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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啪”!

      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原是宁妙吟领着仙婢过来,她的表情还算平静,但那名仙婢似乎听到白折竹的主张,骇得脸色苍白。
      手里的托盘也随之摔在地上,杯盏和灵果滚了一地。

      “对、对不起!”

      仙婢惊慌失色地蹲下去收拾,宁妙吟拂袖呵斥:“这么点路都走不稳当,退下。”

      仙婢发着抖默默退走,白折竹则上前半步,挡住燕辞北。
      燕辞北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宁妙吟娴熟地岔开话题:“妙吟奉族中长辈的意思,想给楚公子带两句话,不知公子现在是否方便?”

      “恐怕不行。”白折竹道,“他难受得很,要死要活的。”

      宁妙吟笑笑:“无事,我晚些再进去。尊者要不要也回厢房休息片刻?我带了族里的灵药,可以稍微压制蛊虫活性,也许对并蒂蛊也有效果。”

      她递来一只鎏金匣,里边装着一颗浑圆的青绿丹药。
      小千化作人形,凑近谨慎地嗅了嗅:“你确定没问题?要是主人吃出毛病,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燕辞北拍开她,歉意地看向宁妙吟:“小千年纪小,但不是故意冒犯。”

      宁妙吟自是大度地原谅,侧身让出走廊空间:“尊者请去厢房炼化灵药吧,我们族人也会为您护阵。”

      “我亲自给主人护法!”小千自告奋勇。
      白折竹也不甘落后:“本座也来。”

      燕辞北原本还想等楚怜转好再走,但时间渐长,他也感到四肢蔓上奇异的燥热。虽然远没到让他失态的地步,可始终是个警示的信号。

      现在先去服丹,炼化完毕,楚怜兴许也好多了,两人正好可以谈谈。

      “那就有劳妙吟仙子……”

      宁妙吟依然笑意妍妍:“尊者太客气了,这本是我们应该做的,这边请。”

      -

      在燕辞北踏出房间的刹那,楚怜便感到剜心似的剧痛。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痛楚,十八年来初次应对,钻心裂肺、百骸如焚,每个毛孔都似窒息一般舒张,卖力地吸吮,却不是向往空气,而是渴望那个人残留在风中的星点气息。

      但燕辞北的味道还是被风吹散,房间里只剩他滚烫的呼吸。
      汗液濡湿了被褥,楚怜裹在绵软的内里,身体不断抽搐。

      简直像对他放走燕辞北的惩罚。

      可只是想象自己现在的丑态,楚怜都感到一阵庆幸,幸好燕辞北不在。
      他痛极了,热极了,身体万分空虚,渴求着什么温暖的东西把他包裹。

      想到“温暖”,他就不由自主地回忆燕辞北。

      楚怜觉得自己的心绪已经混乱至极,再往深想,一定会演变成大不敬的东西。
      指甲深陷进皮肉,犹如拴着失控野马的最后一丝细绳。
      然而陷得越深、勒得越紧、失控的欲望就越失控。

      直到——

      少年的身体倏然弓起,急促的喘息溢于棉被。
      脑海空茫了数息之后,又循着本能勾勒出那个人的脸庞。刚刚退息的火焰,顷刻烧灼遍野,腹中又是滚烫。

      “叩叩”。
      楚怜的心弦猝然一紧,大喝道:“别进来!”

      然而为时已晚,宁妙吟不是燕辞北,不会听他的意见。
      房门开合,一道紫影掠进,无甚客气地穿过屏风,捏起楚怜的下颌,就把一颗圆丹塞了进去。

      楚怜瞪直眼睛,只看清宁妙吟冷漠的脸色。
      他想用舌头堵住丹药,可这丹药竟然入口即化,冰凉的药液滑过喉管,飞快潜入了一片□□。

      “你——”

      “这是救你的药。”宁妙吟抱臂俯视,开门见山地问,“我还要好好问你,你和南离尊者究竟怎么回事?”

      楚怜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做声。

      不知是那颗药见效够快,还是宁妙吟的问题把他砸得清醒。先前扰人的欲念倒是清空了,楚怜甚至有些茫然不安,默默地坐着,好一会儿不肯说话。

      宁妙吟再问:“你知道她和剑仙在商量什么吗?”

