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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李清泽(二) ...

  •   他们开始编撰算学书了。为了方便,他们在李清泽的号舍里进行工作。
      他看着空白的第一页,心中有些慌张,因为这本书如果成功,肯定要流传到后世,可是他们连书的名字也没有想好。
      看着先生把很多本算学书搬过来出着大汗的模样,这种想法就更猛烈了。
      “先生,这本书叫什么呢?”他问拿着书的先生。
      “我也没想好。”先生拿书拍拍袖口,走着说。
      “某还以为先生已经运筹帷幄了,那怎么办?”他有些焦虑,想站起来,但也不能失礼。
      “清泽,为什么这么慌张呢?只要这本书好,哪怕叫书院算数都可以啊。”先生坐到他对面,还偷偷笑了几声,笑容更加好看了。
      “是我唐突了。”他伏身说。
      先生却放下书,握着他的手说:“清泽,多笑笑吧,别成天板着个脸,你还没到那个时候呢。”
      可是先生你可没我大多少啊,李清泽这么想。

      他们为了算学书,可以为了一个小公式定理吵个不停,整个号舍里都是学术的气息。当然这必须得忽视掉身边的名为保护,但实为监视的侍卫。否则气氛就不对了。

      “先生,学生可以去您家吗?”
      “可以。什么时候?”
      “明天可以吗?”
      “那明天咱们就休息吧,我还想去乡下一趟。顺便再去买书,幸亏明天没课啊。”
      “先生,顺序弄错了,先买书再回去。”
      引得沈瑾言哈哈大笑。

      第二天,李清泽早早起床去先生的号舍了。
      他在门口见到了先生的两个儿子,却没看见先生的身影,他问:“两位师弟,先生何时能出门呢?”
      明羽拱了拱手回答:“昨夜家父劳累过甚,今早有些发热,虽料理妥当,但仍需休息。我正想找师兄推迟同行时间。”
      “那在下能否进去等候?”
      “请。家父就拜托师兄了。”同时明羽做出了请的手势。

      李清泽进门之后,发现号舍很干净朴素,但是先生的书桌以及堆积的物品占据了号舍的西南角。可是厨房也在屋门南边,做饭时还要忍受烟火气吗?
      东边很宽敞,但是三个人在这里睡觉还是挤。而且先生两个儿子如果黑夜温书的话,不说地方不够,这样先生根本就无法睡觉,反之也同理。
      而且先生的小仆呢?去哪里了,前几天还看到的。
      先生盖着被子在西边睡觉,额头上搭着冷毛巾,头朝北,如果起身就是书桌,书桌上有好几张写满字的纸。书桌前有窗户,可是他应该没打开过,上面的灰尘虽然收拾了,但还是很多。
      先生怎么就不换号舍呢?着急啊!这号舍明明就是给一个人住的,先生怎么就不换大的呢?不要说什么最低的待遇,号舍又不在这个范围里。封建思想要人命啊!
      东边有一个小案,放着饭菜,估计是先生两个孩子做的,成色不太好看,可是先生这个性子,应该是每天都早起做饭吧。这多辛苦啊。先生这是既当爹又当妈啊!
      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当下之际是照顾先生。

      “老沈?清泽你怎么在这?老沈怎么了?”顾森永顾夫子进来了还诧异地问他。
      “师父,今天学生与沈先生有约定,但是先生发热了,在下就在这等着了。先生为何来这?”清泽拱了拱手说。
      “先生我,昨日拜托他品诗。今天我来这里,本以为能拿到的。清泽你呢?”
      “学生只是一时激动说去先生家,他昨天同意了。今天就来这等着。”
      “沈先生身体没事吗?每天都很忙,夜间也睡不好。连子实都不来照顾。”
      “我也是担心啊,他天天快到丑时才睡,不到卯时就起,把这个家料理好之后,就急匆匆地去工作了。然后下课之后他还对学生来者不拒。有时间休息就拿着书研究算数,连午休都不休息。”
      “然后每天都抽出一个多时辰和我来编纂算数书”李清泽接着他的话头感慨地说。
      “瑕辞,真是认真。明明他不用那么辛苦的,算数也不难,让学生们自己理解不就好了,但是他还是和学生一起弄,理解不清楚,就做东西画图。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的。”
      “不习惯?难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能看见他一堂课出去好几次吧?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就是会吐,有好几回都把胆汁都吐出来了。那个难受的,真让人心疼,然后他还瞒着,要不是我看见,这事谁也不知道。”
      “后来呢?怎么看他状态好些了?”
      “为师也记得不太清楚,他好像请了几天假,之后回来的时候就好多了。”

