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狗血之大成者》容都

12、狗血的冷宫复宠桥段（一）

　　《集狗血之大成者》第12章 狗血的冷宫复宠桥段（一）
　　断舌（截舍），属于黥、劓、斩趾、断舌、枭首五刑之一，始自秦朝，止于清朝。宁宁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个刑罚的一些记载。
　　这个宫女是挑拨离间，还是诽谤害人了？
　　他坐在镜台之前，张开嘴，用手去拨弄剩下的半截舌头。
　　身体的残缺，令人本身敏感自卑甚至尖锐，令他人恐惧躲避甚至鄙夷。打他来了冷宫，理会他的除了卖画像观看权的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就只有救他性命的那位曾经位份最高的丽嫔。
　　所谓冷宫是个虚指，哪里荒废残破就把宫里的“罪人”凑作一堆搁置在哪里。世上本无冷宫，“罪人”多了，冷宫就出现了，还不止一处。
　　这里其实是紫禁城景祺阁的北边的几间破房子，无人修缮，一点没有皇宫的体面。曾经的丽嫔让他伤好之后去架梯子搭瓦片，理由是伤得那么重都活下来了，身体素质是所有冷宫女人里最好的，她们恐高，他不去就真没人去了，大风一刮，大雨一下，大家都得受冻。
　　他现在虽然顶着个女人的壳子，但灵魂是个男人，冷宫缺衣少食，更别说药物了，丽嫔肯救他，是丽嫔心善，是他运气好，修房子而已，就当报答了。
　　宁宁走出门外，把墙角的梯子架到屋檐上，拎起地上用麻绳捆着的一摞黑瓦片就扶着梯子往上爬。
　　爬上房顶之后，他没立即开始干活，而是直起腰来四处观望。
　　入目皆是金灿灿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皮，和不计其数的、横平竖直的巷道。
　　仿佛看不到边际。
　　他再低头一看放在脚边那一摞普通粘土做的黑瓦片，心头一阵失望：我也是学习过怎么修复琉璃瓦，还去琉璃瓦厂实习过的呀，现在却只能搭黑瓦片。学无所用，可惜。
　　他都不用去问为什么不用琉璃瓦。
　　没钱呗。
　　丽嫔给他算过一笔账，假如他每个月吃20斤左右的粮食，一个月起码要花200文，京城最低工价一日30文，最高200文，她给他算最高的，干这一天管他一个月饭。
　　丽嫔被打入冷宫之后都是靠以前的积蓄过活，虽然还没沦落到跟其他没有收入来源的女人一样吃太监宫女从门口塞进来的过期饭菜的地步，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能给宁宁一口饭吃，他已经很感激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打昏之后失去意识有多长时间了，这里的时间流逝是不是跟现实世界一致，但也不认为自己会在这里待上很久，毕竟王千万和公司不会对他置之不理。这群女人生活艰难，能帮则帮吧——虽然环境是虚幻的，但饥饿和疼痛都是真实的感受。
　　他蹲下身开始替换周围有明显裂纹的琉璃瓦，做得很细致。
　　丽嫔站在天井中抬头看他，脊背挺得很直。
　　卖画像观看权的女人来到她身后，语带讥笑：“我还在想你为什么救她，原来是想施恩于人，找个价钱便宜的奴才使唤。”
　　“看不上我的做法你别住啊，我也叫她停手，不修补你的房顶了好不好？”这时候的丽嫔可没有在宁宁面前的那副慈眉善目了。
　　“好姐姐，是我嘴坏，你别往心里去。”那女人两手往丽嫔肩头一搭，轻轻按揉起来。
　　花白头发的叫人家风华正茂的姐姐，只为了饭菜里多点荤腥。
　　......
　　缘分是不科学的、是唯心的。从小，爸爸就这么告诉王魃。
　　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吸引是可以计算的，无论是性别、年龄、美丑、人生经历还是性格爱好，都可以匹配，而且可以匹配的双方并不是唯一。从小，住在华国老家山腰的邻居就这么告诉王魃。
　　至于邻居姓甚名谁，王魃不想提，只觉得他说的对。
　　所以在宁宁大晚上在十字街头烧纸钱、烧生辰八字求姻缘的时候，一开始，他是决定不予理会的，直到他让管家王旦通过大数据匹配了一下，两人的契合指数高达95%，才动身去了华国城，给予回应。
　　谁知道这个宁宁，叶公好龙。
　　即使他做出了露肉的牺牲，宁宁眼睛都看直了，也还是逃了。
　　献出初吻的王魃的电子自那以后异常活跃，他甚至能知道宁宁身处的大致方位、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他上网课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被教授点名批评了好几次。
　　这回更狠，猝不及防被拉进了灵制造的幻境，成了个秃瓢，“发际线”高到即使他想“地方支援中央”都不行。
　　一旦他做出有违皇帝身份的言行举止，周围的人就会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他放弃各种脱离尝试，继续角色扮演，他们才会恢复正常。
　　他受到了幻境的压制，不仅能力使不出来，也出不去。
　　事到如今，只能在这幻境里找到宁宁，寄希望于王千万救宁宁于水火的时候顺带拉他一把。
　　但是，宁宁到底在哪里？
　　这段时间他在皇宫里四处查看，以他皇帝的身份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依然没有发现宁宁的踪影。
　　这是冷宫，他最后的尝试，再找不到，只能微服出宫了。
　　于是在这个十分普通的一天里，宁宁在修房顶，蹲得高，王魃在隔壁巷中，仰头长叹，望得远，互相对视了。
　　下面那个家伙，是王魃吗？宁宁张嘴要问，发出的却只是：“呃、呃、呃呃呃？”
　　宁宁：“......”
