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神明都是任性肆意妄为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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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松下私塾的那天夜里。
我接到了有记忆以来最离谱的一个请愿——
驱除天人，拯救地球。
如果要按游戏进程来说，是接到主线了。
对于level 1级的自己接了什么样的SS级任务，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半点实感，唯一稍微有实感的，倒是供品改善了不少。
“今天的早食是？”
“蒸鱼和白饭，配不上您现在的身份，请不要怪罪，虽然怪罪也没用。”
一如既往，式神冰童从蒸汽腾腾的木桶替我舀出满满的一碗饭，她——没错，是女性，虽然脸上从来都没有表情，但是情绪倒是和人类一样的丰富。自从被自家主人通知我就是她的新主人后，这位冷冰冰的式神嘴里就没有说过几句好听的话。
就如同现在，冰童在将筷子和饭菜毕恭毕敬地端在我的面前，随即从怀里掏出怀表，以波澜不惊地平静语气开始计时。
“好的，千明大人，您有19分58秒，不现在是57…56秒…总之请尽快吃完早食，然后我们开始政治背景细节教学第三课——”
喋喋不休的话语在耳边逐渐成了无意义的背景音，我控制着长筷一挑，完全不关心她说了什么，直接把雪白的鱼肉送进嘴里。
结野家那位的阴阳师——结野郝二似乎比起自己和式神的判断，更信任我家巫女。
虽然他自己也说，对我不了解，但是因为萤说过了也十分信任我的能力，所以他也要全力相信我。
就根据这点基础就决定向我许愿。
实在草率极了。
我想不通我家巫女为什么临死前，还惦记着这个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的人。
“千城大人，您有在听吗？”
一根教鞭伸过来打断了我的思路，冰童保持着敲打的动作，没有光泽的蓝色眼眸盯着我眨动了一下。虽然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很明确地感受到一种不满，在接下来的话语里感觉地更是清晰：“您如果要施展您所谓的奇迹，请务必清楚地了解如今的幕府情况。最好——”
“最好不要牵扯到结城本家在幕府的地位是么？”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开口这样说。
对方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毫不顾及地点出来。
可很快，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而朝我鞠躬致歉，说：“不，刚刚是我心急失态了，郝二大人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哦哦，是这样最好。毕竟你的主人被本家召了回去，我现在也没办法亲口问他。”我将手放在颈边按了按，紧接着无谓地点了下头。
这几天，冰童也是有尽职尽责地说清了这个时代下的内部情况。
自从幕府掌权者——定定公，向天人实行开国政策后，幕府内部不合的声音都被尽数用铁血手段碾压。
对抗天人反抗幕府的攘夷内战为此也是持续到了现在。
而结野众正是吃着公家这口饭的阴阳师家族，大方向上如果不顺从，其后果无疑等同你拖家带口背着房贷还要在公司财务吃紧时和最大的领导抬杠，其引发的连锁反应，会各种意义都会死得很惨——难怪结城郝二之前会取个假名了。
年轻的阴阳师看上去那么在意我家巫女，却没有跟着她来我的神社，一来是无法让整个家族为此葬送，二来恐怕也是两个人提早便商讨好的结果。
对此，我也问过结野君是否知道血洗的真相，当时被询问的人只是低着头沉默了好久，给予了一个不能说的答案。
嘛，反正这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我心里这么想着，继续将式神递过来的书籍翻页。
或许是看穿了我在分神，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没再说话的冰童动了动喉咙，目光在我脸上转了转，在沉默间再次发声了：“……千城大人。”
我挑挑眉：“嗯？”
“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她垂着眼帘，根本就不怎么尊敬地说着。
“不能问——”我抬眼看向她，话音又一转，“这么说估计也拦不住你想问的吧。”
式神的态度很明显了。
与她的主人不同，她对我只有明面上的服从。
我本来就没有耐心和有丰富情绪的生物打哑谜，索性也还是在这里把苗头就解决了吧。
“不用猜都能知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没有力量，也敢答应你家主人的请愿？”
“…………是。”
我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抬手将手里的书籍合上，便站了起来。
