      “之涵天天往外跑,她找不到她又四处问,家里气氛闷得很……锦年,我们从未单独在外头约会过,对吧?”
      锦年疑惑地看他。
      “明晚,由我来安排节目可好?”他忽然间有些兴奋,两眼亮晶晶,锦年也学他那样伸手点他鼻头:“是是是,听你的。”
      回到家,锦年虚脱地倒在沙发上,像爬过千山万水那般疲倦。陈丹纳像是给她套上沉重的枷锁,如今,她还得时时刻刻背着这隐形枷锁到之贤面前演戏,装作她很开心,装作没有心事。
      很晚的时候,何婉柔来家里找她。“接到你的信息就过来了。”
      “这么晚出来会不会不好?”
      “候向谦三天两头出公差,半张闲睡到早晨还是冷的。”婉柔自嘲的笑。
      每段感情都有隐伤,锦年突生感喟。
      婉柔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倚在沙发背上问:“他要那么多?”
      锦年点头,“说起来也不算多,几万美元而已,只怨我太穷。”
      “他真会变成这么一个无赖,当初我们都错看他,锦年,我明白你的心情,被他所伤,如今,他还要反咬一口……”
      “不,再为这种人伤心,不是他不是人,而变成我不是人。”
      婉柔惊诧地望着好友,她不敢相信事到如今她仍能保持十分理智。“锦年,你有那样多?房贷未清,我不信你仍有积蓄。”
      锦年双目忽然变得迷离,跌坐在沙发上,“是,你讲得对,我拿不出那么多,也不能找母亲伸手,又没有时间同他耗离婚,三五年他都无所谓,但我,我不能一直流着血等到得青春消逝,直到大家发觉我同那段过去仍未脱离干系。”她双手掩面,声音哽咽。
      婉柔轻抚好友肩头,但她仍然埋头抽泣,窗外月色朦胧,深蓝天幕如雾霭一样的扑朔迷离。
      “只怨我事事依靠丈夫,自己没有出息,帮不到你太多……要不,你找章之贤借一些,那种数目,对他们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就怕他疑心……还是事情办妥再告诉他为好……”婉柔在房中转来转去,絮絮叨叨讲了好一阵。
      锦年不出声,她突然想,假如章之贤在一开头就是她男朋友便好了,但旋即又心酸得不得了,开头?六七年前,他们即使遇到,又能怎样?她不过只能作他几次舞伴或者某次旅行的伙伴而已,假使不是咬紧牙关走了这么多荆棘路,又怎么能正合彼此心意呢?如今,她离自由和幸福只差一步,过了这个坎,她便可再世为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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