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玉梦（《风声》同人）》临安客

11、第11章

　　所有的人都离开房间后，李宁玉轻轻地摸着顾晓梦的脸，问她，“晓梦，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晓梦摇摇头。李宁玉看她眼中泛着轻微的泪光，与前几日目光中的凛冽迥然不同。她扶她坐下，为她倒上了一杯水。

　　“玉姐，我想回家了。”顾晓梦开口道。“二十多岁了。从我接触这个工作开始，我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死亡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它像是我征途上的仆人，只能臣服于我的脚下。你说，像白小年那样解脱了，是不是也是一种幸运？”

　　“你还有想回的家，就证明你还有牵挂，还有羁绊。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死亡不是你想那浪漫的幻想，是无助、是孤独、是相互的撕咬，是淋漓的鲜血……我与你见解不同。只有人活着，才有最大的价值。死亡很容易，但是活着却太难了。我们要有信心，对龙川大佐有信心，相信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而晓梦你，也可以很快回家了。”李宁玉看着顾晓梦，柔情地说着。

　　“玉姐，我要你好好的。至于我，我说了，我不怕死亡……”顾晓梦也同样深情地望着李宁玉。

　　“我答应你。”李宁玉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入夜时分，山坳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黑夜掩盖了给色的天际，团团乌云也变幻成了黑色，与室内的灯光满堂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黑油油的山坳。

　　李宁玉披着单衣，独自站在卧室窗台边，拉开帘幕一角，静静地看着外面狂风暴雨的世界。“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发出感叹。

　　顾晓梦从后面走来，跟她一同站在窗台旁。“玉姐，你说这满山的风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李宁玉看着远处的天边，回复道，“天亮了，雨就停了。”过了一会，她转身侧向顾晓梦，话锋一转，问她，“晓梦，你去过湘湖吗？”

　　顾晓梦淡然一笑。“古往今来，大家一提杭州，最先想到的往往是西湖。那儿风景宜人，景色优美，我倒是常去那儿游玩。怎么了，玉姐怎么会对这个湘湖这个小地方感兴趣？”

　　“是啊，这个地方，我的确喜欢。登上览亭西望，千顷湘湖尽收眼底，两岸青山历历在目。远望钱江银亮如练，渔浦烟光依稀，广袤的平原河流纵横，村落点点，好一幅江南渔米之乡的锦秀画图。白天景色迷人，月夜更有风韵。山暗林疏，湖平似镜，夜凉如水。一轮皓月冉冉升起，湖面波光闪烁。那种情景，真令人尘虑尽消。”李宁玉描述的很美很细，顾晓梦听得入了神。

　　“你知道什么季节的湘湖最美吗？”李宁玉问她。

　　“什么时候啊？”顾晓梦反问她。

　　此时的李宁玉彷佛陷入了对那美景的无限留恋之中。她没有回答，柔声说道，“以后有机会，你去湘湖看的时候，就知道了。”

　　“玉姐，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好不好？说好的喝茶赏月，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好。”李宁玉回答。

　　“玉姐，今天我和吴志国的事情，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顾晓梦问道。

　　李宁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回到道，“没有。”随即将窗帘拉起，快步走到抽屉处，从里面拿出胶带，将窃听器封好，转身进入浴室，并招手让顾晓梦进去。

　　李宁玉先开口道，“晓梦，我没有什么要问你的。那天晚上，我已经告知你，万事小心，不要轻举妄动，我相信你听进去了。至于举报吴志国，我相信这是他自己的主意。”

　　此时顾晓梦冷静地陈述道，“玉姐，今日我们被审讯完，他就进来我们的房间。我刚想呼喊，他堵住了我的嘴巴，直接将我拖进了浴室。他打开水龙头，放开了我。我当时很厌恶他，只想大喊大叫，让他立马离开。他跟我说，‘你想让李宁玉活，对吗？’我只得点点头，因为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想让你活着，让你活着走出去。他说那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们必须配合演一出戏。然后他将一盒烟递到了我的手上，再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支烟插进烟盒，我立刻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他低声跟我说举报他。我当时脑子真的懵掉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爱你，他要拼了命地护你周全。我还在犹豫之间，他说没有时间了，随即关掉水龙头，已经开始说话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诬陷我？’我知道，戏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重演……我只能配合着他演完……玉姐，我……”

　　“这符合他平时做事的习惯，晓梦，这不怪你。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李宁玉很温柔地说。

　　顾晓梦的确有很多疑问。但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你，你跟吴志国，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就先从吴志国开始吧。

