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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听闻 ...

  •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财产公证处,准备办理手续。

      中年男人正和老人家聊着天,忽然,一个美艳妇人冷硬地插话:“我那份,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女孩浑然不知眼前的剑拔弩张,垂着眼一下一下地舀着星球杯,嘴角有可疑的棕色痕迹。

      “妹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这房子是真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中年男人皱着眉头,出于固有的脾气没法说出失仪的话。

      “呵,什么叫没有关系?这是我姐姐用命换来的房子,我不能看着它落到你手上!”女人目光凌厉。

      孩子有所感知,吓得松了手,星球杯落到桌缝里,怎么捡也捡不着。女人警告性地拍拍她的背,她扁着嘴靠回去。

      “得了,孩子,没你那份。”年迈的老人看了眼自己的幺女,望向中年男人,“我签吧。”

      “爸,你这样,姐是不会原谅你的。姐说过,房子是买给她儿子的!”女人劝道。

      争执了许久,房产证没能办成,因为老人的身份证没带,拿回来时工作人员已经下班。这天是周五,接下来的双休日依旧无法办理手续,而好不容易凑齐的人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各奔东西。

      —

      恒市一中。

      “言耳,这道题你有什么想法?”吴老师点名问道。

      扎着马尾的少女就从座位上腾地站起,凝神审题。是道立体几何,瞧着很眼熟,略一回想,那是她昨晚熬夜做过的题。

      她理了理思绪,指明辅助线,吴老师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

      周遭有人投来佩服的目光,可她无动于衷。有什么用呢,她的时间耗在平时,考试照样考不过别人。

      坐下时,她的余光瞥见坐在最后一排的全班第一。他的头埋在书堆里,睡得昏天黑地。

      这么瞧着,她眨了眨眼。她也困了,但她不能睡,她怕一觉醒来,一切灰飞烟灭。

      高一的课业还未达到地狱阶段,上午第二节课后,是大课间,学生们轨迹一致地来到操场,说说笑笑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倒也给校园增添了不少生机。

      路上一眼掠过都是校服,黑色打底,红白条纹点缀——一中规定学生在校必须穿校服。不管私服多么丰富,上学时都得老老实实遵照校规。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只能想方设法从校服上花心思,二次设计得五花八门。

      言耳的校服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母亲向来不管这种细枝末节,初中时她裤子被桌角刮坏了和母亲说过,母亲不耐烦地应完,一眨眼就追剧去了,她只好摸进房间,挑了针线歪歪扭扭地缝……

      做操的bgm响起,各个角落叽叽喳喳的交谈停止,每个人的手脚都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从尴尬万分到习以为常。

      领操员有三个,呈三角形散开,中间那个扎着高马尾,动作最标准,侧身下腰时校服上拉,露一截白月光,而后自然地伸手抚平,进入下一节。

      言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马尾扎得太低了。

      学生会例行检查,从队头走到队尾,按理说长时间的检查学生多已免疫,但因检查的人特殊,情况也特殊起来。

      能进学生会的,不是成绩特别突出就是能力和家世特别突出,如果兼备,那就是自带光环的存在。

      高二(1)班的容膝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存在于成绩榜单上永恒的第一位,存在于各个竞赛的获奖名单上,同样,也存在于这个明媚的上午——

      天气很好,碧蓝如洗的天上浮云如丝绸般游弋着伸展开来,深绿的橡胶跑道望不到边界,一行行挥舞的手臂间隙,他穿行得点尘不惊。

      阳光细腻地为他发梢涂上灿金,他浑然不觉,只是沉默着从前走到后,偶尔纠正一些不太标准的动作。

      这就是没二改校服的少数人之一了,只是他有他的底气。

      同样是校服,在女生穿来像裙子,男生穿来像破抹布的对比下,他穿得肩是肩腿是腿,像刚从时装秀上走过的男模。

      所以为什么大家会心甘情愿穿着校服,或许还有一个注解。四舍五入这是同款装啊。

      容膝是个很温和的人,途中不知是哪个班的女生对他说了什么,他轻轻笑了起来,如果天空的云朵是棉花糖,大抵都要被他融化了去。

      言耳看得一愣。

      下一秒,他转过头,朝她所在的班级走来,正是从前往后,避无可避。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目光在触及她的一瞬间结了冰,冰凌如刺扎得她无地自容。

      “容……”

