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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对于Harvey刻意把一次早餐变成他的社交活动的行为颇为无奈，况且那还使得我不得不在让我在星期三也要在7点之前从床上爬起来——这足以让我暴跳如雷，接着还得花整整一个小时把自己弄的光彩照人——但是就像我说过的，我做出了决定，就有为此负责的觉悟。况且我又不是个小姑娘，一个人要我对吻了他的这件事负责，我不至于吓得哭鼻子，况且这个人还住在我的心里，他的名字叫做自我良知。但我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也意识到了自己在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样的话以提醒自己，就像是试图说服着任何人——也包括我自己——一般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些"大姑娘才会说的话"。说到底我还是有点不安的，而不管到底因为什么，这不安确实进一步让我更加不安地觉得我那一贯地对于处在一段稳定关系中的不自信会再次伤害Harvey，不管时间、场合和我当时穿的裙子是什么颜色，它一定会发生，就象我在耶鲁二年级的时候对他做的那样。
而更让我觉得悲哀的是，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在一间所谓"充满欢笑的殿堂"里将这些最最隐秘的担忧说给那个过去二十年都这样倾听了我所有心头话的人。
我的恩师Edwin Poole，在银行金融界一手遮天的冠名合伙人以我无比熟悉的和以往一样幽默风趣的方式迎接了我的探望，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当然，不乏轻佻赞美的拥抱，然后坐下来，一直认真的安静的听着我说着新鲜、或者并不新鲜的烦恼……一切是如此如常，而我根本不能确信他真的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他虽然一直有点神经质，但现在他压根就像个前台招待一般的不停傻笑，并且时不时刻薄地嘲笑Harvey是个蠢蛋，并让我不要太把他放在心上。
上一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控方提供的证人正被他堵的面红耳赤而不得不交代了那些绘声绘色都只是传闻和被教唆的假证，而这一次，他虽然依然西装笔挺笑容灿烂，而我在得出他看上去一切安好的结论之前被很贴心的附耳告知，他想要给我个好印象，所以他们特别准许他穿戴如常。
像是听到心里控制哀伤的那根弦蹦断，我突然感到的难过临界爆发。但虽然胸中堵塞鼻子也酸的难受，我还是依然假装一切如常。我害怕Edwin看出来我怜悯的眼神，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受不了的，也许还会大叫着赶走一切人。
而我的伤悲是这样的深刻，以致于我无法让自己真得在瞬间便镇定自若。我能做的只有尽快的进入主题，让我自己的伤悲显得是因为我和Harvey的那点问题，并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因为想起护士小姐那句善意的提醒而眼角含泪，虽然那之后的决堤现象几乎不可能发生。
在祖父的葬礼上我是唯一没有掉眼泪的那一个，而据我所知我也是唯一一个每年忌日无论如何都会回去看望他的人，为他清理石碑上的那些杂草，腾出地方等着新一年的春天再次被它们占据。
但是我并不能像其他人一般来去自如地应对伤悲，像吃坏了肚子引起的腹泻或者是呕吐那样来去汹汹但是收放自如。我想我天生应付不来这种情况，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舒缓想念他的心情，以致于年年都返回悲伤之地替他抽上一只雪茄，即使我的祖父甚至不是每次都能喊对我的名字。
一时间我难过的心口疼痛，但是即使面对Edwin，我也会对自己不可抑制的失态感到尴尬。我几乎从不在人前放纵自己的情绪，况且护士小姐碰巧走进来为我们端上一杯茶。因此我猛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我对她笑笑表示抱歉，但是不等她回应便很快地走到窗前，面向外面暗自深呼吸，不想让这位小姐看出更多的情绪。而面对一位在十二月的天气放风筝的中年男士和他的几位正拍手欣赏的同僚，或者说仅仅是外人的在场都对于平复情绪太有效了，我几乎是随即就能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抗议着、向Edwin索要关于我今日穿着的赞美之词。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几乎会为自己内向的性格骄傲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当护士小姐再次为我们关上门的时候，Edwin突然打断了我对干洗店太远的抱怨，喃喃出声，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甚至因为竭力的想要组织语言向我解释而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我是说，你看，我什么都很正常。但是，当我不正常的时候它就是那么就发生了。我没法控制让它不发生，我没法预知的到，我甚至不是每一次都能在脑子里听到我自己下一句将要说的话……哦，Sandie，我觉得若是换作其他人，肯定觉得自己挺悲哀的，可是，我连自己的心都不能控制——"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受不了自己词不达意地甩甩手，如同上将对着自己的大脑士兵下最后通牒了一般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伤心。"
说完，Edwin随即也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此时我们都靠在窗口，沉默着，并试图用眼神盯得后院茂盛的人工草坪、人造喷泉和一大棵订着编号的榕树感到害羞。
这样的在我看来有些凝固的沉痛气氛持续了一会儿，直到我们眼看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妇人一头栽进喷水池里面，Edwin才回过头捧起我的脸，看进我的眼睛里，认真的说，"同时，我知道你也不总是知道，我的好姑娘，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你会是个好律师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