“那么，冰童。和我出去溜一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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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术某种意义上是种很便利的东西。
我如今落脚的房屋正是被术法藏于深山里，寻常的人类无法找不到的。
结野郝二说他未来能退休离开家族时，就想到这里来带着老婆孩子独居，有空也就把自己的侄子和侄女带过来。
至于他说上头了谈得什么“哥哥的孩子晴明真是绝世天才”“侄女克莉丝特也一级可爱”我就没在意太多了。
总而言之，脚下具体落脚的地点叫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
深山密林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生灵。
而这些生灵大多都挺喜欢我的。
我摸了摸从树间跳至自己肩上的松鼠，再去拍拍了路过黑熊的大腿，末了，这才回头看向缓步跟在自己身后的式神。
虽说是阴阳师所役使的灵体，但是走在这种环境下，还是看得出来她放松了些许，只是在意识到我的目光后，又很快恢复了紧绷的表情，用毫无温度的眼神回看了过来。
我眨眨眼看着冰童一步步停到自己的身侧，盯了她一阵，紧接着开口道：“先说说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总要给她一点撕开假面的机会。
而这位式神恐怕也想要得到这种许可，她瞄了我一眼，在确定我的确是认真的后，这才顺从地点点脑袋。
“我明白了，因为是您的命令我就如实地冒昧回答了——”
她语气依旧谦虚，一得到许可，动作却是毫不客气，小巧的手掌直接抬起，贴着脖子就放了上来。
“在我看来，您是弱小到强风一吹就能熄灭的烛火。”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一无所有。
只是倒映着我的脸。
随着对方五指一捏，我便已有冰冷的劲风狠狠划过的错觉。
“虽说寻常的手段应该无法取走您的性命，但是那种光芒也依旧就轻而易举被我这样的式神一手掌控。”
“您与萤大人描述里的存在完全不同，她曾言道，您拥有天地都变色的颠覆力量。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至少现在的您可能连面对多数的人类也无法挣扎，就更不要说去颠覆如今一个几乎是已定的大局。”
身着蓝衣的童子捏着我的喉咙，说到这里时顿了顿，随后目光一凛，声调也有了改变：“您就会像是泡沫一样，被时代的洪流毫不犹豫地碾碎。根本无法担任起主人的愿望。”
哦，从她的角度是这样看待我的啊。
我想起那天年轻的阴阳师跪拜在自己身前的情况，再垂眼看了看眼前的式神，一时莫名觉得好笑。
她的确是个很护主人的家伙。
可也仅此而已。
“有件事，你可别会错意了。”
我扫了眼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
之所以会答应结野郝二的请求，并不是因为我需要他向我许愿，而是作为人类的他请求了而我。
人类这个群体需要神，无论是心理作用的慰籍，还是实际带来的好处，这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是离不开的。
而神不一样。
神不需要人类，更不会期待人类。
我是因为那位阴阳师认真的请愿，所以才会作出同等的回应。
的确，或许由这位式神看起来，我是活得很随便。
因为我不用为自己万事周全地进行考虑，也不用进行谋算才能活下去——不代表我没有能力。
我在这个世界醒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埋葬自己的巫女。
她想要与自己熟悉的人一起葬在熟悉的神社。
为了避免血洗神社的家伙后续不要翻开死者的坟墓，我用了整整五天的时间，连同周围战场剩下来的一百多具尸体一起埋下，只为了藏木于林。
我在这个世界醒来所救的第一个人类是坂田银时。
拯救即是意味着责任——从我自彼岸的边界抓住他的手将他带回人世后，他就不可以死，至少达到人类应有的寿命极限前不可以。
所以我才会留他在松下私塾。
那里同样居于深山，道路曲折，有着密集植被。
虽然消息的来往不会那么方便，过得也清贫，但是空气稀薄的高山不会被选作战场，更不会被波及，有着吉田松阳那样的存在，就算期间有几个流寇逃兵撞大运跑进来，也不会有问题。
“确实，可能那种更直白更单纯的颠覆一切强大力量，对你这种长着眼睛的存在来说更容易理解，但那个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眨眨眼，骤然捏着冰童的手向前一扯，紧接着对上了她的眼睛，沉声道：“就算是没有那种力量，我也是神。”
所谓神，是违背所有常理的最高者。
比鬼怪更不可思议，比妖怪更随心所欲。
“别小瞧我啊，结野家的式神。”
被我拉扯至身前的式神瞳孔紧缩，我是不知道她想了什么，也不关心。
狂悖无道即是神的本质。
哪怕是世间以为的困境也好，规则也罢。
“都会被我乖乖玩弄于掌间。”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神明都是任性肆意妄为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