      尚未出口,他便已掠过,又是风轻云淡地与人笑着,水墨画一般清淡地浓烈着。

      —

      言耳最后一笔完成时,时钟已悄悄来到凌晨十二点。

      十二点,窗外十分静谧,只有路灯明亮。有人路过,轻哼一支曲子,一会儿又远了去,道路更萧瑟了。

      言耳拉上窗帘,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去了卫生间。动静不敢大,怕惊醒了睡熟的母亲。对于母亲而言,美容觉是无论如何不能被打扰的。

      她和母亲的关系说不上近也说不上远,母亲给她的生活费不多,但有时也会给她做好吃的加餐,周末也会带她逛逛超市商场。但她始终无法敞开心扉和母亲交流,因为母亲的注意力总会被其他事物吸引。

      有时是新出的护肤品,有时是一支色号特别的口红,有时是一部电视剧,都很琐碎,但却真真实实阻隔了她们。

      她习惯独处,用读书和听音乐打发时间,除此之外就是看各种学习资料和刷题。这是她少数能够掌控的。

      翌日早晨是周末,言耳在家吃早饭。父亲一如既往地被母亲骂了也不吭声,母亲骂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也就专注于碗里的粥。

      言耳见母亲已经忘了方才的话题,轻声开口:“妈妈,我想参加文华杯。”

      “别老搞这些没用的,你以为你看两本书就真成大作家了?”母亲想也没想就说。

      “可是我真的想去……”这时的言耳并无任何反抗家长的能力,她只是空有倔强。

      母亲大概也看出她的坚决,态度松动,“报名费多少?”

      “30。”言耳迫不及待地道,生怕晚答一分母亲就要改口。

      “30?”母亲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

      “我,尽量拿奖。”她垂下眼,看着碗里的粥与咸菜,混杂在一起变得难以区分。

      果然,母亲纠结之色散去,责道:“什么尽量,是一定要拿,否则参加了有什么用?拿不到我也不怪你,正好让你看看只有学习才是正道,别天天异想天开。对了,那本教辅你可是一个星期都没动过,还有日记里瞎写什么天气阴惨多云,你当我没文化看不出来吗?”

      直到言耳收起碗说:“妈妈,我该洗碗了。”才终于恢复耳根清净。

      比赛那天,她约了班上另一个报名的女生袁梅一起搭车,路上,两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小说人物的塑造上。

      “其实很多小说人物都过于理想化了,现实中哪有那样的人啊,你说是吧?”袁梅感慨。

      “有的。”言耳不赞同地道,下意识想说出一个人名,又忽然卡壳,不知该怎么把话圆上。

      好在袁梅也没在意,猛拍了拍脑袋说:“是啊,怎么把容膝忘了!”

      看,连名字都没提,就给人以下意识的反应。

      这时,华英中学到了,正是她们本次比赛的地点,话题被打断,两人结账下车。

      袁梅和言耳并不在一间教室考,所以在楼梯口告别袁梅后,言耳拎着帆布包进了她所在的考场。

      她来早了,考场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她就撑着脑袋,看空空的椅子陆陆续续被坐满。

      考场里满目都是人,焦灼兴奋熬成一锅粥,唯她神色泛泛,乏味如木偶。她一直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抽离感。

      抽离感在看清钟表指针的位置时溢散,她抽出一支笔和一盒修正带,笔袋归入帆布包,包放入屉篓,等待老师发作文纸。

      最后一个人进来时,正踩着规定入场时间的尾巴,彼时大多数人都在审题了。

      是个男生。神色冷冷的,透着点不耐,但还是安静落座。别人多少都带了附属品放置文具,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百乐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件。

      这个人言耳是认识的,和她同年级,是理科火箭班的学霸之一。大概是他们班确实没什么文学的禀赋,班主任只能随机指派,否则没法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垂下眼,接着看让她犹疑的作文题。

      这次的作文选题有四个,第一个是关于亲情的记叙文,她的目光稍作停留,掠向下一个议论文,最后她选了最后一个主题,一篇科幻小说。

      无关现实,无需纠结,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唯一的王。故事走向如何,主角命运如何,都由她决定。

      思路出奇的顺畅,她全程没顿过笔,甚至还向老师多要了一张纸才写完。

      扣上笔盖,她揉了揉酸痛的手指,望向周边。四面八方传来笔触纸面的刷刷声,像一首跌宕起伏的乐章,只是听着已很享受。

      唯一不和谐的只有斜前方偶尔传来的甩笔声,言耳默默望去,是那位走错片场的仁兄。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宁静,本来就来得不情不愿,笔还不好使,真是雪上加霜。

      她想了想,从笔袋抽出一支笔,戳了戳男生的背,男生一怔,没说什么,接过笔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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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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