      明羽明林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好几次,虽然只是短短的看一面。
      虽然李清泽在认真的照顾他,可是沈瑾言的状态却不太对劲了。虚汗出的越来越多,人看着也是越来越难受。
      他们两个看着沈瑾言侧着身咳嗽个不停,非常着急。

      没办法,顾夫子让人请了个大夫,大夫对沈瑾言扎了几针放了血,转过身对他们说:“这先生体弱是从胎里带来的,你们怎么还让他这么劳累?!”
      他们解释了缘由之后,大夫也叹了气,无奈的说:“要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这样的话,有人细心照看,再用好药养着,也能活个七老八十。可这先生,他心里有心结,要说人一般有心结儿,反倒会损伤寿命,到死也解不开。可是,这先生刚强啊,他就是拿命来解这个心结,连体弱都不在乎了。”
      “先生平时很爱笑,待人也和气,怎么会有心结呢?”李青泽不解地问。
      大夫看了看李青泽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年少不经事啊。这先生,我以前看见过他去药铺买药,买的是肺痨的药,这好像是三四年前的事。也不知道那个得肺痨的人如何了。要是他再这样撑下去,十几年之后可怎么办?”

      “他妻子好像就是肺痨没的。”顾森永平淡的说出口这个残酷事实。
      “记得先生,第一次与我长谈的时候,聊起夫人时的那个笑容最好看。我现在也忘不了。哪想到会是这样。”李清泽感慨地说。

      “老顾?清泽?你们来了?”沈瑾言虚弱的声音响起,他们看过去,发现他已经自己快要坐起来了,急忙让他躺着。

      “我没事——,就是昨天开窗受了风。”沈瑾言看他们焦急的脸色,急躁的说。非要证明他自己没事。

      “你必须得听我们的!”顾夫子严肃的说。
      “好好好,我躺着。 ”沈瑾言没办法只能乖乖躺着了。
      “大夫?你们怎么请大夫来了?”沈瑾言躺下后看见了大夫,疑惑的问。
      “先生,我们要是再不请大夫,你有可能死这儿!”李青泽气愤地说。
      “我自己身体我知道,躺着就没事儿了。”
      “先生,您这话能骗骗明羽明林可骗不了我们!”
      “我年轻力壮的能有什么事?大夫,我现在应该很硬朗吧?”
      “您可别这么说话,您究竟怎样,是没感觉出,还是强忍着,您心中有数。”大夫也生气的说。
      沈瑾言露出了一个笑容,讨好地说:“您给我诊次脉,给我开服药。头这么迷糊可不是什么好事。”做完就把手伸了出来。

      “老夫就知道你是装清醒的,底子这么差,还拿自己当老黄牛,真不是自作聪明吗?”
      “瑾言也是没有办法,家中就我一个大人。连族里亲戚都没有,没办法。”他乐呵呵地说。

      大夫仔细地又诊了一次脉,才说:“先生胃腹、心肺、四肢都不似旁人那样健全有力。药方也无大用,反倒惹人厌恶。就是一个出什么毛病也不足为奇的状态。之前不切脉还看不出来先生这么严重,先生这股冲劲儿,让老夫敬佩。”
      沈瑾言刚想说什么,被大夫打断了,大夫又接着说:“不过,你得半年来一回,有什么异常告诉老夫,否则真出了什么问题,我连药都不好开。”
      “大夫教训的是。”

      可是这个时候的大夫没想到,沈瑾言的身体在五年后就已经出状况了,自己早些时候也没有看出来,一次晕倒之后才知道这是血症。大夫那个时候陷入了深深自责,还是书院的大家帮他开导出来的,沈先生也总安慰他。他那个时候才终于知道医者应该干什么了,不是一味地延长生命,而是给病人尊重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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