　　“我们是战友，是同志。”李宁玉的声音里，冷静地听不出一丝情感。

　　“所以他哪怕暴露自己，也要极力掩护你。但同时又忌惮我，才借爱你之名，逼我举报他？他知道这个理由我不会拒绝。”顾晓梦立刻想到了之前的那件事，“不对，那上次他抓捕的杭州军统情报科组织也是事实，这个如何解释？”

　　“那是一支打入你们内部的日本间谍。我追踪他们已经很久了。那天的行动，的确是我们配合完成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狗咬狗。”

　　“我们？你，你很早就知道我得身份了吗？”

　　“没错，很早。”

　　“为什么不去举报我？”

　　“同为抗日，我们是战友，我为什么要去举报你？”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还想听什么原因？”

　　“我……”，顾晓梦吸了一口气，试着转移话题，“冒充金生火的字迹，是你的杰作？”

　　“没错。他贪图享乐，杀人如麻，死有余辜。我私下一直在练习他的字体，早已对写他的字体炉火纯青。当天，我接收到电报时，也曾怀疑过这份密电的真假性。但是实在是事关重大，我决定冒险一试。在我破译之时，早就将内容，用金生火的字体，写好藏在身边。我当时想着今日必须找时间将信息传递出去，不想正好碰到了吴志国，在我接住他的花的时候，便将纸条传给了他，信息是他传递出去的。”

　　“所以你们两人如果一里一外，还有可能形成配合，但是因为我，将吴志国也拖了进来，就让我们大家都陷入了死局。”

　　“不，晓梦你错了。五个人，三个鬼，这局，龙川肥原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李宁玉淡淡地说。

　　“可现在不是死局吗？玉姐，吴志国已经被抓，我们两个人，就算再怎么配合，又能怎么样逃离出去呢？”

　　“所以，晓梦，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的听我说。”她拿出一张纸条，让顾晓梦看看，依旧是那样的信息，“立刻取消群英会，老鬼。”不同的是，这次的笔迹，是模仿顾晓梦的笔迹写的。随后，李宁玉从顾晓梦身上掏出了她的贴身物，一个绣制精美的荷包，那是她的妈妈留给她的，所以顾晓梦一直随身带着。

　　“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随身物品？”顾晓梦疑惑。

　　“你忘了，有一次，我将你打晕的那回，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随后我悉心观察，确认你这个荷包从来不离身，我想这对你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李宁玉边说边将纸条塞进顾晓梦的荷包里。“你去举报我，此时龙川肥原一定会将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会想方设法，向他证明我就是老鬼。这样，吴志国可以脱身，你可以脱身，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将情报送出去，让更多的战友，得以脱身。”

　　顾晓梦的眼眶湿润了，“那你呢，你的身份暴露，还有活路吗？晚上的时候，你跟我说，人最重要的活着，现在呢？情报比命重要吗？比命还重要吗？”

　　“重要，像命一样重要。我要的，是你们活着。我精算数学，这是我可以想到的唯一最优解。牺牲我一个，大家都能活。”李宁玉冷静地叙述着，彷佛自己不是这件事的主角一般。

　　“不，这样事情换一个人同样可以完成。玉姐，你来举报，我去顶罪。用我来换大家的安全，重要的是，来换你的安全……我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我只要你活着……”顾晓梦上前握住李宁玉的手，“从密码船上开始，我就不知不觉沦陷了。你像一道光，走进了我的心里，从此再也走不出来。玉姐，我，我没有办法表明自己的心迹，我，我只想要你活着，付出一切代价我都愿意……”

　　“晓梦，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你的嫌疑是最小的，我已经被龙川盯死了，就算举报你，我离开这里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保全你。但是，最糟糕的结果是……”李宁玉顿了下，继续说道，“如果龙川下定决心一个不留，那么，你要记住，走最后一条道路。后天的是这个时候，大批的人都会去凤凰山围剿群英会，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了，这里应该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李宁玉拿过来笔，在纸上花了一处地方，“在我们隔壁的这间屋子，也就是最里层的这间，在这个地方，”她指了指纸上画着的地方，“打开这里，有个暗道，直通山坳后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怎么知道？”顾晓梦问道。

　　“钱翼虎的二太太，是我们的人。有次听她无意说起的。昨天，我曾经偷偷潜进去看过，的确在隐秘处发现了个通道。我觉得所言非虚，实在走投无路，可做最后一试。晓梦，这样就算没有人能够逃出去，我希望至少还有你，可以活着……”

　　“你千方百计保护我，为我想好了一切退路，还不肯定承认吗？”顾晓梦的眼圈红了。

　　“我承认，你是我拼尽全力都想要护住的人。晓梦，我承认。”李宁玉的眼睛也有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