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请陪伴我活至耄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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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白墙，转转头，有点晕，她只好躺下，待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才完全清醒过来，哟，原来在病房，身上的盖着白色被单。
咦，空气里流淌着一股隐隐约约的芳香。正想起身，腹部疼痛传来，同先前那种痛是不一样的，这是皮肤创口的痛。
此时有挂胸牌的医生和护士进来。锦年乖乖待在被窝里听他们发话。
“周锦年，你昨夜急性阑尾炎发作入院，我们已替你实施手术切除。”
啊，原来是这个病，难怪。
“幸亏及时送来，晚一些就很危险了。现在好好休息，等到通关了才可进食…….”医生又摸她额头，问她现在的身体感觉，吩咐护士替她测血压。
锦年答完话，还想问一点什么，医生已经退出房中，年轻小护士留下替她挂吊瓶输液。
锦年喏动嘴唇，有点渴，那名护士仿佛看出她心思，“小姐，现在还不能喝水。”锦年唔了一声。
护士替她拾起被角一侧，盖好，“他们将你送来时，阑尾几乎接近穿孔，运气好。”
她又起身掀开窗帘，金色的阳光照进来锦年忍不住眯眼睛，头扭向另一侧，避开炫目的阳光。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桌上有一束鲜花，绿色的叶子呈箭一般的形状，小小花朵如一只只白色吊钟。
“哪儿来的花呢？”锦年轻声的问。
小护士面露疑惑。
“昨晚谁送我来？”
“嘻，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男朋友送你来的啊，你家人不在场，手术单也由他签字。大半夜的跑来，自己也不方便，他对你是很不错的…….不过，脾气怪了点，转来转去的干着急，我的膝头被他轮椅碰青，还没找他算账。”小护士有一点羡慕的笑。
锦年仿佛嗅到蜜汁的芳香。他送她来？替她签手术单？她拍拍脑袋，全然记不起来了，但锦年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之间经历这么多，遭遇那些尴尬，他们赌气，她令他伤心失望，他们曾经执意昂着高傲的头颅不给对方机会。
但当她真的陷入困境的时候，施救的居然还是他！他是一直在那里的吗？从未从她身边离去过？
锦年又回想起他平日里生气着急的傻气模样，那么，昨天夜里，他也一定吓坏了吧，不然怎会转来转去的撞到人都不知道。锦年想到这里，双目濡湿，心里百转千回的。
小护士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连连替她递纸巾，“放心，手术很成功，没有后遗症，不过是这几日吃点苦头罢了。小姐，你应当庆幸啊！”
锦年不知作何解释，破涕为笑。
“咚咚咚~”有敲门声。
小护士起身去开门，锦年听到她们在门边上讲话。“吊瓶挂上了？”
“嗯。”
“可以进人了吧？外面有个人非要叫我进来看一看病人到底清醒了没有，如果你们这里没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就喊他自己进来啰。”
小护士回头看锦年，似在等她回答。
“请你叫他进来。”锦年轻轻地说，还不敢大声说话，麻药过了劲，伤口开始痛。
片刻的功夫之后，锦年听到了那熟悉的轮椅划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床边上。“醒了？”
锦年呆呆的看着他疲倦的长眼睛，微微泛青的眼圈，憔悴的面容，不知应当怎么回答。
之贤看她目光呆滞的模样，忍不住探起身体拧她面颊，下手有点重，锦年“唷”的一声叫了出来。他欣慰的笑，揉着刚才捏过的那处皮肤，“知道痛？那是真的清醒了。”眼中无限温柔。
如此情形，他早已原谅她。
锦年掀开被角去拉他的手，他又将她的小手放回被窝里面去，抚摸她光滑的额头。“昨晚真是吓坏我们。对了，你家大门损坏，小邹今天安排人替你修。”
什么什么？莫非有人趁她昏迷之际入室盗窃？
之贤仿佛看出她心思，“我们可没有你那里的钥匙。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我们要入室盗窃呢。”
锦年咕咕笑，入室盗窃，他看上去可以吗？他今日穿了薄薄的米色棉布裤子，细瘦的腿骨若隐若现，右边的裤腿没有扯平，起了褶皱压在腿下，锦年见他那只袜头橡筋松脱，露出小半足踝，昨晚一定走得太急。锦年心酸得几乎落泪。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有点尴尬将轮椅划开，迅速的整好衣衫，看着桌上那束白色香花，“这花是林姨特地从花园里摘了送过来的，我不过离开一小会，你就醒了。”
“是铃兰么？”
“嗯，是的。”
锦年眯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唔，我很喜欢。”
之贤看着她笑，却不靠近。不知何时，小护士已经退出房中。