      楚怜默然垂首。
      虽说世家之间纷争不断,但因为联姻的关系,其实宁妙吟和他七弯八拐,也有一层非常浅薄的血缘。
      而且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交情和默契都有几分。

      他很明白宁妙吟的意思。

      “你想死吗?”宁妙吟问,“如果你甘愿去死,我懒得管你。但要是你不愿意……就算那是剑仙和南离尊者,我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如愿。”

      楚怜抽了一口气:“他亲口说,想杀了我?”

      “剑仙说的,尊者没有反对。不过也可能是我们到得刚好,她没来得及反对。”
      宁妙吟说罢,眉头倏地蹙起,“等等,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亲口说有什么要紧,我是问你想不想死。”

      楚怜的眼里还有几分空茫:“我……想不想死?”

      宁妙吟大感不妙:“并蒂的效力有这么快?这才一天不到,就叫你爱上那女人了?你们认识才几天!”

      楚怜被她摇着肩膀,越摇越觉得迷茫。

      并蒂?爱上?燕辞北?
      他爱上了燕辞北?
      爱……?

      每个字都很好懂,但凑在一起宛如天书。
      楚怜聪明一世,从未觉得理解一句话能滞涩到这种程度。好半天,他从宁妙吟的摇晃里找回理智:“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被一条虫子控制。”

      宁妙吟长舒一口气:“你最好不是逞强,那你到底和她怎么回事?”

      顺着宁妙吟的话,楚怜不得不去回忆。
      可并蒂只是暂歇,并非退场,他的腹腔里还是煎熬,犹如文火慢煮,把他每寸筋脉都熬成极致的欲望。
      燕辞北的脸也随着回忆镌上眼瞳。

      他开始回忆绝崖跌落时的那个拥抱;
      回忆御剑折返合欢宗时亲近的呢喃;
      回忆战罢与剑台,那双将他牢牢卷抱的手臂……

      楚怜喃喃复述:“白折竹……让他杀了我……吗?”

      他很难想象燕辞北杀人。

      这其实有些荒谬。
      因为那是南离尊者,尊者不杀人才是奇怪的。尊者的传说流传千载,杀过的人、妖、魔、鬼只怕比自己见过的都多。
      可楚怜就是很难想象那个人杀人的样子。

      宁妙吟劝道:“就算她原本不这么想,剑仙开口了,保不准她就会有这个想法。况且说到底,南离尊者凭什么高看你呢,你现在……就是一文不名啊。”

      比丹药还要管用,楚怜的喉结滚了滚,感到心中竟然一片平静。
      平静到近乎荒芜,只是模糊浮动着一抹红衣的影。

      真漂亮啊、真漂亮啊,他的师尊,无论何时都漂亮得让人心颤。

      可是这么漂亮的人,偏偏为他低眼,偏偏予他垂怜。

      这么漂亮的人……
      合该让他金笼玉锁地豢养。

      “楚怜!”宁妙吟叫醒了他,面色微白。

      她刚才从楚怜脸上看到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怖。
      那是一种近似贪婪的表情,绝不应该在楚怜这个呼风唤雨、应有尽有的家伙脸上出现的表情。

      而楚怜如梦初醒,困惑地看她:“怎么了?”

      宁妙吟退后半步,许久,才挤出话:“如果你相信尊者不会伤害你,那你要怎么保证,自己也不会伤害她?”

      “……”

      “假设不是并蒂的影响,你——”
      宁妙吟能听出自己话里的颤抖,但她不得不接着说下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楚怜,难道你爱上了自己的师尊?”