　　王魃：“......”原来是个哑巴宫女。他低下头准备离开。
　　你不能走哇！宁宁急得上火，恨不得从5、6米高的房顶上跳下去，四下一看，抓起脚下的一片粘土瓦就朝王魃扔了过去。
　　脑后生风。王魃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被砸中后脑勺，滋滋冒血，往前扑倒。
　　“啊——”皇帝身边的那个总管太监发出惨烈而尖锐的一声叫喊，脸上的粉刷刷的往下掉：“皇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宣太医！”
　　周围的小太监一拥而上，抱头的抱头，抬手的抬手，捉脚的捉脚，把人事不知的王魃飞快地带离了这条巷子。
　　那总管太监一甩浮尘直指房顶上的宁宁：“把她给我押下来！”
　　宁宁：“......”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回死定了。
　　......
　　回过神来，宁宁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养心殿的偏殿，被人一脚踢在腘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古代宫女那种不敢直视至高上位者的心态，所以即使跪了也还抬着头，看清了他面前的女人。
　　也许是来得匆忙，女人的二把头上只插着镶嵌满宝石的黄金扁方，她的容貌并不突出，脸色如同白漆，身上穿的圆领、大襟，整体是湖蓝色缎地，衣身绣八只彩凤，彩凤中间，穿插数朵牡丹，袖口及衣襟以菊花及蝴蝶为缘饰。
　　她是皇后。宁宁判断。
　　果然，女人左手边的一个老嬷嬷见他如此无理，直接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啪！”
　　“小小奴婢，竟敢直视皇后！”
　　他的脸立马浮起一个红通通的手掌印。
　　识时务者为俊杰，被扇得眼冒金花的宁宁低下了头。
　　跟他一起跪在地上的还有那个总管太监和抬皇帝的几个小太监，此时都把身体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护驾不力，不死也得脱层皮。
　　过了很久，皇后也没有出言下令。宁宁猜测她是在等皇帝醒。
　　也许是1个小时，也许是2个小时，宁宁跪得膝盖都失去了知觉，才听到有太监来报，皇帝醒了。
　　皇帝下令，将攻击他的宫女杖毙，总管太监降职为八品侍监，领着一众小太监去管敬事房。
　　安静的偏殿中，几个太监松了口气的声音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杖毙！
　　那不是要成一摊烂泥？
　　生死存亡之际，宁宁还在震惊呢，他的身体却自己动了。
　　他的身体动的同时，偏殿内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动弹不得，表情凝滞。
　　双肩轻轻一抖，捆绑他的绳索就无声松脱，从地上站起时，即使腿脚发麻也行动自如，甚至健步如飞，直直闯入皇帝的寝殿，口中高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对您一见倾心！奴要做皇后！”
　　依然口齿不清，但宁宁诡异地听懂了。
　　宁宁：“......”奴要做皇后。这词儿耳熟，琼斯转述过。
　　搞了半天这身体是那个老奶奶的吗？
　　一想到老奶奶可能对有一张王魃的脸的皇帝做出点儿什么，他就毛骨悚然。
　　......
　　殿门被推开了，明黄色的大床上，王魃紧张地抓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
　　他床边的太医半个屁股坐在圆杌凳上，还比着把脉的手势，身后几个医士都踮着脚朝大床里看。
　　宁宁发现了，只有皇帝能动。
　　老奶奶执念很深啊。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个人能动，王魃本来心怀期待，认为这就是宁宁的，结果看这哑巴宫女疯狂的表情和直扑过来的动作，又打消了念头。
　　维持皇帝的人设别人才能动，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他外厉内荏地大声喝道：“大胆奴婢，竟敢私闯禁宫！来人啊！将她拖出去！”
　　宁宁心想：没有用的。
　　结果那宫女扑倒床前，纳头便拜，磕得“梆梆”作响：“皇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宁宁：“......”对封建社会，我理解得还不够深刻。
　　但是，粘土瓦片，是我控制身体去扔的。
　　老奶奶你在皇帝面前喊冤，不是火上浇油吗？
　　出乎意料，皇帝几乎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下了床，屈尊纡贵地伸手把宫女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朕会替你做主的。”
　　宫女身体一颤，不知为何，恸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哀哀切切，久久不绝。
　　而皇帝丝毫没觉得厌烦，保持着托扶的动作，眼神充满了怜惜。
　　原来，比起当皇后，老奶奶更想要的是这个吗？即使没了舌头，无数的辛酸与绝望，也终于有了可以申诉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在同一具身体里，宁宁感同身受了，看着皇帝的脸，只觉得他英明神武，是黎明将至的那颗启明星，他的出现，意味着足以照亮一切黑暗、让阴影里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的太阳即将升起。
　　之所以不是太阳本身，大概是因为冤屈还没有得到洗刷。
　　然而当他看到皇帝让宫女坐在凳子上之后自己偷偷在背后擦拭手掌的举动，就像被人在头顶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了。
　　这是个演技帝啊！
　　更像王魃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