“你过来一点。”
“你要拿什么？”他急急忙忙划起来。
锦年拉他的手，让他再靠近一些，直到轮椅踏板顶在床边上，不能再近。“你靠近一点，能看到你的脸比较好。”
他不说话，只是微微合上嘴巴静静的看着她，长而深的眼睛仿佛深蓝夜空中那些明亮闪烁的星星，脸上写满心疼和温柔。锦年只是在很少很少的时刻见过这样子的之贤。
“之贤，谢谢你。”好半天，她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原来真正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内心酸涩，什么都说不出来，甜言蜜语，反而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他松开她的手，“一句谢谢就算了？可还有其他话要说？”他忽然似笑非笑的，仿佛存心捉弄她。
“之贤，陪我。”
“我自然会天天来看你，陪你直至康复。”他有点沮丧，有点赌气，解开脖子下面一粒贝壳衣扣透气，将轮椅转了一个角度，留下一个侧面给她。
“陪伴我活至耄耋。”锦年轻轻地说。
房间里有种东西静静的流淌着。
从前，她们对他说要永不分离，央求他承诺一生，如今，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永远不分开的人，却主动离他而去，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安安静静陪伴一个重残并且性格乖张的男子，即使他曾有过辉煌的过去，曾经一如夜空中那些明亮的星星一样引人注目。章之贤明白，他年轻，没有女人耽得起一生。
但是现在，这个女孩子却闯入他的生命里来，她聪慧而又傻气，令他快乐又伤心，带给他许多希望，如今，她要他陪她一起变老，老到牙齿松脱，走不动路。但是他这样的身体，可以吗？
终于，他努了努力，向前探起身体，刚好可以够到她面颊的位置，在她唇上点了一下，“我不确定我可以，但我会尽力。”
“公主足足沉睡一百年，终于，一个吻唤醒了她。”锦年闭上眼晴，尽情享受他身体那股特有的温暖的气味。
“周锦年，你是不折不扣的文学青年。只怕我不够浪漫。”
她拉起被子捂着脸，“哎呀，是谁？一个吻破了魔咒？”她在里头窃笑，像是偷到了么
珍稀宝贝，被子一耸一耸的微微颤动。
他轻轻扯下被单，发现她耳朵根子都已红透，“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
锦年觉得乏，又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之贤还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她。没多一会，年轻护士替锦年调高床头，叮嘱她采用半卧姿势。小邹和林姨也来了，他们带了食物来，锦年探探鼻子唔了一声，“什么？这样香？”
“稀粥以及天麻乳鸽汤。”林姨笑吟吟的回答她，“锦年，你是我们家贵客。”
锦年望着之贤吐吐舌头，笑了，“我饿了。”
“现在不能吃！”正在配药的小护士立即喝止他们。
锦年有点委屈，摸摸肚皮，突然间听到叽里咕噜的奇怪响声。
“好了好了，通关了，现在可以吃了，记住，一定要流质食物。”小护士相当负责，说完又将屋内诸位打量了一圈。
“昨晚撞到你，真是对不起。”之贤向她道歉，小邹递上一只信封，小护士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小邹将信封打开，取出两张彩色的卡片递给她。“是全年电影通票，医院工作辛苦，有空同朋友去看看电影放松一下。”
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的收下来，揉揉眼睛，“我该换班了。记得二十四小时之后让病人下地活动，以免粘连…….小姐，你好福气。”
病房里蜜汁馥郁。
“我们回去一下，林姨在这里陪你。”之贤握着锦年的手，凑近她耳朵边上讲。
锦年这才想起来，她醒过来的之后，他一直在这里陪着她，那么，昨晚呢？也没有回去过吧，一定很累了，并且，他也一定有些私房活儿要处理。“你回去好好休息。”
“那你要乖乖的。”声音宠爱得几乎软弱。
“遵命！”
小邹推他出去了。这日天气十分的好，中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进来，在走廊里形成一个一个小圆圈。有个小男孩睁开母亲的手，在那些光圈之间跳来跳去的，动作太猛，之贤也没来得及停，小孩子一头撞到他的轮椅扶手，跌坐在地。之贤吓坏了，以为他要张嘴大哭，赶紧探身去拉他，没想到那小孩儿一边摸着自己的头，一边爬起来，蹲在轮椅边上看他，“叔叔，你的腿怎么了？”
孩子母亲赶紧跑过来，拉他的小手，拍打屁股上的灰尘。小男孩儿至始至终盯住他的腿看。
之贤心中七荤八素的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像怪人，又或许是太久太久没有到这种场合来，还有点不适应。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请陪伴我活至耄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