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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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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日是一个内敛的人。
那日郑王废太子旭和以后随即下诏封凌日为新太子,他听了那个诏书也只是清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表现出面对这样天大的恩宠是多么的感激涕零,然后中规中矩的行礼叩头,一切完美的让人无法挑剔。
他也是一个敏感的人,拥有纤细的感情和灵魂。永嘉和他一母同胞,这让他们在政治盟友之外更是增加了无法分割的紧密联系。其实他更珍惜这一层联系,这样的感情在冰冷的大郑宫中弥足珍贵,当然,仅次于他的梦想和责任。
永嘉坐在他的面前,认真的说着什么。也算是他过来回复任务的完成情况。其实那些事情他全通过早已经回来的禁卫军统领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不过从永嘉嘴里说出来意义并不一样。
那个夜里,太子一党完全覆灭。那些往事也许只能留在人们模糊的记忆中,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完全消散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姚丞相,曾经高高在上的主祭祀大人,那些人,那些事,再辉煌,再煊赫,只要不能登到最高处,一切过去都不过如同长空中寥寥的飞烟,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二哥,还有一件事情,望你成全。”永嘉的声音有些局促,凌日放下了手中的茶,抬头看着他,“什么?”
“二哥,也许你已经听说了,我救了一个人,……,她是姚文崇的女儿,芙葭。”
凌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些揶揄的感觉。“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姚府的那些女人原本是要充到宫中或者是各个王府为奴为婢的。你既然看上了,收下就是。”
听凌日如此说,永嘉有些意外。原本他还准备承受一顿责难呢。然后就看见凌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端起了放在小桌上的那碗茶,继续说,“跟了你也好。姚家到底书香世家,我真不忍心他们家的女孩被人作践。”凌日看了看永嘉,“杀戮太重,就当给自己一个安心好了。”
手不能不下,可是心中总不能平静。不能完全冷漠,这也许也是一种惩罚。永嘉第一次从那个原本以为波澜不惊的哥哥身上看到一种疲惫。
“二哥,……,他呢?”
“流放的途中自尽于岐山密林。他说,他死都要死在可以与他的身份匹配的土地上。我已经请旨厚葬。”凌日已经站了起来,走向内堂,“永嘉,忘了他吧,也许将来的我们还没有这样的下场呢。”
我记着他做什么,不过旭和死了有点寂寞呢。二十年呢,我们之间的对峙似乎从出生就开始了,陡然间失去了这样的对手,真的感觉有些不习惯。
六月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永嘉从太子府邸告辞出来刚回到家中就听见一声炸雷,紧接着大雨喷薄而下。他还没有时间为自己庆幸一回,就看见小婢玲燕慌张的跑到了王府的正门口,一看见他赶紧跪了。“王爷,那位小姐拿了王爷书房的剑,威胁着要见您,拦也拦不住。”
永嘉皱了眉,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扔给身边的小童一边赶紧往里走。
芙葭,看似文弱俊秀的一个女孩子,性子怎么这么烈?
是你本来就这样,还是,……,一些事情改变了你呢?
不出意料的,进了书房的门看见她颓然的坐在床边,细瘦的手中还握着那把剑。华美的金属,精致的镶嵌,这柄剑的每一寸都显示了它的价值连城,不过也许从某种方面来说,它不值一钱。因为,这是一柄废剑。剑鞘和剑身处灌满了铅,无法拔出。
永嘉挥退了身边的人,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前,拿起了那把剑,放在了书桌上。
“为什么,居然是废剑,……,为什么,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她有些失神,松开剑的手黯然垂在了身旁。“姚府里的剑都是开了锋的,全是利器,……”
永嘉看了一眼剑身雕刻的蛇头口中那颗散发着妖异光芒的水蓝色宝石,就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依然是那样的暗黑色,依然是那样的空洞。
“芙葭,我只问你这一次。你想死吗?”
芙葭的忽然抬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我不知道。”
“芙葭,出身侯门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何况你的父亲当真参与了太子谋反,郑王这样的裁决并不冤枉。既然逝者已以,活下来的人必须忘了这些。”
她的眼睛透过眼前之人看见了帘外飘飞的雨,已不猛烈,但是那种冷冷的寒意却让她不自觉地打了寒颤。
忘记吗,怎么可能?
只是现在不知道何去何从罢了。
永嘉看见她羸弱的样子,心中一动,伸出了手,把她抱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