      楚怜微微睁大眼睛,表情比刚才还要疑惑。
      但听懂了宁妙吟的话意后,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平时的紧绷。

      很久很久,楚怜答:“我困了,想睡会儿。”

      宁妙吟还有很多话说,可看到楚怜一副疲惫的表情,都只好吞了回去。

      楚怜最后道:“师尊不会伤害我,别担心。”

      他说得太笃定了,让宁妙吟不得不信。
      她扯出勉强的笑容,点点头,便留下剩余的丹药,退了出去。

      -

      这边天色沉暮,燕辞北的丹药也炼化将尽。
      宁家人送了餐食,但一屋子人都没食欲,白折竹还在追忆自己读过为数不多的书里是否提及过“并蒂”二字,小千则昏昏欲睡,紧紧搂着燕辞北的手臂,唯恐他发生不测。

      燕辞北睁开眼,身上的热意散去不少,让他略感轻盈:“这药确实有效。”

      “可惜不能根治,只能压抑。”白折竹道,“彭长老传话回来了,他和宁家的医修看法一致,并蒂蛊的病例万里无一,要么求助蓬莱山,要么就去万重山看看。”

      万重山同“万虫山”,山如其名,是蛊虫生长的圣地。
      同时,那里荒无人烟,也是修者的禁地。人、妖、魔都对那里敬而远之,只除了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异类——万山虫母,萧云昼。

      萧云昼和燕辞北也是出了名的好友,所以大家都倾向先找萧云昼求助。

      但萧云昼性格怪异,长居深山与世隔绝,哪怕是燕辞北也无法随时联络,通常都是萧云昼来找,两人才有机会聊聊。

      “就去万重山吧。”燕辞北叹息一声,“我有分寸。”

      原著楚怜和乔蕊儿中了情蛊,自是立刻找到医圣求援。
      可惜医圣也是一边恨透了这个拐走爱女的混球,一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他,依旧需要万重山的一条怪虫才能炼出解药。

      燕辞北没什么犹豫就决定略去中途的磨蹭,直接杀到万重山。

      “那愚兄陪——”

      “回你的与剑台去。”燕辞北冰冷地打断他,“剧本里没你的戏份。”

      白折竹委屈巴巴:“剧本?”

      燕辞北冷笑着不再理会,他站起来:“楚怜怎么样了?”

      但小千和白折竹都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清楚怜的状况。
      燕辞北叹着气起身,却听门外两声轻叩。

      楚怜的脸从门缝里现出,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师尊,我感应到这边的灵蕴减弱,就猜是您出来了。”

      他换回了合欢宗的校服,完全看不出失控时的躁狂。
      说着,楚怜走进房中,极其平常地拿走蜡烛,换了自己芥子戒里品质更好的人鱼泪烛。

      “丑八怪你没事啦!”小千兴奋地上前,拍拍他的手臂,“主人都担心死了,我就说你祸害遗千年,不会有事的!”

      楚怜任她拍着,白折竹也对他点头:“没事就好,这回又是本座对不住你,与剑台会给赔偿的。”
      楚怜回以微笑:“剑仙言重了,时也命也,晚辈不怪任何人。”

      燕辞北从未见过他和这两人都相处这么好,一时欣慰至极,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轮到他走上前时,小千腾出身位,让他可以拍到楚怜的肩膀。
      然而燕辞北的手刚搭上去,就见楚怜拧开身体,看似无意地拿起桌上餐盒:“师尊没吃吗?宁家的手艺还算将就,就当解馋也好。”

      燕辞北的手落了个空,半晌收回:“……为师等下就吃,你也来这边吃吧?”

      楚怜笑着摇头:“我吃过才来的。”

      “那让为师看看,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吗?”燕辞北再伸手,想要搭他的脉门。

      这回还是被楚怜挪步躲开。

      “宁家的医修都看过了,现在无碍。可惜清心丹不能多吃,易积丹毒。”楚怜道,“这次的蛊虫有些棘手,师尊准备几时动身?”

      燕辞北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轻轻皱起眉。

      连小千都能看出两人间的异样,但楚怜浑若未觉:“师尊?”

      燕辞北回过神:“至少等你休息够吧?”

      “明天就可以。”

      “……是不是太赶了?”燕辞北顿了顿,看到楚怜微暗的眼睛,只好改口,“那就明天。”

      他不记得原著里楚怜有没有这么急。

      如果现在中蛊的是乔蕊儿——
      兴许白天难受的那会儿,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不过也对,比起柔软可怜的乔蕊儿,“燕辞北”就太强势、太无趣了。
      更何况楚怜才说过那句“不像女人”。

      燕辞北默默挠了挠脸,神思已经不自觉地飞到不相干的自我怀疑:
      他真的演得很不像吗?
      是不是该找机会请教一下楚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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