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典》我是天魔

2、天魔假想之 偷光

　　一、

　　圣人说过，学习过程中不断温习体味那些知识，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马天貊就经常看书。村子里的人路过时，每每见他正襟坐在窗前，手持书卷，默默诵读，永远是一副如醉如痴的模样，门外春花夏蝉近在咫尺，却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马天貊是南方来的秀才，借居在村正王大力家隔壁。他来此只为田园风光里好放开心怀，顺便温习功课，来年便要上京城赶考去。王大力很喜欢这个勤奋的青年，偶尔送来一些玉米窝头之类，但总被婉言谢绝。
　　“在下小有积蓄。”他会堵在门前作揖施礼，“贵村正虽是小康之家，也不必太过客气。”
　　这是不确实的。马天貊初来时，自己挑着担子，连书童也没有，家里自然不会富裕到哪里去；隔上几日他便会在清晨夹着个小包裹偷偷出门，到黄昏时分从镇上背些米面或家用回来，更象是在靠典当度日；虽然是读书人，还能自己下厨，记着打扫庭院，显然独力生活惯了。这些都逃不过已年近不惑的王大力那双锐利的眼睛，可是他犹豫着，想帮忙又怕伤了马天貊的自尊。他试着邀请马天貊在他们家搭伙，以便省下时间多看些书，作为报偿，只需每天教自己这个大老粗认几个字就好了，可马天貊只是摇头，说功名不成何以师为，王大力听不懂，只好作罢。
　　后来王大力找着了法子，让马天貊用他“小有”的积蓄直接管自己买米面，然后便贱卖给他。“农家的余粮就这个价，这眼看快秋收了，不卖掉就陈了。”他嚷嚷着，或者是：“现钱好啊，拿现钱交租子，省得背面口袋了。”一副贪财的模样。这个时候，马天貊就会对他默默的注目，俩人其实已经心照不宣。于是马天貊往镇子上还照常偷偷的去，只是每回都是从王大力家取回更多的米面了。

　　二、

　　麦黄谷熟，是秋天了。家家户户都在收作，将粮食划拨开来，考量着挑成色好的到哪里卖成更多的现钱来交租，好省回些差价，或者计算着到明年秋收时能积攒下的聘礼，看是否足够迎回一房媳妇。
　　王大力是负责收租的，这天晚上他正在油灯下艰难的记帐，一直在地上玩耍的幼子小骡子忽然叫他：“大大（爸爸），看看，洞洞。”
　　王大力抬头，往小骡子那里瞧，只见他蹲在角落里，正拨弄着墙上的一个的黑洞。真是的，早上出门前好象还没有的啊，也不象是老鼠能咬出来的。王大力郁闷着，把小骡子抱到旁边的床上，凑过去仔细打量。有擀面杖粗细，还挺深，黑乎乎的见不到底，底下地上满是墙土。不要是墙出了问题。王大力打上灯笼出了门，打算到隔壁马天貊那儿去看看。
　　天上月光正明。马天貊的屋子里没有点灯，老黑老黑，可是王大力从窗户仔细一望，便发现在墙角斜靠着一个人，拿灯笼一照，正是马天貊。他拿着卷书，聚精会神的看着，身边的墙上赫然也有一个黑洞。
　　憨厚的王大力眼角湿润了。他悄悄收起灯笼，离开了窗户。
　　第二天上午，王大力到马天貊屋里串门。马天貊当时就显出尴尬来，墙上的洞和王大力家的那个在同一方位，想来该是通的，很显眼，可王大力视而不见，只乐呵呵的瞅着马天貊桌上打开的书，胡乱的扯了阵闲话，便起身告辞了。这时节俩人仿佛又有了默契，马天貊把王大力送出了门，心里知道，他允许了。

　　三、

　　这天晚上，王大力熬到挺晚才吹灯休息。
　　马天貊看那边灯火熄了有好一阵，这才收拾起书卷，打床底下拽出水盆和铁凿子来。墙是土坯墙，渗上水，凿起来不起尘。这可是个技术活，趁着有灯光时已经凿了一阵，这时候主要是把小黑洞周围预留的墙皮打穿，便现出一个大得多的窟窿来，可通人。活动一下筋骨，开始钻洞。王大力记帐、数钱，那些钱马天貊看得真切，都放在箱柜抽屉里，没上锁。爬，只要爬过去……
　　马天貊才爬过了半个身子，就被人在脊背上狠狠一脚踩住。王大力大声招呼着自家婆娘点灯，床上小骡子被吵醒了，哭闹得欢腾。村子里有狗儿开始叫唤，村民们大约都会逐渐聚拢过来。

　　四、

　　油灯把黑乎乎的屋子照亮了些，马天貊还卡在洞里出不来。他垂着脑袋，已经不再挣扎了。
　　王大力得意洋洋的教训着他：“你真当俺是傻瓜啊？！俺也念过几年私塾地。早上你看的书是《千字文》吧？考举人你就看这书？白天看这闲书，晚上还打洞，那洞是你穷秀才空着手能打穿的？再说你还要借俺家的光，俺家那油灯俺凑着记帐都费眼，你隔墙打个洞就能看书啦？昨天晚上俺就觉着不对咧，俺和俺家小骡子都把洞堵上过，你咋就不觉着哩？天上那月头那大，你借光还不如到月头下看书咧，你还猫在黑屋子里头，俺拿大灯笼照你你都会不晓得哦。你是个老贼了吧，到俺们这来躲案子来了，还分着到镇子上去消脏呗。还好俺留了个心眼，要不俺们村那点子钱还不全叫你给偷光咧？！”

　　2004.10.21　难得有空
　　这篇好歹有点推理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